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乃是三年前與張小寶同船的李綺,那次是東方藥王托江南大鏢局總鏢頭方仲池關照初涉江湖的張小寶,誰知卻是張小寶救了船上眾人。當時張小寶也曾甚是疑惑,這李綺象是官府中的大小姐,居然連知府大人也得聽她的,隻不知她究竟是什麽官家出身?這時那美男子裴雪權忙拉著李綺道:“你……你不進莊了嗎?”

李綺搖了搖頭道:“時辰不早了,我須得趕緊回去,你若真不去京城的話,隻怕我……我們難得見麵了。唔,過些天我會來姑蘇的,到時再說罷。”

裴雪權道:“剛才這幫人好生了得,你這一路上隻怕也不安全,我……我如何放心得下?”

李綺笑了笑道:“不礙事的,他們剛才已吃了大虧,隻怕也不敢再來了。”說罷朝張小寶招了招手道:“公子多珍重,過些天我與你姨媽來看你。”領著眾官兵朝東奔去。

那玄女莊內花柳成蔭,水石映影,倒也十分雅致。中間一條石板路,伸延裏許,莊內往返人眾年紀都不超過四十,男女都有一種富家子弟的閑雅氣質,各院落都有小廝在外侯著,裴氏子妹將大家領到正中一個大院中,隻見大廳裏掛滿了詩詞畫帖之類,正中有一付畫象,乃是宋太祖趙匡胤。兩邊有對聯道:四收列國群王伏,三築高城眾敵降。其他字畫有如:萬卷書容閑客覽,一樽酒待故人傾;壯士腰間三尺劍,男兒腹內五車書等等,字跡飄逸,筆劃各有不同,似是他們兄妹各自所寫。張小寶暗暗忖道:“這裴家祖輩隻怕也是官府中有頭臉的人了。”

這時從外麵又進來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美貌女子,卻是張小寶他們最初在草地上見到的女孩,乃是裴雪煙的麽妹雪蕾,廳內陪客人的便隻有裴家姐弟四人,那大廳裏已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桌子,周圍立著五六個丫環,桌上酒杯碗筷都已俱齊,裏麵房內酒肉飄香,正待上菜。

隻聽裴雪煙道:“各位大俠都是武林中的高人,光臨敝莊實是我們的榮幸。大恩不言謝,今日小女子欲以薄酒和各位大俠共飲,一醉方休。”說罷望了一眼繆鵬,那繆鵬自見到這裴雪煙後,兩眼便不時地打量她,眼神裏不無愛慕。

張小寶想起第一次在江西途中見到這繆鵬時,自己尚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當時卓不群的弟子正欺負自己,倒是他妹妹繆妲妲出手讓自己消了氣,那時自己真不知多羨慕這繆鵬的高深武功。想他們繆家的確是武林中的高人了,這繆鵬也的確是好漢,看他這神態,隻怕已是對這女莊主動了情,卻不知他四十來歲了是否還未婚配?那繆震山對兒子的眼神也暗暗注意,心想這孩兒從小心思慎密,舉止莊重,從不象今天這樣露骨。他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的,誰也弄不清他的心事,今兒個隻怕是喜歡上了這女莊主,心下暗暗歡喜,卻又十分擔心,隻怕這女莊主不是一般人,也不知她是否有了婚配,更不知她是否會看上自己的孩兒。

當下接著裴雪煙的話道:“好!裴莊主既然這般豪爽,我等自是要放開肚皮喝個痛快。”遂向裴家姐弟介紹了自家門人,嘴裏道:“玄女莊不同凡響,裴莊主想來必是名門望族之後,即是有

緣,我們須得多多聯絡走動才是。”

張小寶也道:“正是,大家都是白道中人,他日若有用得著的,我們自當鼎力相助才是。”

不一會兒酒菜就上來了,竟有很多是皇宮裏才有的佳肴,大家心裏居多疑問,卻也不好開口問。桌上有兩種酒,一種是帶有甜味的紅色薔薇露,另一種卻是蓄存了五十年以上的狀元紅,都是宮內供皇上喝的好酒,酒過三巡,那裴雪煙白淨的臉上透這一股紅葷,美目也顯得分外明亮,她舉著酒杯道:“小女子好多年不曾這樣痛飲了,來,小女子再敬各位大俠一杯!”說罷昂頭飲下。眾人也紛紛舉杯豪飲,張小寶原本不大喝酒,但他與慕容瓊喝的是甜美的薔薇露,兩人也喝得十分開懷,幾杯下肚,不覺微有醉意。便在這時,隱隱聽得外麵人喊馬嘶,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匆匆走了進來,那女子神色有幾分慌張,俯身在裴雪煙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裴雪煙卻十分鎮靜,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既來之則安之,這樣慌張幹什麽?先讓他們在外麵等等。”那女子又匆匆走了出去。

待那女子出去後,裴雪權也舉著酒杯道:“小可也敬各位大俠一杯!”眾人才喝畢,忽見先前那女子又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嘴裏道:“知府大人闖了進來,我……我攔不住他。”跟著後麵走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這男子身著官服,兩道劍眉高高豎起,嘴裏大聲怒道:“好啊,你們在裏麵大吃大喝,卻竟叫這管家婆將我擋在外麵?眼裏哪還有我這做長輩的?”說罷氣衝衝地坐在裴雪煙的身旁,他身後還立著兩個副官模樣的人,年紀均在三十多歲。

這邊姐弟三人見了他,都站起來叫了聲‘舅舅’,裴雪煙卻隻朝丫環道:“添一雙酒筷。”

那丫環聞聲將酒杯和碗碟放在那人的麵前,輕聲道:“大人請慢用。”

那人也不理會宋玉等人,怒氣衝衝地望著裴雪煙道:“你當真不認我這個舅舅麽?那洪大人可是響當當的兩廣總督,便是皇上也甚是看重他,又武功蓋世,雖說年紀大了一點,但人品卻也不差的,你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樣的好人家,雖說是做二房,可人家喜歡你呀,還不和做大一樣?”

那裴雪煙秀眉微躉,紅著臉冷冷道:“我有客人在此,這話休得提起。”

那人冷冷掃了一眼眾人,怒道:“什麽客人?拋開舅爺的輩份不說,老子堂堂知府到此也沒見你這樣招待過,你若真是不將我這做舅舅的放在眼裏,休怪我不給你麵子。”說罷朝門外叫道:“來人!”隻見四個官兵推著一個被五花大繩綁著的少女進來,這少女十五六歲,麵容十分嬌美,兩眼噙淚,神情驚駭地望著裴雪煙。

裴雪煙怒道:“你抓她做什麽?”她舅舅道:“做什麽?哼哼,她可是朝廷要犯李順之女,哼哼,你將她隱藏在莊裏這許久,以為我不知麽?舅舅我可是能將她處以極刑的。”話未說完,忽聽門邊有人接著他的話道:“你這知府也做得太窩囊了,怎可拿人家小姑娘出氣?”

隻見兩個青衣女子攙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嫗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雖穿得十分講

究,一付書生打扮,但卻怪模怪樣的,皮膚粗糙,五官不正,走路也扭扭曲曲的,穿的衣服也上下不整,讓人一看就懷疑他心智有障礙。

裴雪煙姐弟見了這老太太都站起來恭身道:“姑姑”,老太太恩了一聲,又朝那知府道:“我們家曆代為官,上到公卿宰相,下到知府知縣,那有象你這樣沒出息。”

那知府見了她卻愛理不理,嘴裏道:“就你慣壞了她。”

老太太道:“你既這般關心雪煙,怎不知她心事?若居輩份行事,隻怕也輪不到你來管。哼哼,雖說她父母不在身邊,卻還有我這姑姑說得上話。”

裴雪煙忙又叫丫環加了兩份碗筷,那老太太便拉著那少年坐下。裴雪煙紅著臉對張小寶一幹人道:“真不好意思,讓各位大俠見笑了,雪權,快向客人敬酒。”又招呼丫環上菜。那知府坐了一會不動筷碗,卻拿兩眼望著那少年,神情十分厭惡。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卻對雪煙道:“阿匱乃是你姐姐的親生兒子,可憐他從小孤獨,沒人照管,吃了這麽多年的苦,我想把他送來你這裏,讓你好生**,他如今連話都說不好,吃東西也沒得個準,我看你甚有教授的天賦,不如你幫我看好他。”

雪煙點頭道:“姑姑放心,孩兒盡力幫教便是。”

那少年坐得一會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句話都不說,他麵前的幾大碗菜片刻之間便一掃而光。雪煙忙又叫丫環多上幾道菜,那少年卻隻管大吃大喝,還不時在身上東抓西摳的,吃了一會,他又把上衣脫了,裏麵露出象臘排骨一般的上身,老太太見狀忙又給他披上,但他隨即又脫,老太太又給他披上,如此反複好幾次,那知府厭惡道:“這怪物也讓他上這酒桌?沒的休煞了自己的老祖宗。”

那老太太聞言怒道:“你算什麽東西?穿了這身官服就耀武揚威了麽?快給我把這小姑娘放了。”

那知府也大聲怒道:“老子忍你很久了,就是不放,你待如何?”

老太太大怒,手中拐杖‘呼’地一聲打將過來,竟是虎虎生威,經力驚人。不想那知府竟用筷子夾住拐杖道:“我敬你是親戚,給你幾分顏色,你竟不知天高地厚,你那幾招功夫可別在我麵前賣弄。哼哼,老子可是從武舉人做起的,說到武功,隻怕天下還沒幾個人敢在我麵前放肆!”見了這知府出手,張小寶與繆震山等人也大是吃驚,心想那老太太的武功在江湖中隻怕已是一流高手了,可這知府竟然深藏不露,又高出她好幾籌。

那老太太拐杖被知府的筷子夾住,竟撥了兩三下才抽了回來,隻氣得睜大兩眼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那少年卻朝知府怒衝衝地吐口水,那知府大怒,反手一掌朝他打去,竟然用了七成功力,在場之人無不驚駭,隻道這少年會斃命他的掌下。眼見那一掌已劈到少年的胸前,不料那知府忽然跳了起來,神色大為駭異,嘴裏大聲尖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隨即在身上亂抓亂摳,也與那少年一般。旁邊那兩個副官忙俯身來扶住知府,不料雙手才沾到他身上,這兩人也神情大變,麵無人色地也大叫起來:“救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