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勸說母親
忠勇侯府丁旺,門檻大,大房老爺承襲了忠勇侯位,是三個房中最為體麵的,再加上嫡長子乃當今聖上最為器重的定遠將軍,極為風光。可是忠勇侯和大太太為了嫡長子婚姻一事已經愁了好幾年。
按理說,以席夜楓這樣的門第,想嫁入忠勇侯府的該是多不勝數才對。三年前席雲氏本看上了一樁不錯的婚事,沒想到那李承宣使家的閨女卻不慎落水,忽然就沒了。如此也就罷了,算席家晦氣,可那李家吳太太卻到處嚼舌根子,道席夜楓身上殺戮重,誰跟他定親都是要觸黴頭的,到時候好親事沒攀上,平白折了閨女就虧大發了。這樣一來,有些難免望舍了將閨女嫁入忠勇侯府的念頭。
再者,席夜楓雖身為定遠將軍,卻常年呆西陽邊城之地,將閨女嫁過去就意味著讓自己閨女遠嫁。京都裏多是一些養深閨裏的大家閨秀,父母又如何舍得把自己女兒嫁到邊遠之地,過去幾年,定遠將軍身處激戰當中,誰也難保他會不會忽然就戰死沙場了。雖昨年打退了西羌,迫使西羌議和,可西羌本就是蠻子,誰敢拍胸脯保證今後幾年那西羌不會卷土重來。若真是如此,嫁過去的豈非活受罪。
也有那種專門衝席家高門第去的,可席雲氏愣是一個沒瞧上,再加上席夜楓本對此事根本不上心,這件事一直拖到如今都沒定下來。
席雲氏越來越焦急的時候,席夜楓忽然鄭重其事冒出的一番話叫她吃驚不小。雲氏雙眼瞪大,緊盯著站自己麵前的兒子,嘴巴張了幾張,驚喜交加問道,“楓哥兒,方才說的話可是真的?看上一個姑娘了?是哪家的姑娘啊?”雲氏越問越急,恨不得立馬將她想知道的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從他嘴裏掏出來。雲氏以為是席夜楓此次回來後無意中看到了哪家的姑娘,他眼光素來不錯,就算是京都裏哪位門第較低的子女,但勝自己兒子喜歡,她並非那不通情理之,若是她見了後也覺得不錯,早早將這事兒定下來也好。
席夜楓沒有急著答話,朝雲氏身邊的小丫頭掃了一眼,“冷屏,下去給太太泡杯茶罷。”
那叫冷屏的小丫頭長得唇紅齒白,丫鬟中也算個難得的美坯子了,雲氏也曾有意讓她伺候大少爺。此時忽聞自己思慕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冷屏心神一動,全身上下似乎都跟著欣喜地顫動一下,大少爺的聲音很好聽,喊她名字的那一刻,一顆心似乎就躺了軟墊子裏,又軟有暖,整個都陷了進去。隻可惜,這種許久才盼來一次的欣喜立馬就被後麵一句話擊打得粉碎,她的一張俏臉瞬間漲紅,羞赧地死死埋著頭,急忙回了一句,“奴婢這就去。”大宸國,隻有皇室及一些王侯等府邸中才這般正規地將丫鬟分為三六九等,稱謂也是奴婢或小,冷屏乃伺候雲氏茶水的大丫鬟,此時便隻能是用一聲奴婢來提醒自己的身份了。
雲氏瞧席夜楓對冷屏態度冷淡,不由搖搖頭歎了口氣,任由她低埋著頭退了出去。
“不過一個下而已,冷屏嘴皮子嚴實得緊,就算聽了什麽事也從不會到處亂嚼舌根。”雲氏道了一句,雖然喜歡這丫頭,她可犯不著為了個下數落自己的兒子。
席夜楓近旁的椅子坐下,看向雲氏時尊敬中帶了幾分鬆散的笑意,“母親,兒子這不是想跟單獨說些私底話麽,母親難不成想個外一旁聽。”
雲氏雖極疼這個兒子,可近年來坐一處說些貼心話的次數卻越發的少了,這會兒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熨帖極了,心裏方才急於知道未來兒媳婦的**也漸漸平息下來,臉上雖有喜意卻也斂了許多,瞧著自己出色的兒子,和藹一笑,道:“楓哥兒,也別藏著掩著了,這會兒屋裏隻咱母子兩個,說話也不必顧忌。到底是京都裏的哪位姑娘入了咱楓哥兒的眼,同一說,明個兒就找京都裏最好的媒婆上門下帖子。”
想到鳶丫頭,席夜楓的表情便是笑中帶柔,讓雲氏心中嘖嘖一歎,心中納悶更甚,到底是哪家姑娘竟能令楓哥兒如此上心。雲氏為了席夜楓的婚事基本上是把京都中所有適合婚嫁的女子都打探了個遍,實是想不出到底有哪家的姑娘值得楓哥兒親口同她開口。
“母親,她不是京都的姑娘,而是西陽認識的。”席夜楓看著她道,一句話才落,果見雲氏臉色已變。未及雲氏插嘴說什麽,席夜楓繼續道:“那姑娘姓洛名清鳶,想來她的父母母親您也是認識的,正乃前幾個月遭到貶謫的洛大學士,陌淩堂弟不久前還娶了洛家的大姑娘。”雲氏眉頭越皺越緊,席夜楓瞄了她一眼,趁她發飆之前幹脆一口氣說完,“幼時兒子作為當今聖上的陪讀,那洛大學士還當過經師,對亦頗多指教,恩情不小。洛老太太和姑娘路上遇到匪賊,路過時恰巧碰到救了兩,便對洛家二姑娘一見傾心了。”
“楓哥兒。”雲氏忽地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話,正色看他,問道:“洛家隻有一個嫡女,口中所說之難不成是那個姨娘所出的庶女妹妹?”
席夜楓忽略掉她眼中即將破土而出的怒火,鄭重點了點頭,“母親,她是姨娘所出無疑,可她從小是太太跟前長大的,跟嫡女差別不甚大。再者,她雖是個庶女,但舉止言語之大度就連京都裏這些大家閨秀都比不上。兒子的眼光素來高,隻不過一向無身份門第之見罷了。母親難道不相信兒子識的本事?”
雲氏雖驚詫於大兒子第一次如此誇讚一個女,但她總歸是個理智之,豈會被這些言語糊弄,一張臉迅速沉了下來,正要斥責幾句之時忽地眸子轉了兩下,語調一變,笑道:“當什麽大事呢,既然楓哥兒喜歡,將她娶回來就是,早跟提過納幾個通房,以前偏生不聽言。如今看來也是對的,自個兒親眼瞧上的自然比看上的強,過幾天就找些一路護送媒婆去西陽的知州府上,到時候該有的禮下足了,咱就把那心上熱熱鬧鬧地迎進門,以後屋中想怎麽寵就怎麽寵,隻要那吃穿用度不越過正房太太就成。”雲氏越說,臉上笑意越深。
席夜楓便跟著她笑,亦是越來越濃,看了她稍許後,悠悠地朝她道:“母親是不是聽差了什麽?兒子是想娶洛家的鳶姐兒做正妻,讓她分享一切榮耀,不是想納她入門做什麽貴妾,洛學士是個有骨氣的,他也不會答應,就算他答應了,兒子也覺得愧對鳶姐兒。”
“有何好愧對的,難不成們還私定了終身不成?”雲氏鐵著臉看他。
“母親多想了,洛家家規素來很嚴,兒子就是想見她也見不成啊,難道母親以為兒子會翻牆而入,潛入家姑娘家的閨房不成?”席夜楓眉目一揚,難得地打趣了一句。
雲氏平日裏見慣了這小子的嚴肅正經樣兒,他語氣忽然一變,倒叫她怒火降了不少,隻朝著他語重心長道:“楓哥兒,如果真娶了一個五品知州的庶女做妻,不止父親和麵子上掛不住,就是自己也等同於自打臉麵,說出去外恐怕嘲笑不止。這樁婚事是真的不成。”
“母親,可是兒子愛慘了她。”席夜楓眉頭皺起,漆黑兩眼直直盯著她,盯得雲氏竟想立馬轉頭避開這目光。
“楓哥兒,如今正值年少輕狂,又加上不識情滋味,是以覺得這個鳶姐兒是見過的最好的女子,倘若以後見了更好的,再回首時,今日這番話看來怕隻是一段笑話了。”雲氏說這番話時,眼裏添了幾分滄桑,一雙眼睛細細看來與席夜楓的竟有五六分相似,利而透,隻是較他少了份生氣和深邃。”
“不會的母親,因為兒子決定以後隻娶她一個,不會有三妻四妾,隻有她。”席夜楓定定地看入她一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眼裏的堅定也透過那雙眼一直侵入她心裏,讓雲氏徹底怔住。
“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這麽多年征戰沙場,兒子見慣了生死,如今隻想放縱這麽一次,母親竟狠心不成全麽?”他又立馬補到,她表情微微鬆動之際緊逼不舍。
雲氏被他的話說得心中一澀,外皆道她生活過得最為滋潤,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嫡女嫡子皆有了,府中也無妾室爭風吃醋之波,妾室們所出的庶女庶子對她亦是絕對的尊敬。可是,她的心中仍舊有著無法彌補的空缺和遺憾,她與忠勇侯之間雖談不上伉儷情深,卻也情分不淺,該有的麵子和尊重忠勇侯是給足了的。她出身書香門第,年輕時自然也向往過很多東西,如今老了,那些奢侈的念想自然被慢慢磨平,深藏角落,可這一瞬間卻仿似被自己兒子的一句話激醒。
“楓哥兒,可是認真的?”她問,眼裏有什麽情緒慢慢流轉。
“母親,從未如此認真過。”他一字一字清晰吐出。
雲氏忽地輕笑兩聲,“都說女大不中留,卻是兒子越大不不中留。”一手扶著額頭拄桌上,手掌遮擋住了一雙眼。
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無奈,“楓哥兒,這件事恐怕很難,就算答應了,父親也不會答應的。還是……早些做做準備罷,那鳶姐兒的身份畢竟太低了些,不說這個,她嫡姐還嫁給了堂弟,若真娶了她,這其間關係豈不亂套了。”
“這有何亂套?若娶了鳶姐兒,堂弟便端正地叫一聲堂嫂便是,誰說小姨子就不能成為嫂子了。等到娶親後,鳶姐兒自要隨去西陽的,到時候與二房眼不見心靜,母親也不必理會叔母嘲笑的嘴臉。”
雲氏被他說得一笑,“這話叫叔母聽到了,非要來這處鬧一場不可。”
席夜楓掏心掏肺地跟雲氏說了許久,雲氏最後還是沒有應承下來,隻道先思量一番,這結果早席夜楓預料之中,甚至比原先的預料還要好上許多。
忠勇侯府呆了近三日後,皇上的軍餉也下來了。
程梓墨憤憤地瞪了席夜楓幾眼,“軍餉給朕好好護著,丟了一個子兒朕都要好看!”
“皇上不是專門挑了一支精英騎兵麽,又豈會出什麽岔子,皇上放心便是,末將還等著將這軍餉帶到西陽,給那群窮酸小子們娶媳婦用呢。”席夜楓朝他一揖,眼中笑意滿得竟似要溢出。
程梓墨受不了他這副明明是狐狸還要裝白兔的樣兒,朝他揮揮手,“行了,走罷,每次看到都沒好事,也隻是絞殺叛賊和廝殺敵的時候朕才能指望著派上點兒用處。”
“多謝皇上,定會同西陽軍們傳達浩**的皇恩。”席夜楓長呼了一句,然後退了幾步抱拳,嘴角含笑道:“那末將便先告辭了。”
“走,趕緊走,看到就糟心。”程梓墨恨恨道。等到席夜楓終於離遠了,程梓墨讓錢公公合計了一下國庫裏的銀兩,看到平白缺了這麽大一筆數字,直心疼地捶心捶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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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楓為首,另有騎兵三十護送兩大車軍餉,其中一位還是京都軍中的一位副將。礙於席夜楓定遠將軍的身份,三十個騎兵雖有些本事卻處處以席夜楓為尊,凡事皆聽他的指揮安排。兩三日相處下來,眾也便發現了這定遠將軍的性子,做正事時不苟言笑,私下裏卻是隨和得緊,一點兒沒有將軍該有的架子。騎兵們由一開始的一言不發逐漸演變為偶爾同定遠將軍小聊兩句。
“將軍,恕小直言,西羌退兵議和之後,西陽邊城已無關將軍的事,為何將軍不會京都安定?就連忠武大將軍也回了京都頤養晚年,將軍為何仍舊留西陽?”副將李兆騎馬落他後麵稍許,見此時趕路無聊,便好奇問了這麽一句。
席夜楓目光正習慣性地掃視周圍的灌木草叢,聽他此言,回頭瞅他一眼,嘴角淺笑,“西陽呆慣了反倒不適應京都的生活,且如今西陽雖安定下來,可指不定哪日西羌就卷土重來了。想來李副將也該知道,打仗一事最忌失了先機,若不小心讓西羌鑽了空子,們又得好一番苦戰。”
李兆恍然看他,愧道:“小實佩服將軍,若換了,隻會貪圖安逸,萬不可能做出這等決定。”
席夜楓笑了一聲,“李副將言重了,或許隻是舍不得家中父母,不似,家中還有銘哥兒和小妹可以替多多孝敬父母。”
李兆赧顏低頭,“並非如此,小——”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前麵之猛地勒馬停住。
“將軍,怎麽了?”李兆微微驅馬朝前走了一步,疑惑問道。
席夜楓慢慢闔住雙眼,頭微微一偏,那露出的右耳細微動了兩下,稍許後雙眼猛然一睜,嘴角冷冷勾起,長臂一伸,竟拔出了李兆腰上的佩刀,眾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眼中陣陣寒光閃過,右臂握刀朝前方樹上某個方位瞄準狠力揮去,眼中所有的寒光這一刻也似化為一道冰箭射出。
作者有話要說:麵壁麵壁,我一不小心寫多了,然後就發晚了。。%_
將軍後麵腫麽樣了,且聽下章分曉,群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