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天亮回到家中以後就睡死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以為時間還早,慵懶伸了個懶腰,斜看了眼鬧鍾差點沒直接從**掉下去。

糟了,馬上快1點了。

而她是下午2點的麵試。

完了,完了,快要來不及了。準備了這麽長的時間,她可不想就此功虧一簣。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原本還想洗個頭的,真的來不及了,用熱水將劉海洗了洗趕緊擦幹,接著便套上幹淨的衣服。

家裏也沒啥吃的了,她想起自己包裏還放著半包薯片,這個就先墊個肚子吧,大不了麵試完了再美美吃上一頓。

雖然時間短,任務重,但是她還是在15分鍾內將自己收拾妥當。已經來不及趕去坐地鐵了,一會直接打車,2點前一定可以趕到。

麵試可不能遲到,陶欣對她千叮萬囑過的,據說這個崗位之所以會空懸至今,正是因為這位年輕的部門總監相當挑剔。

作品!差點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她趕忙從資料夾裏找出已經準備好的作品集。

一切準備妥當,她像一陣風似的,朝著門外奔了出去。

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陰雨綿綿的,今天又突然降溫,她站在風口處冷得打了個哆嗦,原本想要回去添件衣服,這眼看出租車就要來了,咬了咬牙,還是趕時間要緊。

出租車停在了離她最遠的那個路口,她迎著雨,穿過濕漉的馬路,終於坐進了車裏,大口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整理好耷拉在她額上劉海,身上的這件長袖衫也變得潮濕,冰冷黏乎地貼在身上,她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車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她長長歎了口氣。出門的時候,她不光沒多穿件外套,而且也沒帶傘,而且就這麽一小段路,還弄髒了她的小白鞋。

有那麽一刻,她突然什麽也不想做,從出租車裏下來,回家舒舒服服洗個澡,吃頓飽飯,然後再睡個好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辜負自己的努力,更不能辜負了陶欣為她忙裏忙外折騰了好些天。

口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陶欣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沒來得及接,短信發來了一大堆,都是關於麵試需要注意的事項。

吳憂都沒來得及細看消息,趕忙先回複陶欣,自己在路上了,馬上就到。

坐落在高新技術產業園裏那樓最高的寫字樓,便是“良辰食品”,這是陶欣新跳槽的公司,也是她即將麵試的企業。每家企業的老板都有一段勵誌的創業史,這家也不例外,公司從小作坊一步步發展到如今這般宏壯。即便是在雨中,她都可以看見這座閃著孤傲光芒的高樓聳入雲間,俯瞰著芸芸眾生,每一個進出這幢寫字樓的人,臉上都洋溢著一抹與天俱來的自信,如果自己足夠幸運的話,沒準也會成為這其中的一員。

2點整,吳憂終於趕到了公司門口,由前台小姐姐領著她進入了會議室,她心裏七上八下,深吸了一口氣,反複練習著一會該如何做自我介紹。還不斷安慰自己,她之前那份工作就是市場助理,跟現在要麵試的工作高度重合,而初輪的通過率不足百分之二十,她唯一要做的,拿下初輪麵試,爭取進入複試。

中規中矩的會議室裏已經坐了幾個人,他們的麵前都放著簡曆,有的甚至連學曆證書都帶了過來,還有的從背包裏拿出電腦,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著這場激烈的角逐。

吳憂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投射而來。有人掃了她一眼,捂著嘴差點沒笑出聲來。吳憂用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不看還好,一看發現自己半邊劉海還在風中飛舞,像極了紅耳鵯頭頂聳立的黑色羽冠,一撮一撮的。她趕忙縷了縷自己的頭發。這時,三位麵試官模樣的人出現在了會議室,就坐在他們麵前。個個麵無表情,眼睛就像探照燈似地盯著應征者,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

吳憂以前很怕這種場麵,小時候老師站在講台上目光如炬,沉著嗓子說:“下麵我要點名了。”這時候她總是低垂著腦袋,要不就是躬著背雙手抱琵琶,期待著可千萬別點自己的名。怕什麽來什麽,每次老師準會發現心虛的她。興許知道自己逃不掉,後來她也坦然了,雖然與老師目光短兵相接的時候她心裏是犯怵的,可是氣勢上不能輸,興許老師就會放她一馬。

後來發現這招還挺有效。

吳憂的目光迎上其中一位麵試官,是個女孩,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吳憂心生羨慕,人家年紀輕輕就是麵試官,而自己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找工作。那名麵試官的眼神很是清冷,一直緊盯著她。然而,她很快發現,這位麵試官的目光帶有極強的攻擊性,吳憂很快敗下陣來,默默收回自己的視線。

麵試正式開始了,順序會按坐序來,她是4號。她對這個出場順序倒也滿意,要是讓她頭一個出場,她心裏沒底。可現在前麵有3個人給她做示範,不信自己發揮不好。

可是吳憂很快知道自己大意了,最先開始的那位是歐洲歸來的海龜,會三國外語,履曆精彩到歎為觀止,對方有野心有格局,說是要搶占市場,要把中華美食賣到美國法國意大利。

第二位畢業於985院校,還是博士在讀,想不到名校博士還要來跟她搶工作。這哥們有思想有文化,唐詩宋詞背得相當溜,說是要重新挖掘中華美食深刻底蘊。

第三位雖不是名校生,可對方也是做足了功課,打開筆記本電腦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學逗唱樣樣精通,這口才不去上脫口秀真是有些可惜。可對方也不光隻耍嘴子皮功夫,他的想法很有見地,說要鋪廣告做營銷,沒話題就找話題,總之要把品牌發揚光大。吳憂甚至覺得,要是自己是麵試官,沒準當場就給他發offer。

輪到吳憂了,她該拿什麽跟人家競爭。學曆,自己即不211,也不985,還不雙一流。再說外語,英文、法文、意大利文樣樣不會,就連中文,平翹舌音都傻傻分不清楚。再說工作經驗,上一家單位加班加點混了1年左右,後來裁員潮一來她首當其衝,現在在便利店當收銀。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百頁PPT了,可是直到這一刻,她發現有99頁寫的全是廢話。要問有啥特長,她的眼睛可以看見快要死的人算不算,不過麵試官應該會建議她先去治治眼睛或者腦子。

可來都來了,雖然自己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但也得豁出去試試,要不然自己該有多虧。她現在的衣服還濕著,加上今天這天氣,裏外透心涼。她也還餓著,肚子時不時發出咕咕聲向她抗議。吳憂緩緩站起身來,在經過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她打算拋了腦子裏之前背的那些東西,跟三位麵試官分享了自己在便利店工作的經驗。針對便利店的地理位置和每天的消費人群,以及季節特征,她知道什麽好賣,什麽不好賣,所以會有針對性去進貨,減少貨品積壓。而麵對現有的庫存,則根據不同人群偏好的選擇,通過商品的陳列技巧,再利用節假日和日常營銷福利,做到人與貨的屬性匹配,從而極大緩解庫存的壓力。

終於,麵試結束了,有兩名麵試官頻頻向她點頭,甚至還交頭接耳討論了一下後,又拋出了新的問題,吳憂也都一一做了回複。反正已經沒有什麽好輸的了,不如放手一搏。唯有中間坐著的那名女麵試官,由始至終隻是打量著她,眼中很複雜。

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如何,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有沒有說錯話。結束麵試後的她,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陸續有人被告知回去等消息,吳憂知道這是公司婉轉的話術,等消息其實就是沒有消息。陶欣告訴過她,若是通過了初輪麵試,即刻會有人安排她的第二輪複試。

人陸續都被通知離開了,會議室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大吃一驚,難不成自己“贏”了歐洲海龜和名校博士?她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會進行複試。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還是沒有等到通知。

又過去一小時,依舊沒有理她。

快六點的時候,終於有人來了,吳憂趕忙起身相迎,隻見前台小姐姐一臉驚愕地望著她,“你還沒走?沒人來通知你嗎?”

吳憂也是滿頭霧水,怔怔道:“沒有啊。”

“奇怪了。”前台小姐姐撓了撓頭,對她說道,“我去幫你問問。”

不一會兒,她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推門而入的是陶欣,還不等她開口問麵試結果,隻聽見陶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急敗壞道,“你是不是個笨蛋啊,傻乎乎一個人在會議室坐了好幾小時,沒人通知你就不會去問問,長了嘴是幹嘛的?”

陶欣一急嗓門就特別大,吳憂被她的氣勢給震懾住了,頭不自覺垂了下去,隻是怯怯地問了句,“我通過初試了嗎?”

她知道陶欣一定知道結果,她屏住了呼吸,聽見自己的心髒砰砰的聲音。

陶欣表情也變得擰巴起來,“憂憂,你先回去等通知。”

“回去等通知?”吳憂愣了愣,重複著她的話,頓時感覺十分沮喪,還以為自己剛才超長發揮來著,原來不過一場笑話。

她沉默了好長一會,開口道,“陶子,對不起啊,是我太沒用了。”

“不是你的問題,出了點意外狀況。”

“其實,你不用安慰我的。”吳憂很是失落,可倔強得很。她望著窗外,指著地鐵站的方向,“這地段真好,門口就有地鐵。”她想起自己去便利店上班,除了要擠公交外,還得換乘地鐵才到。

陶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告訴她真相,“憂憂,你知道你為什麽沒有通過初試嗎?”

“可能……是我表現太差了。”

陶欣輕輕搖了搖頭,“因為有人故意給你打了零分。”

“零分?”

“你好好想一想,今天這三個麵試官中,是不是有你認識的人?”

吳憂想了好長一會,搖了搖頭,“都不認識,我是第一次見他們。”

陶欣皺了皺眉,“這就奇怪了,她為什麽偏偏隻給你打零分呢?”

吳憂又好奇地問了句,“她是誰?”

陶欣倒也沒打算隱瞞,“許心悠。”

這一聽就是個女孩的名字,三個麵試官中隻有一個女孩,難道是那個與自己對視了一眼的女麵試官嗎?

吳憂更是滿頭霧水,在今天以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更沒有聽過她的名字。

“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替你弄清楚。”陶欣向她保證道。

吳憂不想陶欣為了自己的事再費心了,畢竟她和那個許心悠同在一個公司,萬一得罪了對方,陶欣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她露出個大大的笑臉,反而安慰起對方,“沒事,你不也說了嘛,這個職位已經空很久了,估計已經積壓了很多工作,我可不想當冤大頭。再說了,我隻想找份清閑點的工作,人生這麽短,搞這麽累幹嘛。”

陶欣總覺得這裏麵哪不對勁,她也是剛剛知道,另兩名麵試官都給了吳憂高分,唯獨許心悠打了零分。要知道,就算表現得再差,也不至於是個零分。吳憂是她推薦過來的,她現在也不好明目張膽地去質問許心悠,不過陶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究竟是什麽,她也弄不明白。

“真的不認識她嗎?”陶欣又問了一遍。

吳憂搖了搖頭,“真不認識。”可想起麵試時,許心悠看自己的眼神,的確有些不對勁。吳憂在心裏也犯起了嘀咕,這個許心悠為什麽要獨獨給她打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