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冥後壽誕(上)

北邙山內共有三座宮殿,冥聖所居冥帝宮在中央,鬼太子徐奕降生之後,特地為他在右邊修建了一座東宮,名為暖閣,而後周奕竹逐漸掌權,又在冥帝宮左修建了一座冷淵,是為西宮。

活人陽宅多是坐北朝南,以聚風氣,這冥聖修建宮殿卻盡是坐南朝北,無論冬夏,俱是‘陰’風瑟瑟,涼氣麻骨,便是有些道行的劍仙在裏麵站得長了也要被凍得手腳麻木,寒毒入體,髒腑受損。

齊星衡和甘道清撤了外麵的雷澤神網,然後隨著沁帝,經黑心橋走過玄血河岸邊左麵有日哭亭,右邊有月哭亭,三人右轉,穿過月哭亭經一條曲折回廊,進入纏魂苑,這裏是冥聖和冥後談情說愛的地方,有白骨桌、紅血池、綠磷燈、黑鬼柱;有纏魂音、冥哀樂、苦淚歎、酸心曲;有彼岸‘花’、離別草、忘情樹、食屍藤;有‘陰’山鳥、應聲蟲、猙獰獸、朝暮魚;有刻骨風、銘心雨、連心霞、雙飛‘露’、寒心霜、‘迷’茫霧。凡此種種,光氣晦暗,‘陰’風慘慘,讓人無故心酸落淚,心黯神傷。

甘道清道行最深,齊星衡體內有神農金丹,走在這纏魂苑中也是鼻子酸酸,心情低落,走在一旁的沁帝暗暗心驚,自己是帶了專‘門’穿行的靈符方才能夠不受影響,整個北邙山中也隻有冥聖、冥後和鬼太子一家三口能夠在這園中談笑自如,飲酒取樂,就連鬼‘女’喬喬也不能夠,不由得對二人更加忌憚了一層。

穿過纏魂苑便是冷淵入口,沁帝早在月哭亭就告訴宮‘女’去通知冥後,周奕竹在冷淵‘門’口等候。

當初在五台山下,齊星衡跟這冥後是打過‘交’道的,隻不過那時候自己道行太淺,這冥後神龍見首不見尾,在空中黑雲滾滾,惡煞湧‘**’,根本沒有看到正臉,這時到近處觀看。

周奕竹頭上發髻高挽,用七根吊魂催命釵從右向左別住,那釵上吊墜都是一串串‘玉’米粒大小的骷髏,骷髏眼中紅光閃閃,七竅湧出屢屢黑霧,將她小半個頭都給遮掩得朦朧晦秘。身上穿一件萬魂冷幽袍,上麵漆黑如墨,有銀絲點綴,刻畫黑鳳墨凰,有閃閃磷光飄‘**’其中,形式漢服,後擺直拖在地上,更顯得雍容華貴。

她臉‘色’極白,毫無血‘色’,沒有一點生機,站在那裏,氣若僵屍,額下兩道新月眉,一雙桃‘花’眼,雖然沒有萬點風情,卻別有一番冷韻。

周奕竹先迎上來:“妾身賤辰,本不值聲張,僅請了幾位相知的道友前來赴會,沒想到兩位道友能夠大駕光臨,實乃大幸,令北邙山蓬蓽生輝!”

齊星衡笑道:“冥後客氣了,我們原本不知冥後壽辰,因為一點小事生了誤會,實在慚愧,多虧我這徒兒提及,哈哈,我二人竟然適逢其會,隻是來得匆忙,不曾攜帶什麽禮物,小弟我擅長煉製丹‘藥’,隨身帶著幾顆,便送給冥後當做賀禮吧!”說著把萬年丹取出四顆送去,一旁甘道清也給了三張靈符。

眾人入內,誰也不談及先前之事,說說笑笑,一時賓主之間倒也相談甚歡,不多時外麵傳聲,又有客人到,周奕竹和沁帝一起迎接出去。

齊星衡跟甘道清笑說:“他們看來是沒打算還人了,咱們還得自己想辦法。”

甘道清把眉‘毛’一挑:“到了這裏,我們還用有何顧及?將來不動手便罷,如果動起手來……哼哼,我倒是很期待把我的四凶印從這裏麵往外打的場麵。”

龍青在一旁急忙勸道:“師父……”

齊星衡擺了擺手:“沁帝是你的親舅舅嗎?待你如何?”

龍青回答:“舅舅與我母親是幹姊弟,我從小喪母,那時還沒記事,是舅舅把我一手帶大,後來他搬來北邙山而我意外得到了雲中子金仙的一片經文就在終南山潛修起來,雖然不是親舅舅,卻勝似父子。”

“嗯。”齊星衡點點頭,“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在一旁看著就行。”然後取出五雷鏡,張口噴出一道仙氣,鏡麵上‘精’芒似‘波’光瀲灩,奔流轉動,片刻之間停歇下來,鏡麵上顯示的景物到讓齊星衡大吃一驚。

隻見朱厚熜手腳都被釘在一座骨塔上麵,下方有冷淵鬼火不住炙烤,那東西不上‘肉’體,直接煆燒魂魄,朱厚熜痛苦不堪。塔前有一男一‘女’正在爭吵著什麽,那男的正是鬼太子徐奕,而那‘女’子身材嬌小,神態萌動,很是機靈,雖然隻是背影,但看她腳腕上的一對鈴鐺齊星衡也能想到,這‘女’孩就是那白蓮聖‘女’虞璵。

虞璵跟徐奕二人吵得相當‘激’烈,二人逐漸由動嘴變為動手,還不時地用手指著塔上掙紮蠕動的朱厚熜,虞璵幾次走向塔下,徐奕伸手去拉都被甩開,最後那徐奕追上來一把將他抱住低頭狂‘吻’下去,虞璵抬手一記耳光,打得徐奕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一手捂著嘴巴,看著虞璵和朱厚熜,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齊星衡看得好笑,指著境中景物對著甘道清說:“這小朱同誌果然要走桃‘花’劫,看他長得也沒有我徒弟英俊瀟灑,怎地就把這小魔‘女’給‘迷’得這般癡情。”

甘道清卻愁眉苦臉:“他們兩個,一個是大明天子,一個是反叛魔教的聖‘女’,此一番,不但對他二人之間是一劫,恐怕對整個天下都是一場劫難。”

虞璵飛到塔上,就要將朱厚熜手足上釘著的骨刃取下,忽然那塔一陣晃動,七十二扇塔‘門’全部打開,每一扇‘門’中都飛出一個籃球大的骷髏,口中噴湧熒熒碧火,呼嘯著撲上來。

虞璵這時如要逃走易如反掌,隻是舍不下朱厚熜,勉強‘射’出一道智慧佛光將朱厚熜護住,隻是這塔中骷髏非同小可,雖然鬼火不能傷其身,但卻擋不住骷髏的啃噬,七十二個骷髏將二人團團圍住,張口咬去,虞璵尖叫一聲,抱在朱厚熜身上,那些骷髏紛紛咬在二人胳膊、大‘腿’、後背之上,二人立時如墜冰窖,被太‘陰’之氣侵入經脈,而本身陽氣卻被吸食而走。

徐奕心中略有些不忍,不過還是狠下心說:“魚魚,我知你道行之高,尤勝於我,即使被‘陰’煞臨身,短時間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就把你和這小子封在這白骨塔之中,等過些時,那小子被吸成一具骷髏人幹,看你還愛他不愛!”

說完掐訣念咒,伸手向二人一指,七十二個骷髏咬著二人,緩緩拖入塔中,隨後吧嗒吧嗒一連聲地脆響,塔‘門’閉合,虞璵和朱厚熜在塔中再無聲息,唯有她腳腕上的護‘花’鈴還在“叮當!叮當!”微微作響,仿佛從地下極深之處隱隱傳來。

齊星衡從鏡中看那白骨塔,有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不過現在來不及給他細想,虞、朱二人已經被關入塔中,雖知道此時又遇到了何種煎熬,他立即便要起身去救,卻被一旁剛剛推算完畢的甘道清攔住。

“齊道友不必著急,朱厚熜並無大礙。”

齊星衡一驚:“看那白骨塔雖然距離我們也不太遠,但我那五雷鏡卻都不能看出裏麵情形,道長你能算出來?”

甘道清搖搖頭:“我也算不出來,但是我已算出那塔本是佛‘門’至寶,威力極大,隻是那鬼太子一來不知用法,二來也怕傷了那白蓮聖‘女’,所以還有好多妙用沒有施展出來,朱厚熜有皇命在身,天子之氣護體,又有白蓮聖‘女’保護,萬不會出事情,此次也是他倆命中一劫,如果我們現在去救,反而不美,不但不能成功還會生出許多麻煩,不如再等一會,據我推算,冥後壽宴之時將有大變,我們到時於變中取利即可。”

齊星衡想了想,終又坐了下來。

不多時,周奕竹和沁帝又引著三人進來,給齊星衡雙方介紹,原來這次周奕竹約毒龍尊者和辛辰子,那毒龍尊者早看出周奕竹要借他起事,心中對冥聖頗為忌憚,便借口有事,將師弟史南溪派來,而辛辰子是百蠻山綠袍老祖的大弟子,前些是因為綠袍老祖錯疑生事,竟然將他的一條胳膊活生生咬下,辛辰子在‘洞’中養傷,本想不來,但又想日後借助周奕竹這一般人的實力暗算綠袍老祖,於是就把兩位師弟唐石和隨引派了來。

史南溪非但是毒龍尊者的師弟,更與華山派烈火祖師‘交’好,他和烈火祖師、火星子楊燒並稱華山三凶,幾乎就是華山派的二掌‘門’,就算到時得罪了冥聖,他也要顧及到毒龍尊者、華山派的勢力,更何況那毒龍尊者和華山派都與五台派‘交’好,毒龍尊者跟五台派的何章、龍飛等人皆有過命的‘交’情,派來史南溪,便相當於把三大派全部綁在戰車上,即使撕破了臉,也不怕冥聖報複。

周奕竹也不是易於之輩,雖然看出了毒龍尊者和辛辰子二人的心思,對派來的三人實力有些不滿,但還是極為熱情、嫵媚地把客人迎接到冷淵宮中,命‘侍’‘女’端茶上酒,各種果品點心,招待得十分隆重。

齊星衡偷偷告訴龍青:“既然你舅舅那麽疼你,一會你就找個沒人的時候去求他,將朱厚熜放出來,即使不能立即釋放也最好把各處的機關、禁製‘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