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內。
陸又廷被抬上了手術台。頭頂刺眼的白色燈光,照得他眼睛失焦。他側頭,看到手術台旁邊,躺著的人是顧雪。
她的麵色慘白,身上插著各種儀器。儀器嗶嗶地響著,她閉著眼的,沒一點意識。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感受到痛苦。
一支麻藥刺入陸又廷的身體,他感覺到酥酥的,麻麻的。
意識漸漸渙散,他在心裏不停地提醒自己:活下去,活下去,和小雪兒都要活下去……
*
柳絲絲正在睡覺,做了個噩夢。夢裏,護工被抓住了,把她供出來之後,她的雙手,被陸又廷綁在十字架上。
李特助手持一塊燙紅的火鉗,火鉗貼在她的臉頰,疼得她尖叫,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
這還不算什麽,她的指甲,被一個一個地撬開,疼得她鬼哭狼嚎,陸又廷都冷眼旁觀。
最終他們放了一把火,聲稱也要讓她體驗一下顧雪的絕望……
柳絲絲嚇得驚醒,睜開眼,才發現是在酒店的套房。伸出手,看到手指甲還在,拿起鏡子,看到臉上沒有燙傷的印記,她才鬆了口氣。
額頭。脖子,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咽了下口水,忙拿起手機,撥通護工的電話。電話已經停機了,她也聯係不上那位護工了。
護工在哪兒去了?是死了,還是已經落到陸又廷手裏了?
她忙打電話給私家偵探,偵探頭疼道;“顧小姐,我確實是找不到你說的這個人。你再等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好,謝謝。盡快找到。錢的事情,都好說。”柳絲絲給他畫餅。
他笑著說:“好說好說。”
掛了電話,她現在都為夢裏的事情,感到後怕。前幾天,她和陸母去看陸又廷,她買通了住院部裏的一個護士,護士給她透過風聲,說今天是顧雪換腎的日子。
她希望顧雪換腎失敗,最好死在手術台上,那才叫好。
在社交軟件上,她看到了鹿城有一家網紅寺廟,特別靈驗。這家寺廟,就是陸又廷和顧雪去的那一家。
她就開車前往,求菩薩保佑顧雪今天死翹翹。每個佛,她都拜了,她想,她的誠意已經到了。
下山的時候,碰到一個神棍,戴著墨鏡,搖著扇子,摸著花白的胡子,跟她搭訕:“女施主,我看你是個有緣人,要不要老衲幫你算一卦啊?”
“裝神弄鬼的東西,滾遠點。”柳絲絲沒好氣地瞪了眼神棍。
神棍被她的氣勢嚇到了,但從她的穿著來看,應該是位有錢人,繼續嬉皮笑臉道:“女施主,不要大的脾氣嘛。是不是最近做噩夢?有什麽人得罪到你了?你很想對方消失?”
這話一出,柳絲絲就震驚了,覺得這人還真有兩把刷子。便軟了語氣:“你有辦法?”
“容我給你算一卦。”神棍撚著手指,快速掐算,然後跟她賣關子:“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得買我一道符!”
神棍指了指攤位上縫好的一個紅色小布袋:“就是這個,我施了法術的。你帶回去,放在枕頭底下,女施主就能心想事成。”
“真的假的?”
“心誠則靈。”
“好,我買了。”柳絲絲掏出手機,掃了付款碼,然後問:“幾塊啊?”
神棍冷笑:“女施主,你莫要口出狂言。這個符,我是花了心血的。至少這個數。”
然後比了個七。
他想要的是七百。
柳絲絲會錯了意,驚呼道:“一百萬?”
“……”神棍秒懂,接話道:“對,就是一百萬。”
“這麽個破玩意兒,要一百萬?”柳絲絲嗤之以鼻。
神棍慢悠悠的開口:“施主,比起你所求之事,這應該算小意思吧?心誠則靈,你不願意付出,怎麽會有回報?”
“……”
“不願意買就算了。我這符有的是人要。你愛要不要。”神棍說完,就不搭理她了。
柳絲絲覺得他說得對,顧雪死了,她不就是陸太太了嗎。一百萬算個屁啊,成了陸太太,她要多少有多少。
掃了碼,付了錢,神棍把符遞給她的時候,囑咐:“半年內不能打開看,看了就不靈了。也不能告訴你身邊的人。”
“?”
“施主,事以秘成。”
“有道理。”柳絲絲提出加他微信,以後好聯係,他卻擺擺手,故作高深:“施主啊,萬事萬物都是緣分使然,比如咱們今天的相見。若是我們緣分深,日後必定還會重逢。沒有緣分,加了好友,也是枉然呐。我這人,喜歡順應緣分。”
回到酒店,柳絲絲就把紅色小布袋,壓在了枕頭底下,盼望著心誠則靈。
她可是割肉買的這個東西,要是不靈驗,她肯定會一口老血吐出來。
傍晚六點。
李特助一直守在手術室外的走廊地,他哪裏都沒去,心揪成了一團。不停地抽煙,老陸和顧雪都進去這麽幾個小時了,始終沒有出來。
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為了緩解壓力,他抽了兩包煙。
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兩個擔架車,一前一後地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
穿著手術服的院長和主刀醫生,也跟著出來,一邊走著,一邊解開口罩。
“手術情況如何?”李特助疾步上前,把心裏的疑問脫口而出。
主刀醫生和院長相互看了對方,回答他的則是主刀醫生:“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又是這個答案。
李特助心猛地一沉,看來手術情況,並不是都成功了。
“好消息。”李特助說。
院長看向他,抿唇:“顧小姐的換腎手術很成功,可以轉入到普通病房了。不出一個禮拜,就能蘇醒過來。”
“老陸怎麽了?”李特助像是猜到了什麽。
主刀醫生眯著眼,眼神複雜;“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撐住。真相並不樂觀。”
“老陸是不是沒了?”李特助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問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