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椋今天沒工作, 許灼的「一天助理」懲罰暫時還不用兌現。

本想一覺睡到中午,但頑強的生物鍾還是讓許灼在九點就醒了。

周椋新換的窗簾透光率很低,房內深暗,加之窗外隱隱傳來窸窣的雨滴聲, 這種天氣最適合賴床。

他轉過身, 麵向著周椋。

此時周椋呼吸平緩, 正在熟睡。

最近被周椋催得水喝得比較多, 許灼總是會起夜上廁所,幾乎每次半夜時候醒來都會發現周椋在**輾轉。

雖說見他醒來後, 周椋會裝睡一陣,但許灼還是能察覺他夜裏總是失眠,常常要天亮才能入睡, 就算睡著了, 也是淺眠,一點動靜就會醒來。

也不知道昨夜又是幾點才睡著。

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許灼怕手機屏幕光亮弄醒周椋,忙拿過來躲在被子裏解鎖, 看到有一條微信未讀消息。

在看到發信人名稱時,許灼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對方叫「彭瀟陽」。

彭瀟陽是他大學同學,不同班,對方文學係主修電影劇作方向。

電影學院的同學們常集結各個專業的同學一起聯合拍攝短片,每學期都有各種各樣的短片組在招募工作人員,同學們都會爭相跟組,將其成片作為自己作品集的一部分, 許灼也不例外。

他在讀書的時候因為跟組認識了很多其它圈內幕後製作專業的同學, 而他因為性格外向, 表演基礎紮實,哪怕是在表演班裏,形象也是出挑的那位,常常成為同學們作業的男主角,收獲了許多好的人緣,這彭瀟陽就是其中之一,他讀書時就頗具才華,親自撰寫的劇本獲得了好多次校內的金字獎。

慢慢在默契的合作中,大家從普通同學變成了知己朋友,周末也總是團體通宵在外麵瀟灑玩樂。

不過可惜的是,自從許灼大三去當練習生後,他常常不在學校,練習生有公司約束又相對不那麽自由,朋友們約一次他不出來,約兩次他還是沒時間出來,漸漸地就淡了聯係。

再則許灼後來走上了偶像、網紅直播那條路,也很少涉及影視表演,和朋友們慢慢也沒有了共同話題,漸行漸遠。

許灼也常常會回味和同學們一起搞創作的時光,那是段很純粹的日子,各個專業的同學相互幫忙,不計報酬,會為了一個拍得超神的鏡頭歡呼喝彩,喜極而泣。

電影學院流傳著一句話,如果你拍的電影上了院線,那麽你值得一點驕傲,但如果你拍的電影上了院線還回到學校的標準放映廳進行排片放映,那麽才是最值得驕傲的事,足可見那裏不僅僅是校園,還是電影愛好者的聖殿。

不過畢業後的許灼,一次沒回過學校,沒敢去看望自己曾經的恩師,在圈內也尤其害怕碰到曾經的同學們。

和彭瀟陽也是有近五年沒聯係了,此時對方發來了一句:

“嗨,最近過得怎樣啊。”

許灼想了下,回複道:“還成,你呢。”

他忽地想起,畢業後不久,隱約聽過一點關於彭瀟陽懷才不遇的消息。

按理說以其才華,畢業後穩紮穩打,要不了多少年就該平步青雲,可是他聽信損友進了家缺德公司,剛畢業的大學生版權意識也不強,精心打磨的作品被竊取,光打官司就耗費了不少心力,最後好像回老家了。

彭瀟陽回得很快:“我啊,在家鄉那邊找了個有編製的文案工作,工資很低,倒是很悠閑。可是我和你說,這人啊,一旦有了創作的念想,這輩子就逃不開創作了,我成天都在想寫劇本的事,原本還處了個男友,也沒時間見,這不對象也沒了。”

許灼想起彭瀟陽確實是視創作如命,從前身邊熬夜最凶的就是他,不到晚上十二點以後沒有靈感,每天兩杯美式打底。經常在朋友圈寫點非人話,深奧起來隻有他自己看得懂的東西。

許灼:/抱拳/抱拳/抱拳;

彭瀟陽:“所以我就又回B市了,和以前的好友一起拍了幾個短片,投了些電影節獲了點小獎金,攢了攢這次準備搞個大的,想要拍個長片,你幫我看看本子?”

過去他們也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劇本,甭管是哪個專業,隻要是可行的點子,就夠他們喝一箱啤酒。

而彭瀟陽不僅發來了劇本,還將他近期拍攝的幾個短片也一並發來了,目的不言而喻,想找許灼出演這長片。

許灼現在雖說還處於轉型初期,但一切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知名度也漸漸打開,可以慢慢等待更為成熟的團隊。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同學主動踏出來找他的這一步,絕非易事,畢竟這些同學沒掛靠大的公司,也沒有代表的長片作品,很難找到有一定名氣的演員出演,他們曾經的一腔傲氣被現實打磨,但他們依舊沒有放棄。

看到他們,就會想到自己。

當然許灼也不是蠢笨的爛好人,隻要劇本優秀,他願意做老同學的伯樂,因為他欣慰的是,他們依舊認可如今的自己。

許灼回複:“我看看,稍等。”

為了方便他瀏覽,彭瀟陽在劇本前添加了人物小傳、故事大綱,有四頁。

劇本名為《盲點》,同性文藝片。

講述了一位先天性視障青年無意間成為一位富豪畫家的人體模特,畫家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不用和盲人模特目光直視讓他舒心,盲人模特也在相處中感受到畫家別扭又善良的溫暖,二人漸漸產生情愫,在殘酷的現實中不斷相互救贖。

許灼看得很細,看完後意猶未盡甚至有了種繼續看下去的衝動。

不愧是小彭,歲月並沒有消磨掉他的才華,反倒更添深度。

彭瀟陽的言語之間不乏忐忑,“我覺得你的個人風格很適合這個視障青年的角色,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不用急著回複,可以考慮過後再答複。”

許灼認真打字,“我覺得劇本很不錯,但得和經紀人商量後再行決定,兩天內給你消息。”

彭瀟陽激動得話不成句:“謝謝!”

“好!我等你。”

“謝謝你。”

許灼並非隻是客氣,而是當真立馬將他的作品和這新劇本全部發給了陳其亮,讓其評估一下合作價值。

陳其亮回複:OK;

許灼這才發現陳其亮在此之前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第二期播了!!”

“許狗,反響不錯啊。”

“把穀良黑芝麻丸找你代言的消息放出去後,又有好幾家小廣告聯係我了,我先幫你篩選一下。”

見著積極的反饋,許灼先是一喜,隨後眯了眯眼,許狗……

陳其亮怎麽知道這稱呼。

他迫不及待戴上藍牙耳機,打開《心動請響鈴》第二期,資源剛放出來一小時,此時彈幕就已經不少,足可見這節目熱度。

開始的彈幕大多是粉絲們喊著自家明星的名字,偶爾能捕捉到許灼的「火火」二字,他都會摁下暫停,在該彈幕上點個讚。

在剪輯師的鬼斧神工之下,許灼從一個可愛乖乖賣萌男變成了一個畫風潦草熱衷廚藝留守民宿老板,每天專注於打掃衛生,做飯,等其它嘉賓回家。

和每一位約會的嘉賓都處成了兄弟姐妹,適配度非常高。

在他安慰張米朵的時候,彈幕是【啊啊啊米朵妹妹睜大雙眼,要找就找火火這樣的男人啊】

【火火真是尊重女性的明星代表,大家把男德兩個字打在公屏上】

在因為輸掉打賭不得不背周椋回家的時候,彈幕是【哈哈哈救命這倆人是搞笑擔當嗎,他們倆一同框我就想笑怎麽回事】

【救命啊火火哥哥力氣好大,寶藏男人,我又可以了,哥哥背我】

【樓上姐妹擦擦口水吧!】

隻要許灼和周椋一出現,就像有化學反應一樣滿屏都是哈哈哈,直到邢雪彗看了周椋的朋友圈,看到充滿藝術氣息設計感的「許狗」二字,彈幕已經笑瘋了。

節目組還專門配了花字,“周老師給廚子用心設計的獨家簽名biubiu——”

【看不出來周老師怎麽這麽皮哈哈哈】

【臥槽哈哈哈第一次見到明星在銀幕前放這麽開,周老師好耿直】

【求剪輯師多給點許灼和周椋的鏡頭,給你加雞腿】這句話也在片尾刷屏。

原來,第一個動用「傾訴小屋」權利的人,竟是劉振東。

他單獨找左遙聊過,很明確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許是這份真誠感動了左遙,令她再次開始給了劉振東了解自己的機會。

經過幾天的相處,節目的感情線也複雜起來,左遙和劉振東的姐弟戀雖有曲折但基本鎖死,成為了觀眾們公然嗑CP的一對。

張米朵為劉振東黯然神傷,曹墨心係邢雪彗不知道倆人會不會成為節目的第二對姐弟戀CP,對此,觀眾們都持懷疑態度,因為邢雪彗對周椋也頻頻送秋波。而周椋是最讓大家猜不透的人物,全程……

專注和許灼做諧星。

黑暗中,許灼瞪了一眼周椋背對著他的後腦勺。

……

等周椋醒來的時候,他迷糊間打開床頭燈,許灼不在房內。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竟已下午五點。

簫家楨和韜哥給他微信上留了不少言,都是關於第二期播出的情況。

周椋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正片,而是點開微博,搜索「許灼」的名字。

許灼於五個小時前,轉發了《心動請響鈴》官方宣傳第二期的九宮圖。兩小時前,又轉發了第二期的幕後小花絮集錦一則,配文:

【趕緊健身,不然下次輸了賭注要是公主抱什麽的,抱不起來就丟人了】

早前韜哥已經用周椋的賬號轉發過官方的宣傳博,已經完成了合同約定的宣傳指標。但此時,周椋仍舊轉發了許灼這條微博:

【說誰是公主/敲打】

隱約聞到一股香料味從門縫中傳來,周椋從**起身,拿過蕭家楨昨夜就備好的品牌讚助商的休閑服換上。

餘光恍然瞥見,自己精心整理的書架上,有幾本書的擺放位置尤為刺眼。

他本是習慣將相近顏色的書籍都方放在一起,但此時紫色的那塊裏插了本橙色的書,綠色的板塊裏倒著放了本紅色,黑白交叉放,像躁動不安的鋼琴鍵。

隻一眼,周椋就看出是許灼搗的亂。

還專挑對比色。

他甚至能想象出許灼打亂書籍擺放顏色時,那偷笑又得意的樣子。

周椋無奈搖頭,默默又把書籍還原。

此時,房間外的香料味越發濃鬱,在他鼻尖叫囂。

洗漱完畢,周椋也出了房間,發現大多嘉賓都結束工作回了家,此時都被香味勾引圍在廚房邊。

看著許灼從鍋裏撈出誘人流汁的鹵菜。

許灼拿筷子戳了戳牛肉的硬度,非常滿意。

他瞅見周椋也來了,忙招呼他過來,“你快聞聞,這辣鹵味是不是很絕。”

張米朵咽了下口水,“這做得比外麵賣的還香,愛了愛了。”

大清早的左遙也餓了:“誰今後做小灼的老婆該享福了。”

劉振東問她,“你喜歡男生做飯麽。”

許灼雙手套上一次性手套,將鹵好的牛肉、雞蛋、香腸、藕片、腐竹切好。

指尖夾起一片藕,他問:“有沒有人要嚐嚐?現在趁熱,是最好吃的時候。”

身邊人流湧動刮起一陣風,圍觀的人不約而同地到他麵前排隊站好,速度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

尤其是周椋不知道什麽時候突出重圍,竟然站在了隊伍的第一個。

隻有曹墨沒有動,一臉遺憾,“太饞了,可惜我在減肥。”

許灼壓根沒把他當人,而是一手夾著菜,另一隻手接在下麵,送到周椋的嘴邊。

周椋咬住,細細咀嚼。

許灼期待地問,“味道如何?”

周椋剛要說話,就聽見許灼道:“我剛嚐過了,這辣味很正對不對,新一哥家鄉的辣椒真不錯,以後想吃的時候都找他買好了。”

周椋麵無表情道:“味道就那樣吧。”

說完轉身走了。

許灼心裏翻了個天大的白眼,別人不都說吃人嘴短?真想拿針線把這人的嘴給縫起來。

下一位是邢雪彗,她眼神在這盤鹵菜裏挑揀了一下,“我要那片瘦一點的牛肉。”

跟著是左遙,她小口咬掉香腸的一個邊,細細品嚐,給許灼比了個讚。

劉振東和張米朵也是滿分誇讚,後者此時落落大方地和劉振東聊著市區哪家鹵菜口味不錯,不再像之前那般話裏有話,許灼猜她應該是想通了。

“喂,發什麽呆。”一聲熟悉的呼喚拉回他的思緒。

許灼愣愣看著排在最末位的周椋,“怎麽又是你……”

這家夥,原本還以為他吃完就走了,其他人也是吃完忙各自的事去了,沒想到周椋竟然又重新排隊。

許灼沒好氣地道:“味道就那樣你還吃。”

周椋沒有說話,卻用行動表達。

他上身微彎,傾身到許灼麵前,嘴巴微張,輕輕地「啊」了一聲。

許灼挑了個片邊角參差不齊最小的牛肉,塞周椋的嘴裏,想打發他快走。

殊不知周椋含住了他的手指,輕輕吮了下他指尖的鹵汁。

雖然隔著一次性手套,但那隻是薄薄的一層,許灼的指尖不僅觸碰到了他的柔唇,還感受到了滾燙舌尖的舔舐。

周椋很快鬆開唇,但許灼的整張臉瞬間紅了個透,“你——”

周椋一直看著他,眼底略帶挑釁,似滿意他羞惱的樣子,這次是真的走了。

許灼的指尖發麻,撐著櫥櫃的邊沿才覺得緩過來一點,他後知後覺地看了眼角落藏在冰箱後麵的隱藏攝像頭,幸好周椋剛才靠的近,倆人身材都很高,那小動作落入了攝像頭的拍攝死角,沒拍著。

這個瘋子。

——

周椋回到房間,簫家楨已經在房內等候多時,準備和他匯報這幾天的行程。

他邊聽邊玩手機,無意間發現微信通訊錄多了一條好友申請。

申請人微信名為「彐彐」,頭像是一隻甜美大眼睛的布偶貓。

周椋從不加陌生人,退出界麵,並未通過其申請。

匯報得差不多了,簫家楨有意無意地試探,“也不知道許老師這幾天忙不忙,如果還需要我去當助理也不是不……”

周椋聞言抬頭,“你後天不用來了。”

簫家楨:??

他忙討好地笑,扯著周椋的袖口,“老板,我萬事以您為重,許老師那邊隻能算是額外兼職,我不去成了吧,怎麽還有脾氣了呢,我不去了!我就圍著您轉。”

周椋嫌棄地扒拉開他,“後天的通告另外有人跟,你這段時間辛苦了,休息一天。”

簫家楨打量著他的神色,揣測他是說氣話還是真體量自己。

說話間,周椋的微信通訊錄又多了一條好友申請,他頓了下,點開發現還是剛才那人,隻不過這次對方附帶了文字:邢雪彗。

周椋疑惑把手機懟到簫家楨麵前,“微信你給的?”

簫家楨定睛一看,忙搖頭,“我哪敢。”

不過他想了想,“不過,您加了不少圈內人,她要想打聽您微信,也不是很困難。”

節目組曾有要求嘉賓們私下不要聯係,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遵守這個錄製規則,反正周椋沒給通過。

當然,周椋和許灼因為早就認識,所以除外。

隻是這位同事太鍥而不舍了一些,很快又追加了一則申請,這次還帶了一句話:

“周老師,麻煩你推薦一下靠譜的寵物醫院聯係方式給我,很急。”

周椋蹙眉,就隔了幾間房,急的話為什麽不直接過來敲門問。

但她一連加三次,會不會是家裏的寵物真的遇到了緊急情況。

他默了片刻,這次點了通過,第一時間將平時帶灼灼去打疫苗的那家寵物醫院的企業微信名片推給她,然後再不管其他,鎖了屏。

這時,簫家楨忽然道了聲「對了對了」。

他湊近周椋的耳邊,“老板,我剛才路過節目組編導帳篷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他們說……”

周椋的眼睫微顫,“知道了。”

……

晚飯大家又照例聚在了一起。

許灼剛把一次性手套戴上,送了一個鹵雞爪到嘴裏,忽地想到什麽,指尖就莫名傳來某種令他頭皮發麻的軟熱觸感,下午周椋那放肆舉動瞬間在他腦海中循環往複。

周椋發現他的不自然,“辣到了?臉這麽紅。”

許灼忙拚命點頭,掩飾自己麵上的春風。

周椋給他倒了杯檸檬水,遞到其手邊,突然起了句,“對了,你有沒有刷到趙婷婷的朋友圈,她結婚了。”

“啊?”許灼當即在桌下掏出手機,自參加綜藝以來,他都沒空刷朋友圈。

許灼剛打開朋友圈刷新,就見周椋在一分鍾前分享了一首張國榮的《春夏秋冬》。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愛往朋友圈裏發歌。

許灼繼續往下滑,可是都滑到早晨的界麵了,也沒見著趙婷婷的朋友圈。

他奇怪地退出來,單獨從趙婷婷的賬號進入,原來還真的有在朋友圈發電婚禮的電子請帖,文案是將采取新式的嘉賓邀請方式,請大家點讚,從點讚人數統計婚禮到場人數。

不過這條朋友圈的發送時間是幾天前。

許灼忙點了個讚,幸好周椋提醒了這句。

趙婷婷在高中的時候和他關係不錯,雖說這些年淡了聯係,但徐子立婚禮的時候還見過一次,怎麽著也該去捧個場。

一頓飯接近尾聲。

顧新一帶著兩位實習生走了進來,衝眾人示意了下手中的平板電腦。

大家皆是停下筷子,知道這是又要有新的嘉賓任務了。

他站在鏡頭外,衝大家禮貌一笑,“接下來,大家將迎來第三次的約會選擇,這次我們的選擇很簡單,三名嘉賓選擇一首情歌,另外四名嘉賓進行盲選,石頭剪刀布決定盲選順序,這次,配對結束後,將會有一名嘉賓落單。”

“節目組擬定的選歌嘉賓是從男生中挑取三位,請大家自行決定。”

四位男嘉賓對望一眼,皆有思索,選歌的話百分百有約會機會,不選歌進行盲選配對就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輪空。

很快,許灼做了決定,抬手望向顧新一:“這次我不選吧。”

周椋料到他會做這樣的選擇,尤其在另外三位嘉賓都為難的情況下,許灼一般會主動把機會讓給其他人。

然而周椋不知道的是,許灼其實還另有他想。

如果他和周椋都做選歌的那一方,將絕對沒有機會在一起約會,他盲選反而有三分之一的幾率選到周椋。

節目組給了三位男嘉賓十分鍾的選歌時間,他們紛紛掏出音樂軟件做篩選,然後去庭院和工作人員做交接。

剛吃完飯的許灼不敢立刻坐著,怕長肚子,而是站著做上半身的拉伸。

張米朵仗著年輕身體代謝能力好,吃完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邢雪彗則在補妝,左遙和劉振東一起收拾碗筷,二人現在搶著做活,每一次一起做活就跟約一次會一樣,笑聲陣陣。

顧新一同三位男嘉賓一起回來,同時手裏還拿了個白板,上麵貼了三張紙,都羅列了一首歌名和關鍵歌詞:

第一首:焦邁奇《今天也想見到你》

第二首:陳奕迅《陰天快樂》

許灼思索了片刻,實在猜不出來這些都出自誰手,以前好像看周椋在朋友圈分享過陳奕迅的歌,第二個會是他麽?

他的視線移到第三首,忽地一愣。

張國榮《春夏秋冬》:

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

燃亮縹緲人生;

我多麽夠運;

無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從沒再疑問;

這個世界好得很;

許灼心道,這麽巧?

他百分百肯定,這個就是周椋,因為他剛才朋友圈分享過這首歌。

莫名望向周椋,後者正一臉淡然地拿起靠枕,抱在懷中。

許灼胸有成竹,這下誰都沒法阻止他和周椋約會了。

顧新一抬手示意剩下的四位嘉賓可以進行選擇了。

四人用「手心手背」來決定第一位順序,第一把兩組手心手背,平局。

第二把,邢雪彗手背,另外三人手心,邢雪彗勝出,成為第一個選歌的人。

許灼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來到白板前,她麵露難以抉擇的神色,最後豁出去般隨便一扯。

許灼的身體不由因為緊張而前傾,那邢雪彗竟然選了《春夏秋冬》,還笑著解釋,“我喜歡聽粵語歌。”

周椋拿開靠枕,借著揉脖頸的動作,蹙眉。

許灼麵上還算鎮定,心頭狂呼老天要不要這樣搞他啊?到手的約會機會就這樣沒了。

選不到最想選的那首歌,許灼直接放棄掙紮,每次出拳都很隱晦地比旁人慢一秒,一直輸,最後輪空。

張米朵調侃許灼,“民宿老板明天又要留下來看門了。”

許灼苦笑,看門就看門吧,總好過和除了周椋意外的其他嘉賓約會。

顧新一對落單的許灼抱以同情地一望:

“恭喜周椋/邢雪彗、張米朵/劉振東、左遙/曹墨配對成功,可自行商討明天的約會計劃。”

許灼的目光閃爍了一瞬,果然。

剛還有心力調侃許灼的張米朵,此時哭笑不得,之前千方百計想和劉振東約會,怎麽也選不到一起,現下她好不容易想通了,節目組又整她似的竟然約會成功了。

這不明擺著拆散鴛鴦麽。

苦命鴛鴦女主此時尷尬地看著劉振東,“《今天也想見到你》這首歌比較舒緩,感覺和你的性格比較搭,沒想到……”

劉振東情緒低落起來,“《陰天快樂》這句歌詞:我一抬頭,就看見你,那個酒窩。這說的就是我的心境啊,哪怕今天是陰天隻要看到你就很快樂。”

左遙低頭淺笑,露出嘴角的一個酒窩,“好吧。”

許灼:“嘔。”

張米朵搓手臂的雞皮疙瘩。

曹墨做堵耳朵的動作,“要不我們換換,我不介意和米朵兒約會。”

張米朵聞言看了他眼。

正要收走道具的顧新一腳步一停,帶著溫和笑意:“溫馨提醒,配對結果不允許隨意更換。”

曹墨隻好朝劉振東聳聳肩。

許灼見邢雪彗正站在周椋麵前,說著什麽,落單的許灼沒事可做,抬腳準備回房,路過二人的時候聽到「吃飯」的幾個字。

次日。

許灼特意熬到半夜三點才睡,就是為了第二天一覺睡到大中午,不和早晨要出門約會的周椋打照麵。

一覺睡到自然醒,此時許灼伸了個懶腰。

雖心有不甘,但許灼對周椋和邢雪彗的約會相對放心,畢竟這幾天他都看在眼裏,周椋基本不接邢雪彗的話,準確說來,他都不怎麽和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嘉賓說話。

以前讀書的時候就這樣,悶葫蘆一個,獨來獨往。

但有句老話叫做,“女追男,隔層紗。”

邢雪彗無論是圈內名氣還是長相都是上乘,說許灼一點危機感沒有那絕對是假話。

“哼,出去吃好吃的……”許灼嘴裏嘀咕兩聲,立刻拿起手機,下單了小龍蝦、燒烤,看到砂糖橘在做促銷活動,也來了一箱。

雖然一個人在家,也不能虧待自己,他哼著曲去洗漱,然後在空無一人的別墅裏悠哉下樓,開爐子加熱昨天沒吃完的鹵味。

等外賣都到齊了,他拿到房間內,在桌上整齊鋪開,美滋滋拍了張照,加了個美食濾鏡,微信上秀給周椋。

“滋”房間內忽然傳來這樣一聲響,許灼疑惑了瞬,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在意。

然後找了個超虐的韓劇當下飯的背景音。

男生看韓劇的著實不多,但許灼有一個缺德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看點虐的東西,看到別人虐,自己心情就好了,所以他可以稱得上是閱虐韓劇無數。

正看到富家女主的媽媽給了男主一筆巨款,讓他離開自己的女兒。

許灼嗦了個蝦殼,評價:“我算算折合成人民幣是多少,大約一千萬,打發叫花子呢,B市稍好地段的一套房子都買不起,換我要講價一個億……”

“滋……滋滋……”那奇怪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出現。

許灼神經一跳,該不會是有老鼠吧?可這別墅不是新房子麽。

“滋滋……滋滋……”待許灼舉著可樂瓶朝聲源走近,才發現周椋的枕頭下麵,有一個發光的東西,湊過去一瞧,竟是手機在震動。

許灼無語片刻,隨後嘲笑:“這人出門忘帶手機,無聊死他。”

屏幕上顯示來電人:周伶玉;

是周椋的堂妹。

許灼也不方便幫他接電話,就當沒看見似的,繼續吃蝦。

吃蝦這事上他是老手,一整個蝦尾塞嘴裏,他吐出來能還是完整的蝦殼。

隻是這電話源源不絕地打進來,許灼嘴裏的蝦也吃得沒了滋味,周家妹妹會不會有什麽急事找周椋。

他思索了會兒,還是拿起周椋的手機,摁了接聽。

周伶玉炸耳的聲音在話筒那頭響起,吵得許灼不由將手機離遠耳朵幾厘米,“你總算接電話了,灼灼剛才把我拖鞋咬爛了,這是巴黎設計師做的獨一無二的款,哥你賠我!”

許灼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像打機關槍一樣又說了起來 :

“你不想賠也行,過兩天回家吃頓飯我就算了,好久沒見到你了,爺爺最近身體也不好,真是的,前陣子元旦你明明在B市也不回來……”

“伶玉,我是許灼。”他不得不出言打斷,“周椋的手機落在節目組了,一會兒他回來我轉告他你來電過。”

他話音剛落,對方忽地說了句:“我哥的手機密碼是130901。”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許灼莫名其妙地看著手機。

下一瞬,周伶玉竟然彈了個視頻通話過來,許灼隻好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輸入解鎖密碼,摁了「接聽」。

周伶玉穿著雪白蕾絲的睡裙,懷裏抱著頭上紮了個蝴蝶結揪揪的灼灼,拿著它的爪子朝屏幕招呼:“嫂……哦不,許灼哥好久不見啊。”

許灼笑著應了聲,確實好幾年沒見了。

“你哥估計還得一會兒才能回來。”

周伶玉忙道:“那許灼哥你別掛,我們聊會兒天唄,我在家太無聊了,我哥也總是不接我電話。”

許灼想起來,這妹妹正因為早戀被家裏人禁足,不由有些同情,自己現下也無事,也便沒有掛視頻。

他朝正看鏡頭的灼灼「嘬嘬」逗了兩聲,小狗灼灼似是對他有印象,歪著腦袋盯他看。

周伶玉薅了下灼灼的小腦瓜,“可愛吧,這狗本來就是你……”

她猛地噤聲。

許灼抽了抽嘴角。

周伶玉剛才心是真的慌了一瞬,差點就多嘴,要是讓哥哥知道該不額外給她零花錢了。

她忽地又想到什麽,著急解釋,“不不不,沒有罵你是狗的意思。”

許灼搖頭失笑,沒放在心上,拿起桌上的烤火腿腸,衝小狗灼灼晃了下,想逗逗它。

不想它壓根不為所動,汪都不汪一聲。

周伶玉彈了下灼灼的小揪揪,“灼灼被我哥專門訓練過,不吃人類食物,我來給你表演表演,它還會很多技能呢!”

她把手機架在桌上,將灼灼放到地上,後退兩步蹲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灼灼,上來。”

別看灼灼身子小,還知道助跑,彈跳力驚人,一下子就跳到周伶玉脖子上趴著,乖乖吐舌頭。

許灼「哇」驚歎了聲。

周伶玉指向地麵,灼灼立刻會意跳到地上。

“再給你表演個絕招,看好了。”周伶玉做了個槍的手勢,對著灼灼:“砰砰砰!”

灼灼當即倒地,雙目閉上,做被打倒了的樣子。

看著手裏屏幕裏許灼愣住的樣子,周伶玉顯擺起來,“就這動作,我哥天天和它玩,不知道多熟練了。”

塵封在腦海裏不起眼的記憶,頃刻間籠罩住許灼。

每個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中二的時期,而許灼的中二期持續很久,到了高中轉為間接中二模式,具體表現為:

上課無聊的時候,他會突然對著窗外飛過的鳥,作開槍狀,“砰砰砰。”

周椋喝水的時候,許灼也會抽風似的給他來這麽一下,“砰砰砰。”周椋基本當沒看見。

而許灼似乎也隻是中二病犯了這麽來一下,基本很快就收回手,從未多說什麽。

直到有一次,徐子立發作業本,發到周椋的本子,伸手遞本子的時候,被許灼截胡搶過,許灼把本子卷成一個圓筒狀,對徐子立“砰砰砰。”

周椋搶過本子,發現自己的本子已經被彎得帶了點弧形,覷了許灼一眼。

徐子立看著他們倆笑了笑,“小灼,以前就想問你了,為什麽有的時候會突然開槍,這樣砰。”

周椋心想,還能為什麽,間歇性發神經唄。

許灼撓撓頭,“哎呀你們別管我,我閑著沒事瞎玩,小的時候看到別的小朋友總是和爸爸玩這個,你們也見過吧?小朋友對著爸爸開一槍,爸爸假裝被打中,這樣說來好像很無聊啊,不過沒人和我玩過,就老是記著。”

再後來。

有一次晚自習。

周椋不借許灼抄作業,許灼搶卷子也搶不過,他氣憤不已拿起橡皮假裝打開保險杠,對著周椋「砰砰砰」。

周椋的身形一頓,隨後僵硬地趴到桌上。

許灼呆了幾秒,驚喜地湊過去,“你被我打中了!”

“對不對!”“你是不是被我打中了!”

周椋的耳朵紅了,一直閉著眼,“我就是想睡覺了,別吵。”

“煩死了。”

……

“許灼哥!你把你微信給我一個吧,沒事常聯係啊。”周伶玉的說話聲,打斷了許灼的回憶。

交換微信號後,周伶玉被家裏人催著溫習功課,匆忙掛了視頻。

許灼往嘴裏扔了一整個小砂糖橘,周伶玉今年高三了吧,正是最苦又最好的時候,一晃竟然過去了這麽久。

「滋……滋滋」的震動聲再次響起。

許灼看了眼手中的手機,不對啊,周椋的手機屏幕沒亮。

那就是他自己的手機,他走到餐桌邊,低頭看向來電,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難不成是外賣員?可他的外賣都到了啊。

疑惑者接聽,許灼:“請問哪位。”

“是我。”男人清冽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許灼詫異,“周椋?”

周椋問:“你幫我看看,我手機是不是落家裏了。”

許灼看著自己手裏抓著的周某人手機,準備捉弄下他,張嘴說瞎話,“咦,我沒有看到啊,你是不是掉在外麵了。”

不想周椋不上當,自顧自說:“行,那你幫我把手機送來。”

作者有話說:

詭計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