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茵看著他眼裏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該惱他的取笑,還是鬆一口氣。
他沒有真的生氣。
方才指尖剛剛碰到了那張信箋, 手腕就被他稍稍用力一帶, 整個人順著力道半伏在了他懷中。
這幾日發生太多事情了,就像一場夢一樣,比前麵幾個月加起來都要驚心動魄。
明明幾日前他們那麽親密無間、肌膚相親, 可現在互相戳破了對對方的隱瞞,反倒讓崔茵覺得無所適從,一時半會兒做不到用從前的一樣的方式相處。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多了。
崔茵抽回手臂, 慢慢滑坐在了馬車的地毯上, 貝齒咬唇,輕聲道,“把信還給我吧。”
蕭緒桓輕輕摩挲著信箋, 淚痕幹涸的地方微微有些不平整,他能想到崔茵含淚執筆, 在窗前的梳妝台邊一字一句寫下這封信時的樣子。
風鬟霧鬢, 淚眼盈盈。
在信裏說,兩情相悅,她深信不疑。
“這是夫人寫給我的第一封信,丹筆訴情,既然是給我的, 怎麽還能要回去?”
蕭緒桓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把信重新收了回去。
“你——”崔茵睜大了眼睛, 見他含笑看向自己的樣子跟從前那種溫柔克製模樣判若兩人, 蹙眉嬌斥道,“你無恥!”
“夫人才知道嗎, 蕭某本來就不是什麽君子。”
從聽聞她回到建康的那日起, 他就注定做不了什麽君子, 他就是要將她搶過來,一步步俘獲她的心。
崔茵都不敢回想信裏寫過什麽,又羞又惱,不過被他這麽一鬧,沉甸甸地壓在心底那份愧疚倒是減輕了不少,自己乍聞他衝動之下領兵去西蜀時,簡直被悔恨和自責壓得喘不過氣來。
如今看來,他那裏是什麽衝動和李承璟鬥氣,明明什麽都算計好了。
崔茵稍稍抬起眼簾,“還有一事要問你,”她不自在的抓緊了衣角,低聲道,“隱瞞身份是我的不對,我別有用心,想利用你……是我的錯,對不住。可……你是什麽時候識破的?”
她猜或許是在姑蘇時,或許他本隻是對自己有些同情和好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與自己保持距離,後來才日久生情。
她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
真真假假所有事情,都需要弄個明白,她和李承璟的過往,就是在欺騙和隱瞞中度過的,不說清楚,這份感情始終有個疙瘩,終有一日會消磨掉情.愛。
蕭緒桓平靜地看著她,微微一笑,“我說過,夫人永遠不會有錯,錯的是我,我對夫人一見鍾情,從見到夫人起,就知道夫人是誰。”
***
先行的那一隊人馬停在了一處樹林旁,婁複領著大家安頓下來,等大司馬帶著夫人過來,今晚湊合著在這裏過一夜。
他一麵指揮大家紮起簡易的避風營帳,一邊不時回頭看向載著人的馬車。
他真想不明白,大司馬怎麽想得通,帶走夫人也就算了,怎麽還願意把那個孩子也帶上,那可是李承璟的親生兒子。
夫人就是再好,可一想到那孩子萬一跟李承璟有幾分相似,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婁複都覺得別扭。
說起來他也沒見過那小娃娃長什麽樣子,光聽見他哭了。
正胡思亂想著,春草從車上跳了下來,笑著跑來叫他,“快去生點火,燒些熱水來,嬤嬤說小公子到現在也沒吃東西,待會兒怕是要餓醒,要熱水衝點米糊。”
婁複不情不願,蹲在一旁拔草,頭也不抬道,“就不能吃別的嗎?”
春草一愣,皺眉盯著他道,“你什麽意思,大司馬都不介意小公子,你倒是先擺上譜了。”
婁複拖長腔,“小的可不敢。”
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隨意喊來一個小侍衛,叫他去燒水。
春草氣得跺腳,非要跟他掰扯兩句,“小公子還不到一歲半,體弱多病,你要是看不慣就去跟大司馬說,我們娘子和小公子絕對不再麻煩你。”
婁複見她真生氣了,有點慌,“我哪有看不慣……”
兩個人正吵著,卻見路邊駛來另一輛馬車,大司馬先下車,伸手要扶夫人,夫人隻是略搭了一下他的手借力,下車後瞬間將手抽了回去,半個眼神也沒分給大司馬,自顧自去看小公子了。
春草和婁複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大司馬和夫人之間有點怪。
蕭緒桓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賭氣去了另一輛馬車,收回手,輕輕笑了笑。
方才路上,崔茵聽他說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她的身份,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那張芙蓉嬌麵上難得變換了那麽多表情,先是震驚,又是憤怒。
一把推開自己的手,蛾眉蹙起,說原來別有用心之人不光是她。
瞬間就不理他了,任他怎麽賠罪,都不為所動。
婁複擔憂道,“小的怎麽覺得夫人像是生氣了。”
蕭緒桓收回目光,心想,這樣她心裏就不會再有什麽自責和愧疚了吧。
……
“老奴就沒見過生的這麽漂亮的孩子,小公子的眉眼和夫人一模一樣。”
崔茵守在睡熟的小阿珩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心裏軟軟的,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聽嬤嬤這樣誇阿珩,她笑了笑,仔細打量孩子的麵容。阿珩剛出生時,皺巴巴的一團,身上紅通通的,接生的嬤嬤說他將來一定白白淨淨,隨母親的膚色。
現在小家夥果然越長越像自己,唯一的遺憾就是心疾也和阿爹的病一樣。
“嬤嬤怎麽稱呼?”
“老奴姓鄭,夫人喚我阿鄭就行。”鄭嬤嬤四十來歲的樣子,很是慈愛,麵上總帶著笑。
崔茵摸了摸孩子軟軟的頭發,小聲問她,“鄭嬤嬤,大司馬何時請您來照顧孩子的?”
鄭嬤嬤了然,溫聲道,“有些日子了,其實夫人何必來問老奴,大司馬對夫人的情誼,夫人是最清楚的。”
崔茵聞言,垂下眼簾。
她方才也不是有意跟他賭氣的,蕭緒桓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說明他已經接受阿珩了,能做到這個地步,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很感激。
隻是一想到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第一反應難免覺得他跟李承璟說的一樣,懷疑他是不是在愚弄利用自己。
可她很快就排除了這種想法,或許放到旁人身上是不懷好意,可身在其中,崔茵最是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先前她一本正經告訴蕭緒桓,說自己的夫君早就不在了,他當時愣了一下,跟自己說“夫人節哀”。
現在想來,他當時心裏怕不是在暗笑。
崔茵越想越臉熱,抬頭見鄭嬤嬤笑吟吟看著自己,十分不好意思。
還不到五月,夜裏風稍稍有些涼意,陰雲散去,月明星稀,崔茵這幾日心事沉沉,沒有休息好,這會兒在燭光裏看著阿珩熟睡的小臉,心裏安定又柔軟,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趴在旁邊睡著了,嘴角微微揚起,看起來很是高興。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營帳裏的侍從們輪流值守,也都歇下了,樹林裏偶有幾聲鳥鳴,愈發襯托著夜色靜謐。
崔茵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身體一輕,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大概是方才趴在榻邊,衣著單薄,被風吹的有些冷了,甫一靠近那熱源,就忍不住貼緊,手也摸索著抱了上去。
睡得正香,旁邊的阿珩餓了一晚上,哭累了才睡著,這會兒小肚子咕咕叫,睜開眼黑漆漆的一片,委屈的小聲哭了起來。
聽到細細的哭聲,懷裏的人驟然驚醒,蕭緒桓無奈地看了一眼那個礙事的小家夥,真不愧是他爹的兒子,處處跟自己作對,溫香軟玉入懷,剛抱了沒一會,他就醒來搗亂。
隻是這心裏話半分也不敢在崔茵麵前表露出來,見她醒了,替她披好自己的外裳。
崔茵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原來夢裏不是什麽火爐,蕭緒桓趁自己睡著了,進了馬車車廂,見自己睡的姿勢不舒服,才靠著車壁將自己攬在了懷裏。
她來不及跟他說什麽,忙摸索著重新點上燈籠,阿珩已經自己爬了起來坐在被衾堆裏,大眼睛眨呀眨,委委屈屈看著自己。
“珩兒,過來阿娘抱抱。”
崔茵張開手臂,想要把孩子抱過來,阿珩卻一臉警惕,往後退了退。
外麵鄭嬤嬤一早備下了米糊,聽見阿珩醒了,將吃食遞了進來。
崔茵接過碗來,柔聲細語地哄道,“珩兒過來,阿娘喂你吃米糊。”
阿珩已經聽得懂大人說話的意思了,小腦袋卻搖得像撥浪鼓,小手抬起來捂住嘴巴。
任崔茵怎麽哄他都不肯過來。
蕭緒桓看不下去了,“他究竟是餓還是不餓?”
崔茵眉眼間有些失落,“應該是餓了吧。”
她和孩子分開太久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帶孩子。
蕭緒桓伸手拿過碗來,對崔茵道,“你抱他過來,我來喂。”
話音未落,阿珩歪著腦袋看見崔茵身邊還有一個人,他記得,就是那個冷冷瞪過自己一眼的壞人!
原本停下來的眼淚啪嗒啪嗒又開始掉,也不敢大聲哭,一頭紮進崔茵懷裏,他也不認識這是阿娘,就覺得崔茵身上香香的,對自己笑得溫柔,心裏害怕,就抱著不肯撒手。
蕭緒桓皺眉,將這小家夥一連串的動作和表情盡收眼底。
他不過是先前看他的表情冷了些,竟然還記仇。
崔茵哭笑不得,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心底還是有些不自在,垂眸柔聲道,“郎君還是去叫鄭嬤嬤上來吧。”
他歎了口氣,聽她叫自己郎君,沒有那麽生分,反倒很是親昵,心裏才平坦了些,下去請鄭嬤嬤上來。
阿珩鬼精鬼精的,聽見動靜,偷偷睜眼看見方才的壞人走了,止住了哭,抬頭看近在咫尺的美人阿娘。
相似的一雙杏眼清澈如洞庭清波,崔茵對他溫柔的笑笑,“珩兒,我是阿娘呀。”
阿珩神情有些迷茫,阿娘這個詞,他以前沒聽到過,也不懂。
鄭嬤嬤舀了一勺溫熱的米糊,送到他唇邊,“小公子,張嘴。”
阿珩看見熟悉的勺子,小臉瞬間寫滿了驚恐,使勁搖頭。
崔茵疑惑,小聲哄他,“珩兒不是餓了嗎,嬤嬤喂你吃米糊了。”
阿珩眼底又起了一層霧氣,眼睛濕漉漉的,嘴裏含糊不清的嗚咽,不住地搖頭,“藥……藥……”
崔茵仔細分辨了一會兒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明白過來,瞬間紅了眼眶,“不是藥,不苦的,珩兒乖。”
哄了好半天,阿珩才相信勺子裏不是藥,乖乖吃了幾口,躺在香香軟軟的阿娘懷裏睡著了。
***
按照蕭緒桓的計劃,他們趕路並不著急,程改之和沈汲帶著軍隊比他們提早出發一天,行軍速度遠比他們要快,直接趕到荊州再匯合。
西蜀是劉泰父子的地盤,劉氏早在大梁南渡前就在蜀地根基深厚,這些年雖然表麵對大梁稱臣,實則早已經失去管控。
朝廷那些人,都覺得這樣的地方,隻能用戰爭平定收歸,蜀地易守難攻,蕭緒桓會在這裏吃很大的苦頭。
實則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直接攻打蜀地。
劉泰父子還未表露稱帝的野心,直接攻打,名不正言不順,何況北地的羯人和胡人才是大梁之敵,為何要動用兵力攻打自己的地盤?
崔茵一開始還著急,怕耽誤了他的要事,婁複跑過來簡單跟她解釋了一番,她才放下心來。
蕭緒桓雖然沒有告訴她全部,但她隱隱覺得,事情比想象的要複雜,但他似乎胸有成竹。
阿珩這幾日愈發粘著她,崔茵心裏很是高興,一遍遍教他說話,教他叫自己阿娘。
婁複透過車簾看了一眼,小家夥也正看著自己,一雙大眼睛撲閃著,安安靜靜靠在夫人身邊,手裏玩著鄭嬤嬤帶來的一個布老虎。
他有些驚訝,原來小公子長這個樣子,可能因為年紀小,眉眼像極了夫人,有些男生女相,雖然瘦瘦弱弱,看起來就像春草說的體弱多病,但眼睛頗為機靈。
婁複撓了撓頭,對崔茵道,“夫人,前麵是個鎮子,大司馬說要在鎮上停留幾日,他先行一步,去給小公子尋郎中了。”
崔茵摸了摸阿珩的小腦袋,心裏五味雜陳,“多謝。”
婁複知道這幾日趕路,夫人一心撲在小公子身上,大司馬似乎有些不開心,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也沒有跟夫人說過幾句話。
總之就是怪怪的。
……
這一趟人馬頗多,蕭緒桓叫人去賃下了一處院子,比客棧要清靜些。
這日上午在路上時還豔陽高照,有些悶熱,傍晚收拾好東西住進院子裏,庭前的芭蕉葉上開始落雨。
阿珩嘴裏嗚哇嗚哇的,小手指了指寬大的葉片,崔茵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帶他站在簷下,“下雨了,珩兒,這是雨。”
“鳴窗更聽芭蕉雨,一葉中藏萬斛愁【1】……”
鄭嬤嬤聽見了,輕聲道,“夫人說什麽愁不愁的,郎中來了,請他來給小公子診脈吧。”
崔茵笑了笑,“請進來吧。”
阿珩大概是見過太多蓄著胡子的郎中,手裏提著藥箱,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搖搖晃晃走了一步,撲倒在崔茵懷裏。
崔茵狠了狠心,抱起他來,哄道,“不吃藥藥,隻給郎中看看。”
阿珩可憐巴巴的看著阿娘,軟軟地叫了一聲,“阿娘……”
他平時不愛說話,偶爾蹦出幾個字來,鄭嬤嬤對崔茵說別著急,有些孩子說話就是晚一些,何況阿珩小小年紀遭過那麽多罪,也沒在母親身邊長大。
這是他頭一次開口叫阿娘,吐字清晰,聲音軟乎乎的,崔茵心裏化成了一灘水。
抱著他給郎中診完了脈。
郎中搖搖頭,“夫人,小公子這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心疾,小的醫術不精,沒什麽法子。”
崔茵自然知道,“我隻是想問問,他前些天受了驚嚇,原先吃的藥也停了,可有妨礙?”
郎中道;“脈象上來看沒什麽大礙,隻是小公子體弱,千萬注意別染上風寒,小的開一副調理的藥,可以一直服用,但也隻能是一時之策,安神養心。”
鄭嬤嬤帶人下去抓藥,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聲淅淅瀝瀝,崔茵用晚飯陪阿珩玩了一會兒,沐浴之後,小家夥便困了,如今非要阿娘在旁邊才睡得著。
他抓著崔茵的袖子,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崔茵替他掖了掖被角,想了想,叫春草過來,問她,“大司馬呢?”
春草小聲道,“奴婢聽婁複那會兒攔住了郎中,問他要一副退燒的藥,我問他是誰病了,他支支吾吾的,奴婢猜是大司馬病了,夫人要不過去看看吧。”
崔茵有些慚愧,這幾日忽略他的感受,也不曾說過幾句話,忙找來一件自己穿過的衣裳放在阿珩枕邊,將自己的袖子抽出來,親了親小家夥的臉蛋,“你和嬤嬤仔細看著他點,千萬別踢被子。”
自己撐了一把傘,朝旁邊跨院走去。
崔茵敲了敲門,裏邊沒有動靜,但燈還亮著,她便輕手輕腳推門進去。
蕭緒桓躺在**,俊朗深邃的麵容上略帶著憔悴,崔茵輕輕坐到床邊,聞到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氣,見他頭發還沒有完全幹,皺了皺眉,拿來幹淨的帕子,替他擦頭發。
其實她也很想念他。
就是一切說開之後,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自在,她一心撲到阿珩身上,其實是在逃避。
她看得出來,蕭緒桓其實內心並不喜歡阿珩,隻是礙於自己,才盡心盡力替阿珩著想,給他們母子熟悉的時間。
崔茵手裏的動作輕柔無比,生怕驚醒他。
目光落在他臉上,遲遲不想移開。
頭發擦得差不多了,見他似乎真的發燒,臉上微微有些紅,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剛剛碰上去,果然觸手滾燙。
剛想收回來,卻見人已經醒了,捉住她的手,眸色幽深,靜靜看著她。
崔茵被他嚇了一跳,慌忙想收回手,那還在病中的人力氣卻比她大了不少,直接將人往懷裏一帶,崔茵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
“夫人還肯來看我。”
蕭緒桓聲音沙啞,嗓音低沉,喃喃道。
崔茵聽的心裏酸酸的,回抱住他,不語。
“蕭某還以為,夫人有了孩子就不在乎我了。”
她輕笑,聽他繼續埋怨道,“我怎麽能跟夫人的孩子吃醋拈酸呢。”
“是我不好,”她柔聲道,掙紮著想起來,“快蓋好被子,你還發著燒呢。”
那人眼底如深潭,滾動著暗潮。
麵頰緋紅,一直盯著崔茵,“夫人再讓我抱抱。”
崔茵無奈,實在是拒絕不了他的溫聲低語,隻好重新靠過去,卻被他細細密密親了過來。
大概是怕傳染給她風寒,隻親了親她的耳垂,低喘聲卻越來越重。
崔茵當然察覺到了他的變化,推了推他,“你還病著,別胡鬧了,快起來。”
他不依不饒,崔茵力氣抵不過他,被熱氣和他的呢喃染得暈暈乎乎,睜眼看他捧著自己的臉,眼睛半睜,目光迷朦又帶了一絲懇求。
她的心軟的說不出來拒絕。
可他還病著。
窗外雨聲敲擊著窗欞,也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不約而同想到了不久前那個雨夜,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崔茵任他親近了一會兒,趁他下一步動作時,輕輕推開了他,臉頰上的紅暈比他還要濃。
聲若蚊蠅,心跳如雷,悄悄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蕭緒桓瞬間覺得自己仿佛醉了一般,血液都在燃燒,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夫人答應?”
作者有話說:
【1】朱淑真的詩,忘了題目了
相愛容易相守難,小情侶的戀愛邁入茵茵掉馬後的2.0版本,新手媽咪和跟崽爭寵的腹黑後爹
(明明一看到前夫哥和老婆生的崽崽就吃醋酸的要死,還不敢在茵茵麵前表露出來,男主控可能超級討厭這種劇情,但我好覺得好爽,女鵝就是要被無條件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