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
清早，陌飛雲便在院中練劍，和從前一樣。小猴在一旁看著，陌飛雲的招式演練過一遍，他就能記住，學得非常快。
玲瓏去叫奉天起床時，奉天已經醒了，下人們伺候洗漱後換上朝服，早飯也沒有吃便進宮了。
此時已經不早了，卻還沒見人回來，不免有些擔憂。
陌飛雲放下劍，坐在石凳上拿布巾擦了擦臉。小猴照著他的方法，練得還不錯。
他看了看院外，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過了不知多久，一個小廝過來，端來了新茶和點心。陌飛雲讓他放下，想了想問：“二殿下可曾回府？”
“剛回來一會，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一位大人。小的沒正麵見到，不知是哪位大人。”
陌飛雲心下一驚，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自從江南一行回來，奉天對於朝廷的事對他提得越發的少了。此時必定是出了什麽事。昨日奉天便神色不對，陌飛雲雖然不問，卻非常清楚他的性子。隻怕還不是小事。
微微出了會兒神，小猴便湊過來端茶喝，練了一早上，饑腸轆轆，抓著桌上的點心就吃起來。“師父，你發什麽呆？我剛才練來練去，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又看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陌飛雲隨口道：“那是自然，你根基不牢，手上力道不夠，光有花架子。所以除了每日練劍，還要拿幾個時辰的大鼎。”
小猴眨了眨眼睛，連連點頭。
午飯陌飛雲和小猴二人在偏廳吃的，也沒有見著奉天的人影。午飯過後，他在房中看了會書，影衛送來的密函變送到了，這幾封是江南的情形，其中有兩封是沐瀟的，其餘都是陌飛雨派人送來的。
陌飛雲一一看過之後，將事情交代完了，又將回複的信函寫好交給影衛送去江南。
奉天送走張衍，前腳回到書房，後腳賀蓮就來了。賀蓮來得匆忙，昨天奉天才回府，今日就匆匆忙忙趕過來。
奉天知道他的來意，卻不知賀蓮在京中的手段。
“奉天，八王爺過兩日就回京了。這件事我們不能參合進去。朝中那些老家夥比誰都清楚現在局勢，皇後為人決絕，手段狠辣，不知在底下害死了多少人。”
奉天皺眉不語，過了一會道：“今天我去見過父皇，依我看他怕是熬不了多久了，隻是他身邊都是皇後身邊的外戚，相國大人現在對此事還在搖擺不定。
“我會派人到宮中給父皇續命，起碼要活到邊關穩定下來。”
賀蓮一驚，擔憂道：“若是皇上熬不到那個時候怎麽辦？”
“就算他活不下來，皇後動手肅清朝廷，到時八王爺不會不出手。皇後壞就壞在太毒，不給別人活路，自己也就走上一條不歸路。隻要我們勢力起來了，自然會有人臨陣倒戈。”
“八王爺還不知站在誰這一邊，確實不能首先自亂陣腳，我明白了。你不在的這幾個月，我也有些收獲，出了皇後手上勢力暗暗浮動，相國大人近來時常與一些老臣私下往來。似乎是反對此時立詔書的事。”
“這詔書遲早是要下的。”奉天笑了笑。
“我交代你的事你記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插手。我已經跟天澤講過邊疆的事，也向父皇舉薦過了。過兩日估計就要領兵符隨大軍出征了。”
賀蓮點點頭，“既然慕容將軍回來了，這一戰我們勝算也就更大了。”
奉天心中自由計較，現在看來，許多事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沒表現出什麽不安來。隻是邊關的這一仗要打自然就要速戰速決。
東西兩路大軍西出弱水，在玉門關集結兵力。這一仗，倒是不難打。
賀蓮離開之後，奉天一直未出書房。到了晚膳才出來，陌飛雲呆了一下午，終於看到奉天的人，心裏也多少明白，這一仗打起來，奉天必定要帶兵出征了。
奉天用過晚膳在書房辦事，陌飛雲進去時，奉天抬頭對他笑笑，放下手裏的狼毫，起身道：“你說現在漠北是怎樣一片光景。”
陌飛雲想了想，“自然是水草豐茂，牛馬成群。”
“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又要回到那裏。其實我還真有點懷念那裏的景致。”奉天思緒飄遠，臉上露出一些無奈來。
“殿下……”
“還記得我腹部中箭的事吧，那時真想死在那裏……”說著奉天搖了搖頭，“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得不到，就用搶的，死了。還能得到什麽呢？”
陌飛雲看著他，回想當時的事。他想到的隻有一個人，也正是那個人，讓奉天就此變了模樣。
他還記得敵人偷營的事，夜半舉著火把，甚至難以分清敵我，一陣撕殺，奉天腹上中了一箭，折了箭仍帶著一小隊兵馬堵截敵人。他好不容易追上去，奉天竟然和隊伍分開失去蹤影，他找到他的時候，奉天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透了，一步一步往回走。
後來，奉天什麽也沒有說，傷的很重，療養了很久。
奉天突然開口道：“方靜施當時和我一起離開隊伍，一起失蹤，可是那時候我重傷之後，他騎著馬走了，並且走之前讓我的馬受驚跑掉。他是想要我死的。”
陌飛雲大驚之下愕然看著奉天，這件事確實沒有人知道。現在，陌飛雲心髒幾乎被揪著，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方靜施的爹原是朝中有名的大學士，後來年邁辭官，方靜施有一個大哥，名叫方哲，在吏部擔任一個半大不小的官職，此人官不大卻在官場多處走動。
奉天當時為外祖父慕容城被殺一事徹查，方哲竟然就是外通消息，陷害定罪的關鍵人物。雖說此事與皇帝脫不開關係，可是其中許多官員都透過這個方哲，做了不少小動作。
奉天抓到他把柄之後，設計陷害，被斬首。皇帝當年利用過他，早就想找個理由把他除掉，也就順水推舟。
這件事也確實就是幾年前的事了，方靜施對奉天終究還是心中有恨意在前。
陌飛雲淡淡看著奉天，當年看著年幼的他痛苦時的感覺又浮現出來，那仿佛蝕人心骨
的微妙情緒慢慢滋生。
“飛雲，所以我最恨人背叛我。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陌飛雲伸手將他輕輕摟住，“殿下，都過去了。”奉天點點頭，起身拉著陌飛雲出了書房。
三日後，奉天正抱著一隻兔子躺在後園中的軟榻上，陌飛雲盤腿坐在草地上給另外一隻兔子喂食。
“這幾天這兩隻兔子是不是瘦了一點？”奉天拎著兔子脖子後邊的毛擺了擺問。
陌飛雲點點頭，“小猴說過要烤這兩隻兔子來吃之後，好像真的瘦了好多。”
奉天哈哈大笑，“看來這兩個家夥是害怕把他們烤來吃了！原來畜生也這麽精明。”
“萬物生靈，都是有智慧的。”陌飛雲埋頭喂兔子。
奉天想了想，也頗有些道理。
忽然有侍衛來報，聖旨到了。皇帝一道聖旨，八萬大軍立刻拔營準備行軍。
當日奉天去了一趟軍營，到了晚上才回來。以往奉天去哪裏都是由飛雲飛雨二人尾隨著，現在，奉天總讓陌飛雲好好休養，也就不由他跟隨。
奉天回府之後，便準備領兵出征了。他猶豫許久，還是開了口：“這一次你便留在京城，我在外征戰，府中的事你費點心神。”
陌飛雲垂首半晌，抬頭道：“請二殿下收回成命。這一戰，屬下請求隨行。”陌飛雲原本就是奉天麾下副將，隨軍出征理所應當。
奉天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斥責他，卻看陌飛雲口氣決絕，神情堅定，一時也就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隻是你身體不同以往。”
“屬下身體早已沒有大愛，白大人的藥屬下也一直未輟。”
“好吧，你要跟著就跟著吧。”奉天笑了起來，他就在想，陌飛雲一定不肯留在京城等著，沒想到他答得這麽幹脆。奉天一時心裏溫暖，伸手將他拉進懷裏，在唇上啃了兩口。
這樣一來，大軍不日便行軍往西。奉天帶兵神速，度過弱水到達玉門關時比預料的還要早。
這時城中的文官出來迎接，少不了一番廢話。奉天此次掛帥，身邊多了一個人。慕容天澤出現，竟然許多軍士都還認識。
這邊陌飛雲帶著士兵進了營盤，聽到大興軍神奉天帶兵已達，軍中異常振奮。陌飛雲倒是拿出以往冷清神色，歸攏軍隊，安排好了許多日常事務。
當晚營中席上奉天滴酒不沾，聽著幾位主要官員和將領分析形勢，作風嚴謹，幾乎沒有人敢做出諂媚巴結的神態。暗中就有人談論他的大將之風。
到了深夜，奉天帶著兩個兵士回了帥帳。陌飛雲正抱著一床羊毛毯子進來。
奉天一身金甲鮮紅鬥篷，說不出的英武不凡。陌飛雲想到軍中將士私下談論的那些話，不由笑了笑。
奉天正把羊皮地圖鋪開，無意間看到這微微一笑，愣道：“飛雲，你看著我笑什麽？”
“沒什麽，隻是又看到殿下穿鎧甲的模樣，有些不習慣了。”
奉天低頭看了看身上厚重的金甲，露齒一笑，“是不是很威風？天澤穿上盔甲也是英氣十足。但是隻有你，一穿上盔甲便多了一分狂傲，或許還有一些冷峻肅然。”奉天眯著眼睛打量著陌飛雲。
陌飛雲把毯子鋪好，回身道：“屬下去巡營。”
奉天點了點頭，低頭研究地圖。陌飛雲剛出營帳，便碰到了慕容天澤，他帶著兩個副官過來，看到陌飛雲溫和一笑，對他點了點頭。
陌飛雲拱手行禮，對方笑著道：“沒想到奉天也還是帶著你來了。”
陌飛雲一怔，皺眉不語。慕容天澤擺了擺手，“你別誤會，他此前在我麵前提過，還在苦惱到底帶不帶你過來。”說完搖了搖頭掀開營帳進去。
陌飛雲看著垂落的營帳，輕歎一聲。身後已經有幾個下屬走過來，叫了他一生。他點點頭，帶著幾人在營盤巡視一圈。
作者有話要說：這場仗不會打太久啦，但是沒有辦法.....小奉天很苦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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