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陸又廷擰眉。
陸母閉著眼,嗤笑:
“我沒對那小孤女下手,並非我心慈手軟。而是看中我們的母子情分。我和她,你隻能選一個。如果你要選她,我們從今日起,恩斷義絕。陸氏所有的產業,在我百年之後,都會全部捐給慈善機構,你撈不到一分一毫。這是你選擇她,付出的代價。”
“……”
“隻要你不覺得虧欠我和你父親。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問心無愧,我無所謂了。”陸母眼角流出一行清淚,痛苦道:“就當我們沒養你這個白眼狼。”
“母親——”陸又廷擰眉。
“走吧,好好想想清楚,你要選誰。沒給我滿意的答複之前,我不會再吃藥。”陸母語調透著哀莫大於心死。
陸又廷走出病房,掏出煙,在走廊抽了起來。
李特助走了過來,陪他抽煙。
醫生告訴他:“陸先生,老夫人有頭疼的毛病。執意斷藥,這可不行啊。還得您這邊幫忙勸。”
離開醫生辦公室,李特助問他;“老陸,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家人難道還沒那個女人重要?你媽隻有一個,女人可以再找。”
“閉嘴。”陸又廷冷眼掃了過去,心裏莫名的煩躁。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聽母親的話,母親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母親沒了,他就成了孤兒了。可感性告訴他,他舍不得放手——
親手養大的小嬌妻,怎麽能說放就放,這比用刀子剜他的肉還要難受。他太難抉擇,如果可以,他兩個都想要。
……
顧雪回到出租屋,腳已經凍麻木了。手裏拎著的小吃,早就涼透了。可她還是把它們統統都吃掉,吃的胃很撐,很撐,很難受。屋子裏到處都是陸又廷和她的身影,他摟著她接吻,她纏著他的窄腰。
她們在餐桌旁吃飯,他在鞋櫃旁換鞋的樣子……曆曆在目,怎麽都揮之不去。
明知道是一場戲,她於他而言,什麽都不是,可她還是當真了,還是動心了。他突然這樣抽離出來,她真的接受不了。吃完所有的小吃,胃裏開始翻江倒海,她忙跑去衛生間,抱著馬桶狂吐。
顧雪,你應該高興的啊,他如你所願離開了,以後寶寶安全了。不會再被懷疑。
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陸又廷,以後徹徹底底地斷了吧。我膩了。
她知道這是他想要的,她幫他說出來,這樣還能高姿態的,維護她的顏麵。這樣的男人,本不值得她這樣作踐自己,傷害自己。
放下手機,洗了個熱水澡,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突然夢到了陳年往事,她小時候因為營養不良,又瘦又小的,手裏端著一盆飯菜,走進小木屋,把飯菜放在桌上。那個陰鬱的少年,依然冷冷淡淡。
都給他送了這麽久的飯了,她都沒得到他正眼相看。但她不在乎,她抬起頭,透過墨鏡看向發呆的少年:“這是今天的飯。記得趁熱吃。”
少年依然沒理她。
他的眉頭永遠是緊皺的,渾身透著一股死氣沉沉,頹敗的氣息,饒是如此,他在她眼裏,都是最耀眼的星。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送飯來了哦,以後我都不來了。我們認識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麽名字?”她抿著唇問他。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還是沒理,她早就習慣了他這樣冷淡;“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把你救活了,你可不能再去尋死了。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你還要倒黴,還要活不下去,但她們都在努力的生活,生命隻有一次,很寶貴的。”
“你煩不煩?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大道理。”少年冷冽的眼神,如一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說完了就趕緊走。誰稀罕你送飯?”
她眼睛有點濕潤了,但想到是最後一次見麵,就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如果你以後好起來了,從低估裏走出來的話,遇到需要幫助的人,也請你幫幫她們。就像我幫你,不求回報一樣。”
小顧雪又從衣服兜裏掏出皺巴巴的幾十塊錢,放在桌上,壓在飯菜下:“這是我存的錢,存了很久,才存了五十塊錢。你不想做飯,就拿著錢,去鎮上的飯館吃。但最好學會做飯,不為別的,為了更好地照顧自己。我說完了,不打擾你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她腦子昏昏沉沉的,十多年沒見過那個小啞巴了,不知道在她離開後,他有沒有聽她的,好好活下去呢。還是又去尋死覓活去了。時間隔得太久,她連那個少年的模樣,都在記憶裏模糊掉了。
隻記得,她救過這麽一個不知好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男孩子。她對那個小啞巴,並不喜歡,其實很多次,她很不想管他的,但又覺得他可憐,就隻能管下去了。沒人會喜歡說話難聽,給人甩臉色的人,哪怕那個人長得再帥,都不行。
她想,像小啞巴那種孤僻的陰鬱類型,應該討不到老婆。
叮咚——
手機跳出來一條微信信息。她點開一看,是陸又廷回複她的:“好。”
她對他十多年的暗戀,最終隻得到他的一個好字。幹脆,利落,沒一點拖泥帶水。果然是存心想跟她分手了,看來她識趣地提出徹底斷了,是很正確的決定。至少保留了她的自尊,顏麵。
她也說不清,她是為了賭氣,還是想跟他證明,她也並不留戀他,又回複了句:“互刪吧。”
與此同時,陸又廷正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掌心緊緊攥著手機,顧雪回複的互刪吧,這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他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