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文殊院 第六回 擎獨臂青年拜佛身(下)

由於心裏還記掛著那對苦命的兄弟,第二天一早齊星衡便出來,向執事道士詢問他們的住處,得知是在普濟寺後院的禪房裏,連忙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剛到門口,便看到那男孩攔在門口,雙手裏舉著一根門閂,瞪著眼睛,雖然神情十分害怕,甚至拿著門閂的雙手還在微微發抖,但仍然堅定不移地站在那裏:“你……你要幹什麽?”

齊星衡歎了口氣,低下頭和顏悅色地說:“好啦,小朋友,我來看看你那位兄長的傷勢如何,頭一天砍斷的手,今天弄不好要感染的。”

男孩一愣,想了想,退到一旁,讓開道路,齊星衡邁步進了禪房,發現男孩仍然戒備地舉著門閂在後麵跟著,不由的好笑。

禪**,青年已是半昏迷的狀態,隻見他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仿佛十分痛苦,身子繃得緊緊地,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伸手在額頭上摸摸,燙的嚇人,看來昨天被砍了手之後,小道士僅僅將他斷手處的血止住了,經過一夜,已經開始高燒。

齊星衡問那男孩:“你叫什麽名字?你這哥哥呢?”

男孩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回答:“我叫雷起龍,我大哥哥叫傅時樂。”

“哦。”齊星衡也沒在意,一邊解開青年傅時樂斷腕處的棉布,一邊又問,“哦,龍龍啊,你們早上吃飯了嗎?”他低頭看了看傷口處果然已經感染,流出黃水,看來這五台山上不是沒有好藥,隻是還沒有到滿地扔的地步,煉製不易,不肯隨便給外人使用。

“沒有!”雷起龍不無怨氣地回答。

齊星衡起來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出門隨便叫了一個小道士:“準備一些點心過來,再打半盆清水。”那小道士見他穿著嫡傳弟子的服飾,很痛快地答應了一聲,飛跑出去,不多時便拿著四碟點心和一盆清水。

“師叔請用,這點心是後房院裏的師兄們早上剛做的,正好呢,這水是我從‘普濟靈泉’裏打來的。”

齊星衡看那四碟點心分別是棗泥餡地山藥糕、雪糖千層雲片糕、桂花青紅薄脆、八寶金玉糕。另外還有一碗杏仁茶。有地雪白、有地嫩黃、有地纏著青絲。讓人看了一眼便食指大動。見那小道士機靈。笑問:“你辦事倒麻利。叫什麽名字?是哪一院裏地?”

小道士連忙躬身回答:“稟師叔。師父給我起地道號叫做‘雲清’。目前隻跟著後殿執事做些雜役。”

齊星衡點點頭。從乾坤袋中抓出五個木符來。這些都是他在山上這些時間用木頭刻得血符。每一個都隻有拇指大小。僅有幾毫米厚。上麵用自己地鮮血刻畫。各種靈符都有不少。他隨便抓出五個來。遞給雲清:“給吧。你來回折騰了一次。這些小玩意給你拿去吧。雖然對付不了有道行地高人。收拾個山精野鬼還是不成問題地。”小道士也不推辭。雙手接過。捧著出去。

齊星衡把雷起龍拉到桌邊:“這些點心你先墊墊肚子。”

雷起龍看著桌上香噴噴地點心。大咽口水。不過還是搖了搖頭。齊星衡知他心意。笑道:“你那傅大哥有病呐。吃不了這些。一會我讓人熬些粥來。這些都是給你地。”他這才拿了一塊雪白地雲片糕放在嘴裏細細咀嚼。

齊星衡取出前幾天中台山清曉送地白玉雪參膏。挑出一點來放在盆中用清水化開。然後將傅時樂斷腕扶過來清洗傷口。很快便將感染流黃水地地方洗幹淨。傷口處卻又流出血來。齊星衡凝出三枚血針刺入他手臂穴道止血。然後用白玉雪參膏將傷口塗了。重新找了塊幹淨地棉布包好。又拿了一顆血髓丹喂到傅時樂嘴裏。不多時。便看傅時樂原本緊繃地身體放鬆下來。高燒退去。額頭見汗。原本蒼白地臉色也紅潤起來。

齊星衡坐著又跟雷起龍閑聊了一會,忽然有一個年輕道士來找,說是許飛娘找他有事,他不敢耽擱,急急忙忙隨那道士趕了過來。

許飛娘洞府不在南台山,現暫時住在嶽琴濱觀中,齊星衡跟著那道士一路來到雨琴軒,許飛娘滿臉怒容等在那裏,正望著竹窗外的假山瀑布出神,眼角眉梢帶著重重煞氣,令人望之膽寒。

齊星衡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得罪了她,急忙跪下請安,許飛娘回頭望見他,神色稍緩:“罷了,快起來吧。你去看望昨天那兩個孩子了?”

齊星衡點點頭,正要說話,許飛娘擺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們五台派的門規是生死有命,全憑自取,我也不多加幹涉,隻是告訴你。那個大的眉梢上挑,眼角含煞,乃是一個心思狹窄之人,你天性仁厚,心地善良,若是看他可憐救助與他也還罷了,如果與他相交恐怕將來追悔莫及。”頓了頓,才又說道,“那小孩天生媚氣,雖然現在年紀還小,隻是可愛些罷了,等將來年齒漸長,恐有桃花劫難,你若要收留可要早作準備。”

齊星衡恭敬地答道:“弟子謹尊師父教誨!我也隻是看他們……”

許飛娘望著窗外,癡癡地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可憐他們,你憑什麽可憐他們?”說罷又歎氣,“我又憑什麽可憐你?罷了罷了!”

許飛娘拿過幾上香茶喝了一口,緩緩說道:“我前些日路過黃山,看那五老峰斷崖上有一處景致不錯,上攬青宵,下瞰雲海,最適宜清淨修行,我打算在那裏開辟一處洞府,為師就你這麽一個弟子,過些日子就搬過去,你也先準備準備,不要到時慌亂就好。”

齊星衡雖然驚訝許飛娘竟然要搬出五台山,但是也並沒有問原因。許飛娘又隨口問了幾句修行、生活上的事情,然後擺手讓他退下:“算了,我也倦了,你出去吧。”

從雨琴軒出來,齊星衡去了趟後院禪房,囑咐雜役道士按時供應相關調養飯食等事,然後回到自己的院落,靜下心來,祭煉許飛娘所賜的那兩口寶劍。

《鍾呂傳道》之中,鍾離權告訴呂洞賓:“純陰而無陽者,鬼也;純陽而無陰者,仙也;陰陽相雜者,人也。”

鬼鄰、伏仙雙劍原本便分屬純陰、純陽,是以二者互不相容,遇之便鬥,非常人能治。後來太乙混元祖師用混元秘法祭煉,使其陰盡陽生,陽盡陰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靈氣彼此吸納循環,構成了一個太極圖,才成了一對,再也不能分離。

這樣祭煉之後,如果單拿出一柄劍來因為屬性不純,便沒有原來淩厲,但是雙劍齊出,合璧之後,威力又強了數倍,所以許飛娘告訴他,祭煉的時候一定要調節好陰陽二氣,不可偏頗。

齊星衡盤膝坐在蒲團上,雙手掐著靈訣左右一分,鬼鄰劍發出一聲惡鬼哭號,通體黑煞環繞,劍尖朝上懸在左手邊;伏仙劍也不甘示弱,一聲清鳴,劍身精芒爆閃,上麵也裹著濃濃的乳白色氣體,劍尖朝上,立在右手邊。

齊星衡對著鬼鄰劍深吸三口氣,氣息悠長,轉而噴在伏仙劍上;繼而,從伏仙劍上又吞了七口純陽仙氣,再緊扣牙關,對著鬼鄰劍從牙縫中輕輕吐出。

他一邊對著雙劍吐納呼吸,一邊用混元秘法調節體內真氣與之混合,一點一點與飛劍隻見產生“感應”,這樣隻需七七四十九日,這兩口飛劍就能被他運轉自如,如臂使指。

齊星衡靜中煉劍,一連三天,直到第四日夜裏方才完成第一步驟,緩緩收功,將雙劍放回乾坤袋中,心中又想起傅時樂和雷起龍,便想先過去看看,順便讓雜役道士送些飯食過去一起吃點算了。

來到後院禪房,卻不見二人,齊星衡心想,是不是兩人不想在五台山住著,已經離開了。找個小道士一打聽,才知道,這兩人這幾天每天都去普濟寺大殿內的文殊菩薩像前跪拜禱告,這時正是拜菩薩去了。

雖然佛道殊途,但文殊菩薩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太乙混元祖師等人住在五台山,卻不破壞文殊菩薩的道場,普濟寺也是每天都有小道士打掃,隻是沒有僧侶主持罷了。

來到前大殿,還沒跨進門檻,便感覺到一股無匹的氣勢迎麵壓來,齊星衡心中一驚,連退三步,抬頭一看,那文殊菩薩金身竟然放出佛光,仿佛活過來一般,坐下青獅也瞪起一雙大眼,金光直射出一丈多遠。

大殿之中忽然響起一個寶相莊嚴的聲音:“齊道友不必驚慌,我當年與乃師也算故人,今日我顯聖收徒,還請齊道友進來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