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田野中的心扉

“和太妃娘娘相處的日子,讓我覺得很溫暖,也很幸福,但是每當我閑下來去福康宮時,總能看見太妃娘娘對著一幅畫發呆,我一直不明其意,以為是她很喜歡畫作,還命宮中的畫師畫了百幅山水畫送到了福康宮,沒想到太妃娘娘不過一笑置之。現在想來,終是我太傻。”

夏逸寒鬆開抱著宋卿芸的手,挺直身子,目光緩緩移向遠處。

宋卿芸頓了頓,走到夏逸寒的身旁,倚著他的位置坐了下去,看著夏逸寒的側臉,緩聲道:“太妃娘娘始終是你的額娘,無論你送她什麽,她都會很高興的。”

宋卿芸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夏逸寒張口一個太妃娘娘,閉口一個太妃娘娘,在以往,宋卿芸從未聽過他這樣喊,夏逸寒一直是管太妃娘娘喊額娘的,她不想因為她和齊白鬆的談話讓夏逸寒聽到後就改變了他對太妃娘娘的稱呼。

稱呼是小,親情是大。

夏逸寒輕笑一聲,“你和齊白鬆的話我都聽到了,‘日昭月華’,不僅是太妃娘娘送給她的孩子畫像中寫到的字,她自己的房中,也掛著一幅一模一樣的畫卷。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都見她那麽上心的原因。”

“你不能這樣以偏概全。”宋卿芸的厲色之態引得夏逸寒看向她,有些不解。

宋卿芸明白自己有些偏激了,隻是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再也見不到她的父母了,她比誰都更在乎親情,更懷念親情,尤其是在那樣一個冷眼冷語的宋府中。

她便緩下神態道:“一幅畫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太妃娘娘剛生下孩子,就要麵臨著失去孩子,任何做父母的人,心都猶如刀絞,可是她為了大局,為了孩子的性命,情願委屈自己,隻交給了齊白鬆一副單純的自己的畫像。可是她自己卻什麽也沒有留,除了那幅畫,太妃娘娘還有什麽和她的孩子聯係的東西呢?”

夏逸寒神色微微一頓,低下眸去,沒有再出聲。

宋卿芸又道:“溫孝恭貴妃逝世,先帝怕你孤單寂寞,沒了溫暖的童年,所以才把你過繼給了太妃娘娘,這就是他這個做父親唯一能給你最好的東西。盡管你沒有了親生額娘,可是太妃娘娘待你該是視如己出的,你可以在閑暇孤寂的時候大膽地想溫孝恭貴妃,可是太妃娘娘呢?她連先帝都不敢告訴,甚至想起自己的孩子時還要偷偷摸摸地關上門去睹物思人,那份心結在心中,又有誰去安慰她?何況太妃娘娘不告訴你,也是因為她真的把你當作了自己的孩子,。倘若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你,你勢必會去幫太妃娘娘尋找她的皇子,那麽你就是公然與太後為敵,與皇上為敵,太妃娘娘不想要再失去一個兒子,她更不敢拿你去冒險,哪怕今生都難以再見她的親生兒子。這些你都替太妃娘娘想過嗎?你明白嗎?”

夏逸寒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頭,盯了宋卿芸好一會兒,宋卿芸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出聲道:“怎麽了?”

夏逸寒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探索的意味更濃。“你怎麽似乎……對於親情很是在意?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早已淡漠親情的人。”

宋卿芸撇開眼去,遮住眼眸中的一絲不安,“在那樣的府中,確實讓我不知親情為何物。我娘也是很早就去世了,我阿瑪在我娘生前也並非過極寵愛,所以世態炎涼,早已盡收眼底,但那又如何?對待自己好的人還有很多,比如我的貼身丫鬟寂桐,雖然沒有血親關係,她卻事事為我著想,宛若姐妹。又比如翊女,萍水相逢,即便沒有你的這層‘王爺’身份,她依舊是待我真實不做作。所有的這一切都關乎於你怎麽看,怎麽想。”

宋卿芸頓了頓,回眸看向夏逸寒,“你還記得最初和我說過的一句話嗎?你說,,‘人貴自重’。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句話,這也是讓我最快接受當下所有事情的一句話。現在,我也希望你能平常地接受下,這個屬於你、我、齊白鬆和太妃娘娘之間的秘密。”

夏逸寒看著宋卿芸,忽然露出一抹笑容,那是宋卿芸從未見過的,和煦輕鬆的笑容,她明白那是夏逸寒發自內心的笑,臉上不覺得也跟著露出了笑意。

可是這種和諧的相處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就被夏逸寒眼眸的狡黠給破壞了。

夏逸寒出其不意地仰起頭來,驀地湊近宋卿芸,一記溫暖又透著絲絲冰涼的印記就烙在了宋卿芸光潔的額頭上。

宋卿芸身形頓時怔住了,恍若一股電流自夏逸寒的身上傳入她的體內,那種酥麻的感覺讓宋卿芸很沒骨氣地臉紅了起來。

她心中十分慶幸於天色的暗沉,否則她那熟透了的臉色,又該讓夏逸寒有了噙笑她的話柄。

宋卿芸正要掙脫得退後,夏逸寒似乎早已預料到她下一刻的動作,一雙大手攬住她的腰身,手臂一收,就把宋卿芸拉近了懷中,稍稍一用力,就把宋卿芸禁錮得不得動彈。

夏逸寒把下巴落在宋卿芸的肩上,低沉而複有雌性的嗓音圍繞在宋卿芸的耳邊,“你是第一個在我想哭的時候陪著我的人,也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女子真的能做到巾幗不讓須眉的人……更是第一個,讓我有種想保護,想像現在這樣緊緊擁入懷中的人。”

宋卿芸本來還在蠕蠕掙脫著,聽到了夏逸寒的這番話,整個人僵在了夏逸寒的懷中,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一雙手垂在兩邊,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唯有心底的跳動,宛若此刻要跳出嗓子眼,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更加心跳加速。

耳邊,夏逸寒輕聲一笑,宋卿芸看不見夏逸寒此刻的神情,又轉動不得,接著就聽夏逸寒的聲音中帶著點輕鬆,不再如方才那般落寞沉寂的傳入她的耳中,腦子驀地“轟”了起來。

夏逸寒和煦一笑道:“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話語落完,本來還傳著話語的田野頓時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宋卿芸還是沒有答話。夏逸寒又是一笑,卻把眼眸中的那抹溫情藏了起來,“今晚倒是很安分,是因為怕我生氣的緣故嗎?看在讓我抱了這麽久的份上,原諒你了。方才的那些話,全當你我都不曾提過。”

說完,下巴就抬了起來,作勢要鬆開摟著宋卿芸的手。

這時,宋卿芸忽然開口道:“你指的是方才,還是全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