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女二人一進來,張小寶便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女子,神情好生激動。

慕容瓊用肩碰了他一下,悄聲怒道:“看什麽?象丟了魂魄一般。”

張小寶回過神來,悄聲道:“這女子就是我失散了三年的二姐翠淩!”他卻不認識翠淩的丈夫韓少遊。

慕容瓊聽得他如此說,不覺也朝翠淩望去,隻見翠淩不時朝廟門外觀望,她那嫻雅的神色中隱露憂鬱,更添幾分柔媚。慕容瓊覺得她與韻雲隱有幾分相像。便在這時,外麵人喊馬嘶,又有人來,卻是七八個風塵仆仆的大漢,他們似是長途跋涉,每人的馬鞍上都裝了幹糧水袋之類,這些人個個胡須拉雜,長發飄飄,身材驕健,衣著服飾都不似中原人氏,腰間佩著一柄月牙長刀,不大理會人,各自找地方烘烤。

張小寶見姐姐翠淩被擠得退出老遠,忙道:“大姐來這邊可烘衣服的。”

翠淩望了他一眼,微露笑意道:“多謝了,我不用烘了,待雨停了便要去住店的。”

忽聽門邊有人接著她的話道:“這美人兒到哪兒都有人關照。哈哈,那小白臉隻怕也看上了她,要給她讓位烘烤呢。”話才落音,門邊又一人接著他的話道:“她說要去住店,待會兒我們一起去住。哈哈,兄弟好久沒碰女人了,何況這等尤物?”

隻見門外又進來十來個勁裝漢子,居然也都是武林中人,個個身佩刀劍,神貌粗獷,都象是在刀口上混飯吃的。翠淩的丈夫韓少遊手握劍柄,瞪目怒道:“無恥狗賊!再胡言亂語,定斬你狗頭!”

不料那幫人全不將他放在眼裏,都大聲笑了起來。剛才說話之人道:“這小白臉居然敢大言不慚,若真有些本領要了我的狗頭,老子也不說了,隻是若沒這個本領,哈哈,這美人兒今晚就與我睡了。”那韓少遊聞聲撥劍而起,直襲那說話之人,隻聽韓少遊怒道:“無恥狗賊欺人太甚!看劍!”翠淩原本擔心丈夫動怒,嘴裏才說:“少遊,忍一忍吧,怎與這種無聊之人生氣?”正要拉住丈夫,卻見他已飛身殺去,隻驚得好一陣還回不過神來。

韓少遊聲到人到,劍法快疾,招式精妙,將那人殺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那人沒料到韓少遊有如此身手,手中長劍舞得風雨不透,全是保命的招數,兩人殺的一會,那廟宇人多,場地又小,旁人紛紛避開,居然沒人出麵阻攔。

張小寶因怕韓少遊有失,忙擠在眾人的前麵,緊盯著廝殺二人。心想隻要韓少遊不敵,自己便要出手料理了這幫狗賊。手中已暗暗扣了一顆小石子,一有意外就先發製人。

韓少遊與那人交手四十來招,那人不敵,眼見就要橫屍劍下,忽見人影一閃,又有一人揮劍殺上,卻是先前說張小寶小白臉的那人。這人的劍法較先前之人淩厲許多,兩人合擊,優劣頓現,韓少遊在兩人的夾擊之下連連後退,已是難以招架。

翠淩見狀隻驚得花容失色,嘴裏連道:“快快住手!不要打了。”可是廝殺雙方都似沒聽到,隻聽劍嘯人喝,韓少遊已危在傾刻。

慕容瓊悄悄撞了一下翠淩道:“翠淩姐姐別擔心,有我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們的。”話未落音,隻見那兩個漢子中一人腳步踉蹌,忽然中劍倒下,另一人震驚之中微微遲疑了一會,也左胸中劍,倒地不起,兩人都是致命之傷,眼見難以活命了。

韓少遊原本已是精疲力竭,心想今兒個隻怕要命喪此地了,悲哀之中隻擔心娘子受辱,忽見對手一人踉踉蹌蹌地朝自己劍尖上撞來,於是趁勢將劍遞出,那人一聲不哼地倒在地下,另一人居然留了個空隙讓自己襲擊,全無防範,當下一招‘羥龍穿雲’,毫不費力地又結果了他,心下納悶之餘,暗叫慚愧,總算撿回了一條命。這邊翠淩花容稍定,舉目望去,隻見身旁一書童正含笑望著自己,但見他眉清目秀,竟是嬌美得難以形容。心想這書童怎認得我?又叫得這般親切?當下隻望著慕容瓊發怔。

那幫人眼見自己這邊轉眼就死了兩人,驚怒之下‘嘩’地一聲,都撥劍而起,將韓少遊圍在中間,忽聽那道士冷冷道:“來者都是客,什麽人這樣不給貧道麵子,要在這裏舞刀弄劍的?”

那幫人聞言怔了怔,為首一人身材魁

梧,滿麵胡須,他扭頭望了一眼道士,見道士頭也不回,也冷然道:“誰傷了我們的人,誰就得償命。老子可不管這是哪裏。”

忽聽坐在屋角邊的少女道:“叔叔,這廝就是三年前領人殺了我爹娘的狗賊!”

那中年漢子聞言而起,嘴裏怒道:“狗賊果然狂得很!還我兄長命來!”話未落音,轉眼便與那為首之人廝殺起來。

那中年人的身手甚是了得,在場之人見了他的武功招式無不驚異,交手隻二十來招,那滿麵胡須的漢子不敵,他的手下分出四人來對付中年人,另有五人依然圍著韓少遊廝殺。眼見韓少遊身處險境,慕容瓊才要從包袱裏掏劍,張小寶悄聲道:“不急,有我在別人傷不了他,這裏高手很多,敵我難分,先不要亮出自己的身手。”說罷,手中暗暗發出幾顆小石子,隻片刻功夫,圍攻韓少功的數人就倒下三人,剩下兩人也中了張小寶的暗算,那韓少遊劍走西坎,連出兩劍,又將那兩人結果於劍下。眼見地下那三人張目結舌,韓少遊猶豫不決,終沒下殺手斃了他們。

那中年人力敵五人,十來招過後已處劣勢,對方一來仗著人多,二來也都十分了得,在江湖中已是堪稱一流,中年人雖然劍招咄咄,出手更見淩厲,可是卻難以挽回局勢,眼見他頻頻遇險,那少女一聲嬌叱,也揮劍殺入。這少女劍法精妙,招式老到,但可能缺乏臨敵經驗,隻一會兒,也與她叔叔一樣身陷於絕境。

韓少遊見狀也揮劍殺入,可是因張小寶尚未出手,三人依然落在下風。

張小寶手上扣著幾顆小石子,眼見他們三人不敵,才要出手,卻見剛才廝殺的五個輕年男女忽然揮劍殺入,片刻間將那五人殺得屁滾尿流,包頭鼠竄,廝殺之間,那滿麵胡須的老大身負重傷,奪門而出,另外四人卻已中劍身亡。

待料理了這幫人後,那五個男女紛紛朝那中年人拱手道:“原來是本門中人,不知師叔是…?”

那中年人也忙拱手笑道:“我是來接你們的師叔黃兆明。”

那五人都道:“原來是三師叔到了。”這些人各道情由,那中年人道:“大師哥這幾年閉門修練,果然是一鳴驚人,剛才看了你們與那三個魔頭廝殺,已知你們五人的陣勢大是了得,所以我忍著沒出手。哈哈,當真是後浪推前浪,難怪大師兄放心你們出來報仇!”說罷又恨恨道:“可惜剛才讓那狗賊逃脫了性命!他乃是殺我大哥黃兆顯的凶手之一,卻不知是什麽來路?”這邊五人也十分茫然,不知那逃走之人的身份。

外麵風雨交加,比之先前更是大了。眾人望著廟裏的屍體和鮮血,都有離去之意,隻因這雨阻著沒法兒離開。這邊張小寶才要上前與姐姐相認,卻見翠淩神色緊張,餘悸未消地對韓少遊道:“嚇死我了,你……你怎這樣沉不住氣?剛才若是……若是你有個好歹,叫我如何是好?”

韓少遊睜眼打量了周圍一眼,心想剛才不知是那位高人發暗器助我,否則我早已成了劍下遊魂了。看來看去,覺得誰都不象,又覺得誰都有可能。

忽聽那道士道:“善哉善哉,人命關天,雖說這些人未必是好人,但這事兒非同小可,隻怕敝廟也擔當不起,各位在場的施主也難脫幹係,以貧道之意,待會兒雨停了,還望各位將這些屍首拖去後麵山上掩埋了。”

那黃兆明一幹人忙點頭應承,韓少遊雙手作拱道:“在下年輕氣甚,惹下麻煩自要擔待的,剛才承蒙哪位高人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永世不忘。”

旁邊眾人也都覺得那幾個與韓少遊廝殺的漢子死得蹊蹺,卻未看到是誰出手救了他,頓時你望我,我望你,誰也看不出這個高人是哪位,最後很多人都朝大門外的轎子望去,那轎子任雨打風吹,裏麵的人始終一聲不吭,也不出來,廟裏打鬥得如此緊張,便是那四個抬轎也都十分冷漠地觀望,那十幾個佩劍漢子更是不當一回事,隻是偶爾瞥上兩眼。此外坐在長凳上的五個漢子雖因打鬥之人撞了過來,他們起身站到一邊,也都象是無動於衷,沒人吭聲。

便在這時,忽聽馬蹄聲響,外麵奔進十多個人,前麵一人居然就是剛才受傷逃走的大胡子,那人一進來就指著黃兆明和韓少遊一幹人道

:“二莊主,就是這幫狗賊殺了我們的兄弟!”

那二莊主身材高大,麵色赤紅,神情冷僻,雙目如電,隻見他背負雙手,望著黃兆明冷冷道:“什麽路道?竟敢欺到我的頭上?”與他同來的尚有幾個中年人,張小寶見了其中一個青衣人,頓時雙目冒火,悄聲對慕容瓊道:“這廝乃是五毒教的大令主,曾與我交過手的,甚是了得,待會兒你要小心了。”

慕容瓊點點頭。

那五個男女與黃兆明見了二莊主,也怒目相視,黃兆明道:“狗賊,昨日你殺了我們十餘個運山貨的人,今日正要討還公道!”

二莊主大聲笑道:“我道什麽人如此大膽,原來是南宮門下的,我也正要去你們南宮莊看看,今兒個先送你們去見閻王!”話未說完,身子一動,就已到了那黃兆明的麵前,黃兆明早有防備,長劍迎麵遞上,乃是極厲害的殺著。

不料那二莊主大袖飄飄,竟不撥劍,朝黃兆明揮掌便打,嘴裏冷笑道:“你這點能耐就敢在老子麵前放肆,今日先叫你死個明白!”

那黃兆明劍招尚未遞老,卻被對方強勁的掌風給逼得連連後退,二莊主掌勢赫赫,罡風暗流,旁人立在二三丈之外都感到一股暗流襲人。

南宮門下的另外五個青年男女也都撥劍成陣,出招連綿,一招套一招,竟比先前與那些人搏殺的招式淩厲許多,雖說隻有五人,但這陣勢殺機四伏,隱有龍嘯虎吼之勢。對方想不到這五人有如此厲害,一時竟奈何不得他們。

那黃兆明的侄女與韓少遊兩人則各自立在五人的陣式之後,兩人聯手與對方三人廝殺,隻片刻之間,已處下風。

張小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尤其注意那大令主的一舉一動,心知這廝乃是這裏最厲害的人物,一旦他動手,局麵就會大變。但見了那二莊主出手,張小寶不由暗暗吃驚,心想這二莊主不知什麽來路,他的武功隻怕比那大令主也差不了多少,這黃兆明很可能要不了二十招就得死在他的手下。心念之間,忽聽外麵有人叫道:“和氣生財,威德並立!”跟著聽得馬車聲響,從外麵進來一幫押鏢的漢子。

張小寶見了這這些鏢局的人,大是吃驚,原來是舅舅馮子浩及他下麵的親信阿龍、阿虎、阿豹、阿牛等一幹人。那馮子浩見了裏麵的打鬥人眾,也大是吃驚,心想這些人是什麽來路?看似都是武林高手。尤其見到那二莊主的身手,馮子浩更是暗暗心驚:看這人的身手,江湖中已是少有對手,若非我學了那溟海窮天大法,又怎是他的對手,隻怕要不了三招就得死在他的手下。當下兩眼緊盯這打鬥之人,心想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象這種高手打鬥,自己少不了可以從中悟出許多武功道道。自從馮家父子學會了這窮天大法,兩人對別人的武功一看就明,常常能通旁觸類,得出許多精妙的武功原理,故是他們的窮天大法雖也未臻及至上,但別派武功的各種精要卻是一點即明。時日久了,修為就越深,與江湖中上了層次的名家相鬥,也往往無須用窮天大法就可以取勝。

當下馮子浩對手下悄悄道:“你們平日裏總是自視甚高,現下好生看看人家的武功招數!”說罷又悄悄指了一下那二莊主道:“看到那人的招式麽?他可是絕頂高手啊!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從中領略些道道。”

那五毒教的大令主居然十分悠閑地望著場中打鬥眾人,並不動手,他兩眼不時朝外麵雨中的轎子望去,臉上微露詭異的笑意。這時韓少遊與那少女被幾個五毒教人殺得手忙腳亂,頻頻生險,這些梅花幫人個個都身手了得,已臻及一流,出招如流,三人以上出手必成險陣。故是韓少遊兩人隻鬥得一會,就已身陷險境。那五個南宮門下的師兄妹雖然陣式了得,頻頻搶攻,但對方一來人多,二來也都是極厲害的高手,五毒教人的陣勢也甚是了得,雙方直殺得昏天黑地,難見優劣。

那黃兆明卻是險極危極,被那二莊主殺得滿頭大汗,連連後退。

忽聽那二莊主喝道:“你這廝不知天高地厚,老子叫你去見閻王!”隻見他掌勢飄飄,似是一種深沉的內力掌法,可是卻全無聲息。眼見黃兆明就要斃命於此,忽見那二莊主身子歪了一下,腳步不穩,險些跌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