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文殊院 第九回 齊承基剔骨化金蟬(上)

聽那位“比丘尊者”一說,齊星衡才知道,這家夥竟然是早就盯上自己了,眼見四周金光有如實質,重重積壓,正要放出飛劍,那比丘尊者向那懸在空中的金瓶一拜:“請白蓮聖母顯靈!”言畢,那金瓶上果然現出一道白光,化作蓮花盛開,瓶中佛光愈盛,如長鯨吸水一般,將滿地佛光收回。

齊星衡剛將雙劍放出,就覺得周圍佛光一緊,“嗖”地一下,收入瓶中,四周佛光閃耀,空****的,仿佛無邊無涯,他急忙將太乙混元祖師所賜五雲神火鍾取出來,套在身上,那寶物立即化作五彩火雲,仿佛一團霧氣,環繞周身,原本有如實質的佛光被火燒到,立即如金屬融化一般,散作道道流光。

齊星衡在茫茫佛光之中略穩定了一下情緒,他修煉《神農經》已經到第四層,感官心氣都比常人高處數倍,正細細體會周圍佛光奧妙,忽然在左後方感覺到一絲血氣,他運轉雙劍,合力破開佛光,向那絲血氣所在的地方飛去。

直過了十多分鍾,放在看到重重佛光之中,封閉著一條小蛇,那蛇長僅一尺,渾身青綠,被佛光鎮壓得死死的,金光之中,又生出熊熊烈焰炙燒,小青蛇苦苦支撐,奮力掙紮,怎奈那佛光重如山嶽,烈火炙透骨髓,隻是在那裏輕顫。

齊星衡看那青蛇可憐,放出雙劍,刺入佛光之中,那佛光仿佛粘稠無比,雙劍隻飛出三丈遠就被壓縮滯澀,不能前進,齊星衡雙臂齊搖,輕喝一聲“開!”,鬼鄰劍上黑煞爆發,伏仙劍仙氣振作,齊聲共鳴,相互交叉一絞,立時將青蛇身邊的佛光屏障絞成粉碎,他隨即將手一揮,一道金光飛過,將青蛇攝到身旁,用五雲神火鍾護住。

那青蛇已是半身焦黑,鱗片皆化,躺在他腳邊奄奄一息,兀自強打精神,抬頭看了齊星衡一眼,然後以頭觸底,仿佛哀求。

齊星衡哈哈笑道:“你這小家夥倒也有趣,放心吧,我這就帶你出去!”正說著,頭上腳下噴湧出數道烈焰,就與先前炙燒青蛇的火焰無異,不過五雲神火鍾內含五行神火,五彩雲霞守護之下,這些烈焰根本不能侵入。

齊星衡取出五雷鏡,向那小蛇說道:“你要準備好了,我要強行破開這佛光,帶你出去!”

卻說那位將齊星衡收進瓶中的“比丘尊者”正是青陽大士座下四大天王之一的比丘奴,掌握“青陽七寶”之一的銷金寶瓶,這次奉青陽大士法旨,與天王奴來重慶府傳教。

那天比丘奴正幫一富戶人家收了一隻蛇精,忽然接到底下教徒報信,所有一位少年道士入境,隨後齊星衡的總總作為均被記錄在案,送到比丘奴的手中。

這比丘奴也是粗中有細,觀察齊星衡一路走來的種種作為,暗自定計,最終在長壽縣門口用銷金寶瓶將齊星衡收了。

那銷金寶瓶是青陽七寶之一,內含三千道光明佛光,一放出去堅愈鋼鐵,就算是仙家稍次一點的飛劍都不能削斷,無論人神仙鬼隻要被佛光攝入其中,便再難逃脫,直到被裏麵的烈火煉化。

比丘奴法力不夠,還不能將這寶貝運轉如意,每次都要拜祭白蓮聖母,再念口訣催動,這次他見白蓮盛開,烈火噴發,自以為裏麵的小道士肯定要被煉化成灰了,正要將寶瓶收起來,忽然那瓶子一震,緊跟著一聲悶響,瓶口處陡然射出一道精芒,其中飛出一道閃電,飛到空中,還沒等他看清楚是怎麽回事,陡然降下一道血色霹靂,正中頂門,體內鮮血暴虐飛騰,“砰”地一聲,炸成滿天血肉。

齊星衡用五雷鏡強行破開佛光屏障,從瓶中借雷光脫困,回手就是一道碧血神雷,這比丘奴猝不及防之下,立時被神雷炸成一灘爛肉,齊星衡也被眼前的血腥場麵嚇了一跳,見周圍還有不少嚇傻的教徒圍觀,不敢停留,施展血光遁影,帶著那條小青蛇向北飛去。

齊星衡本意是打算越過長壽縣城,飛到北麵的山裏,哪知道路過一處宅院的時候,忽然聽到下方一聲清脆的劍鳴,緊跟著一道劍氣斜飛上來,齊星衡的遁光受阻,他急忙雙劍護身,緩緩降落。

齊星衡心中暗自叫苦,心想這又是遇到哪位高人了,四下一打量,見這裏假山魚池,仿佛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後院,等了半天也沒人過來,心下稍安,回身一看,頓時又嚇得差點跳起來。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他身後竟然趴了一個赤身的年輕人,下半截身子焦黑一片,滿頭青色的頭發也有一半被燒焦打綹,前胸後背皆是燒傷,已經是奄奄一息,兀自以頭觸地,堅持說道:“多謝仙長救命之恩……”

“你是那條青蛇?”齊星衡長這麽大已經是第二次看到妖精,不過上次的雪靈姑畢竟一直都是人形,與常人無異,這次親眼看到一條青蛇轉眼之間變化成了一個大活人,心中驚駭的程度還是不小的。

青年痛苦地回答:“是,小妖本是終南山下一條青蛇,後來,後來有一天見山上神仙顯聖,便去聽講,那神仙便是上古金仙雲中子,他自將一部經書傳授給弟子,另送了我一片經文,我照著修煉數年,終於化成人形……”

他此時毒火攻心,氣息已經是越來越弱,齊星衡取出祛火解毒的寒犀解元散給他服下,急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囉嗦什麽,還不快閉上嘴巴,精神內守。”

青年艱難地搖頭:“我已經被那佛火燒壞了根基,我拚著最後一口氣化成人形,就是要告訴仙長,我在終南山時,曾經發現一個地方有寶物,恐是古時仙人所留,仙長救我脫困,我還能轉世投胎,不必在那瓶中魂銷魄散,當告知藏寶地點,以為答謝。”

齊星衡氣得一跺腳:“寶貝再好也沒有性命重要,你聽那雲中子所說的玉清道法,燒壞了身體鼎爐,損了根骨便再難修煉,須知我上清截教道法另有奧妙,與人、闡二教不同,另外我專研醫術,身上有靈藥,別說你這點小傷,便是再重上十倍,我也能給你治好,快點精神內守,內導藥力壓製毒火,外禦邪氣入侵,切不可再有輕生的念頭!”

那青年一聽竟然還有存活修道的希望,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按照齊星衡所說,精神內守,內壓毒火,外禦邪氣,齊星衡又給他吃了一顆血髓丹,正準備去那池塘裏打些水上來,忽然月亮門處傳來一聲驚呼。

齊星衡回頭一看,隻見桂樹下麵走出一個三十左右歲的中年人,一見齊星衡便欣喜道:“房中仙劍無人自鳴,果有神仙降臨。”說著走過來向齊星衡躬身而拜,“鄙人齊承基,敢問小真人是那一派的修真,今日駕臨敝舍,真乃蓬蓽生輝。”

齊星衡連忙還禮:“我叫齊星衡,向在黃山修行,今天路過這裏,忽然見一道富貴之氣衝天而起,攔住遁光,我隨緣下來,一看果然有貴人居住在此。”

那齊承基一聽,連說不敢,就要將齊星衡讓到房中,齊星衡指著躺在地上的青年:“這孩子被一妖僧所傷,幸我路過將他救下,不過也被魔火燒得不行,你能否幫我收拾一間淨室,我先將他處置一番?”

齊承基立即命人收拾出一間幹淨的屋子,又著人用軟榻將青年抬起來安置在房中,齊星衡先將寒犀解元散用清水化開,用半盆藥水給青年擦洗全身,先散了身上的火毒,內裏服用洗髓煉形丹,一番調製之後,青年性命已經是沒有大礙,隻等日後再細細調理保養恢複。

之後齊承基命人備下素宴,請齊星衡過去進餐,在席間,又將自己的一雙兒女領出來拜見仙長,齊星衡每人給了一粒固本培元的仙丹,賓主雙方倒也盡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齊承基忽然垂淚:“雙親當日帶著姐姐入山修道,妹妹又被一老尼抱走,據說日後也是仙家中人,唯獨我還要為延續齊家基業在人世之中摸爬滾打,一刻也不能怠慢。”他長歎一聲,“我數次入峨眉山尋親,遇到凶獸懸崖,險死還生,至今二十餘載,都未能見上一麵,可歎!可歎!”說著舉起酒杯,喝了一大杯悶酒。

齊星衡心中暗自驚異,不動聲色地套話:“我與川中劍仙多有來往,有些還是同門,不知你父親名諱如何,如果是我相識,我代他渡你上山,讓你一家人團聚豈不是好?”

齊承基聽了眼中神色一喜,不過隨後又黯淡了下去:“實不相瞞,家父名諱上漱下溟,隨長眉真人修道。我也想與他們一起修仙常樂,隻是我父曾言,我今生並無仙緣,隻有好好持家,下輩子方可引我上山。”

一聽到眼前這人就是齊漱溟的兒子,未來的齊金蟬,齊星衡心中狂喜,不過麵上卻露出惋惜之色:“哦?你們一家老小,姐姐妹妹都被帶上山去,修仙煉道,得逍遙自在,為何隻留下你一人在這凡是之間受苦,不得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