67,漸入瘋狂

納蘭冰掙紮到懸崖邊,看著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她的眼裏,有一股撕裂的痛在蔓延。

“慕白……慕白……沒事的,沒事的,我都能回來,你也一定會有奇跡……”她雙目血紅,身體以她不知道的頻率在顫抖,若不是清風牢牢的扶著她,隻怕她已癱倒在地。

“清舟,清舟……”納蘭冰淒厲的大吼,破碎虛空,塵飄而上,厲的幾乎讓人不敢聞聲。

被眼前一幕震驚的一瞬間失神的清舟。被納蘭冰如此淒厲的大吼,猛的震回心神,連忙袖袍一揮忙跑到她的身邊。

張炎也從那吼聲中回過神來,五指一下握成了拳頭,怎麽會……怎麽會……

“夫人!屬下在!”清舟有些不敢直視納蘭冰的眼睛,那裏的痛太過的明顯。

“帶著所有人,下去,下去找,慕白,慕白一定不會兒有事的,快,快去!”納蘭冰心堵得無法呼吸,強撐著說道。

張炎緩緩走到納蘭冰的身側,望著她的眼神,清楚的看見一抹絕望從裏間蔓延開來。還有一種瘋狂開始呼嘯而出,開始盤踞。更有一種斬釘截鐵,一種不能同生,隻求同死的決絕,開始醞釀。

“是!”清舟絕望的應道。

公子不但身受重傷,又摔下這麽高的深淵,隻怕已粉身碎骨,根本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可是麵對在瘋狂邊緣的納蘭冰,他根本不能拒絕。

清風與張炎不敢離開納蘭冰的身側,在清舟等人下去尋人的時候,緊守在她的身邊。

翌日,清舟隻身先回,他眼中布滿血絲,卻在看到仍在懸崖邊癡癡等待著的納蘭冰,險些淚湧,他將手中一隻靴子放到納蘭冰的手中,鼻子一酸道:“深淵足有幾百丈深,深淵下是深不可探的寒潭,我們找了一天一夜也未見公子的身影,隻,隻從一野獸群中找到了公子的鞋子。隻怕,隻怕公子,公子的屍骨已被獸群吞食。

如今,他們還在下麵尋找。”

納蘭冰看著被撕咬得已殘破不堪的靴子,“不,不……”不敢置信的緩緩搖頭。那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好像凝結了起來。 一種空洞,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在狂飆而出。屍骨無存,她的慕白怎麽會屍骨無存呢?

“說好了我們永遠在一起的,說好了要死也絕對不能放手,我們應該是一體的,是一體的……” 低喃的話仿佛是傾訴,又仿佛隻是自言自語。

由記前世桃花林相見的第一時,那逆光而來的絕色男子,花了她的眼。

由記那護國寺對弈,從此他們便變成彼此牽絆不開的人。

由記她百年後重生,與他兩心相依,攜手共進。

由記一路走來,百折叢生,卻從此山盟海誓,生死相隨。

由記……

一百年的戀愛,已經分不出這情有多深。

已經不能言喻這愛有多堅。

她隻知道此生縱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絕不能放開了這個人的手。

沒有哭,隻有那血紅的色澤,從眼眶中一滴一滴的滑下。

眼中的風暴快速的集結,那浩美的臉頰開始扭曲,那種瘋狂的氣息,開始快速的滋長。

張炎看著她的表情,微微一怔,瘋狂,那是瘋狂,不要,不要這樣……

“啊……”納蘭冰望著懸崖,突然一抬頭,神色整個扭曲的可怕,黑發四散飛揚,猶如獨狼的嚎叫穿破層層蒼雲,稟射四方大地。

“噗噗……”鳥雀驚起無數。野獸四下亂走。

瘋了,走火入魔!

容不得張炎多想,一手刀砍下,神色已經整個瘋狂的琉月,身體一軟一下倒了下去。他滿臉難言的神色,摟住了倒下的納蘭冰。

頭頂夕陽如火,連綿而至整個天際。 那麽的紅,紅得那麽猙獰,清風刮過,帶著這個時節不應該有的清冷。

時間如飛而過,轉眼就是一天一夜。

坐在別院中慕白的床邊,張炎看著昏睡不醒的琉月,伸手縷了縷她麵頰前的黑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邊上清舟靠在床頭,一口一口的往嘴裏倒著酒。文天站在窗戶邊上,背負著手望著窗外的藍天。屋子裏的氣息很冷,很沉。

門外,清風冷冷的站著,好像一尊門神。這一日一夜都沒有人說話,那種靜默讓人窒息。

張炎再度看了被他打昏的納蘭冰一眼,伸手拿過清舟手中的酒壺,仰頭飲了一口。當日,若不是他出手快,恐怕納蘭冰如今如瘋狂成魔,完全轉了性子。那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就算他們都有點接受不了,何況於慕白情深若斯的納蘭冰呢。

隻希望,醒來的她,能夠平靜些才好。

“要醒了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文天,突然緩緩的轉身,看著昏睡的納蘭冰道。

張炎點了點頭。他下手是有分寸的,不能昏睡太久。

“怎麽辦?”清舟看著納蘭冰,擔心的問道,隻是短短的一日一夜,好像人都老了一截,下巴上青青的胡子都冒了出來,眼也血絲亂冒。

想了一天一夜了,他還是沒有想到納蘭冰醒了過後,他們怎麽勸,怎麽處理,怎麽開解。納蘭冰那性子他們都了解。

可就是因為太了解,所以反而無處下手。那是任何人都插不進去,也調解不了的情緒。

沒有人接話,大家同樣沒有想好。對視一眼,沉默依舊。

“恩。”就在這份沉默中,昏迷的納蘭冰突然輕輕的動了一下。

張炎、文天、清舟立刻齊齊看了過來,就連屋外的清風也一下跳了起來。他們站成一排,有點如臨大敵的看著漸漸清醒的琉月。

他們不知道,他們將會迎接的又是怎樣的瘋狂。

緩緩睜開眼,納蘭冰定定的望著屋頂,不哭,不鬧,麵無表情,像清醒又好像不清醒。

“夫人!”清舟見此,不由輕輕的叫了一聲。

沒有轉頭,沒有動彈,納蘭冰依舊隻是看著屋頂。

隻是那放在身側的手,開始緊緊的緊握成拳,絲絲紅色迅速的從那拳頭中滲透了出來。

“冰兒,你別這樣。”張炎皺著眉,想說很多,但是到最後說出口的卻隻有這幾個字。

屋內又陷入了一片壓抑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