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椋找了身幹淨寬鬆的運動套裝, 脫下圍巾,拿著套裝進了洗手間。
然而進去還沒有兩秒,他又把門打開了,麵無表情地盯著簫家楨, 同時指了指**的圍巾:
“你不許碰。”
然後又進去了。
簫家楨額角的青筋跳動了下, 他雖然是許灼的粉絲, 但也不至於做出偷圍巾的瘋狂舉動好吧。
待周椋洗完澡, 他和簫家楨一起下了樓,恰逢晚飯剛剛做好。
看了一圈, 沒見到許灼的身影,正要詢問張米朵,就聽到有人小跑進來了。
來人正是許灼。
此時他手上拿著好多個塑料袋, 一口氣都堆到沙發上, “一直放在後備箱差點忘了,這是給大家買的圍巾, 款式或許有些單一,大家別見怪, 可以挑個自己喜歡的顏色。”
嘉賓們都圍了過去。
獨留周椋坐在座位上。
簫家楨憋著笑,在他耳邊小聲道:“原來每人都有份啊。”
許灼和周椋對視了眼,後者嘴唇輕抿,然後許灼就過來了。
周椋沒好氣地靠在椅背上,眼睜睜看著許灼拿了一條克萊因藍色的圍巾,遞給了簫家楨。
簫家楨受寵若驚地接過,“我也有嗎?!謝謝火火!”
許灼朝他笑笑,又回到沙發那邊。
簫家楨幾乎算得上欣喜若狂, 沒有哪位粉絲在收到自己偶像的送禮時, 還能保持鎮定的, 他把圍巾捂上了臉,“嗚——好幸福。”
然後耳邊傳來周椋那涼薄的聲音,“去幫我的大衣粘毛,要是讓我看到剩一根毛。”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
簫家楨:??
不粘的是你,要粘的怎麽也是你,你這人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我就不該來加這個班!
簫家楨跺了跺腳,戴著圍巾上樓粘毛去了。
周椋凝神望著沙發那邊,許灼站著人群的中心,微笑地介紹:“這圍巾是我在市中心步行街買的,賣家是位七十多歲的老奶奶,丈夫得了糖尿病,賣圍巾掙些看病錢,就在潮流商場出來往南走差不多一百米的樣子……”
許灼說這些話的時候帶著閑聊似的隨意語氣,但周椋卻看了眼沙發那邊一直在跟拍的攝影小哥。
他看出來了,許灼這是在為老人盡自己的一些綿薄之力。
周椋心底的鬱悶之氣頓時消散,他拿起馬克杯,喝水的時候掩住唇角的弧度。
很多年過去了,周椋發現很奇特的一點是,他依舊能明確地說出,自己為什麽喜歡這個人。
——
這場的大雨直到第二天,才有真正要來臨的跡象,星星點點的雨砸在窗戶上、
許灼哼著小調,正對著穿衣鏡給頭發噴發膠。原是準備隨便收拾一下,但看時間還充裕,閑著也是閑著,便認真打扮了番。
這時,房門被人從外打開,周椋問道:
“醒了嗎?他們都在大廳看第三期,要不要一起……你要出門?”
許灼嗯了聲。
周椋看了眼窗外,“感覺很快就會有暴雨。”
許灼背了個運動單肩包,“是誒,我會記得帶傘。”
周椋頓了下,往常許灼都會直接告知出門是為了什麽事情,今天卻不然。想到這兩天,桌上一直放了冊打印劇本,許灼或許是出去處理工作,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會非要現在出去。
“那我開車送你。”周椋眼看著也要換衣服。
許灼擺擺手,“不用了,你今天再給我當一天助理的話,明天是不是又要我還一天,你的套路已經被我摸清了。”
周椋無奈,見他堅持要自己走,便讓他等一等。
許灼疑惑看著周椋從醫藥箱裏,拿出了個滴管一樣的東西,走近了才發現是個口腔潰瘍散,粉末狀的藥物。
“什麽時候買的?”許灼怔了下,問道。
周椋:“昨天叫的外賣,現在想來,我好像總在給你上藥。”
說著他要伸手去拉許灼的褲子,後者連忙死守褲腰帶,“我每天都有記得擦雲南白藥,那個淤青也消得差不多了,不牢您掛心。”
周椋便抬起他的下巴,示意其張嘴。
許灼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麽,其實我可以自己擦……”
周椋的手指已經碰到了他的唇,“不是趕著出門?快點。”
許灼這才把嘴張開,周椋找到了傷口,擰開藥蓋,往創麵按壓,“過一會兒再喝水。”
“昂。”許灼應下的時候吸了口氣,恰好吸了點藥粉到喉部,癢得猛打了一個大噴嚏。
那擠出的藥粉立刻全被吹到周椋的臉上。
藥粉是深褐色,周椋就像把臉往泥裏滾了遭。
空氣靜止了一瞬。
許灼又尷尬又覺得好笑,竭力憋著,臉都憋紅了,等待著周椋的怒火。
不想周椋保持著動作沒有動,語氣如常,“塗完了再笑。”
然後再次傾身,對著創麵擠藥。
許灼愣愣地望著他的花臉。
雖說周椋的語氣和溫柔這個詞半點不相幹,可是他竟然在此刻感受到了最純粹的關心,是因為自己生病了麽。
這一次順利上藥。
許灼主動給他遞上濕紙巾。
周椋擦著臉,語氣自然地問了句,“你記不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
許灼也拿了張濕紙巾擦了擦自己嘴邊溢出的藥粉,“什麽日子?第三次發心動短信的日子?”
周椋:“你再想想。”
許灼把兩人用過的紙巾扔垃圾桶裏,“綜藝錄製三分之一的日子?”
周椋說:“不是綜藝。”
許灼聞言認真想了下,突然恍然。
周椋心道還算有點良心,沒忘得那麽徹底。
許灼:“是我大學班主任結婚紀念日吧?他和我們係的形體老師在一起了,當初領證的時候還請大家吃過飯,我記得就是一月。”
說完他一拍腦袋,“不對啊,好像是一月底,也不是明天。”
周椋氣結,我又不認識你的大學班主任,望著他的目光裏隱約帶了些幽怨。
——
高二上學期尾聲。
晚自習臨近下課,許灼做了幾個紙團,準備抓鬮決定今晚吃什麽。
扔的力度太大了,有一個飛到了正在做習題的周椋手邊。
周椋現在已經對他各種無所事事的行為見怪不怪了,頭也不抬地道:“你五點的時候不是吃了份炒年糕,還要再吃?”
許灼隨便抓了個紙團,“那充其量算個前菜,我現在抽的是晚飯……嘿老天讓我去吃烤肉。”
還不待周椋說什麽,許灼便抓住他的手臂,“隨機抓個人陪我吃,就你了。”
“不。”周椋想也不想地拒絕,他還有兩張數學卷子沒寫。
任許灼軟磨硬泡,他都不為所動。
許灼便自行打開軟件,看附近的烤肉店,“哇,這家生日優惠的力度好大,滿200減99,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錢啊,就是我生日還有幾個月……”
他看向周椋,“你生日是幾月幾號啊。”
周椋:“1月18日。”
許灼呆了瞬,“那不就是明天?你過陰曆還是陽曆。”
周椋搖了搖頭:“都不過。”
許灼嘖嘖兩聲,“你這人也太沒意思了,明天爺做做善事好了,陪你過。”
“不……”
許灼哭喪著臉,“你就當陪陪我,我家都沒人,每晚回家都不知道吃什麽好。”
周椋不再說話。
許灼瞬間笑嘻嘻,“就這麽說定了,放學烤肉走起。”
下課鈴響,許灼第一時間溜了。
座位上的周椋深深地懷疑,這家夥到底是想吃烤肉,還是真想給自己過生日。
結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等他們趕到烤肉店的時候,看到的是「店內停電,暫停營業」的消息。
許灼悲喊了幾句,周椋轉頭欲走,卻被許灼拉住手,往家的反方向走,“那我們去遊樂園吧。”
周椋對遊樂園不感興趣,“其實這生日不過也不要緊……”
“那怎麽行!”許灼當場否定。
結果等二人來到遊樂園門口,許灼在售票窗口前據理力爭,“不是有夜場?給我們來兩張夜場票。”
售票員無奈解釋,“這位同學,夜場到晚上9:30,現在已經9:00了,規定說現在不允許再放遊客進入,你們明天早點來吧。”
所以遊樂園也沒完成。
周椋麵無表情地道:“所以說,今天並不是什麽好日子,我們就應該回家洗個澡睡覺,別在外麵浪費時間。”
說話間,他的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饑餓聲。
天色很暗,但許灼好像看到周椋的臉紅了一瞬。
於是,十分鍾後的便利店,許灼拿著泡麵還有一堆零食來到桌椅處:“奇了怪了,蛋糕竟然都賣完了……”
然後他將一個包子遞到周椋麵前,“和蛋糕一樣都是麵粉做的,而且這個是奶黃流心口味的,甜口,就當蛋糕吃吧。”
周椋看著這個包子,“這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為什麽要搞這麽認真。”
“儀式感。”許灼吸溜一口火雞麵,辣得好爽,“儀式感你懂麽?生活這麽無趣,不講點儀式感,還怎麽過得下去啊。”
周椋拿過包子,咬了一口,甜糯的奶黃在口腔內溢開,甜而不膩。
窗外忽地就開始下雨了,二人一同望向外麵。
雨夜陰冷又潮濕,連帶著周椋的心也冷了下來,他沒再吃第二口,“我的出生沒什麽值得好慶賀的。”
許灼卻舉起可樂瓶,“怎麽沒有,十七年前的你不出生,十七年後我不就沒有這麽優秀的同桌啦?”
周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拿起礦泉水瓶,與他幹了一杯。
然後許灼從口袋裏掏出了個紅包,遞到他的麵前,“呐,生日禮物。”
周椋第一次見到送生日禮物直接送錢的,許灼也不好意思撓撓頭,“怕買到什麽你不喜歡的禮物,就幹脆給錢你自己買好了。”
“紅包一般是長輩給晚輩的。”周椋接過,摩挲著紅包的表麵。
許灼喝了一大口冰鎮可樂,“老公給老婆還不是可以!”
周椋聞言一頓。
然後才反應過來,許灼說的是他們倆在□□炫舞裏的遊戲關係。
周椋的□□號是許灼的小號,所以許灼知道密碼,上次背著周椋,把自己大號和小號在遊戲裏結婚了,有夠離譜。
他打開紅包,數了下,五張紅色,一張棕色的紙幣,520。
周椋:“……”
許灼揉了揉周椋的腦袋,“以後也要好好長大喔。”
周椋嫌棄地躲開他的手,“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許灼在桌下踢了下他的腿,“那我每年都要和你一起過生日,仔細看著你。”
周椋好像突然很餓,大口吃起了包子。
——
別墅窗外的雨滴拍打聲漸大。
周椋心想,似乎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都在下雨。
隻是眼前的人,不在身邊了好些年。
周椋的想法很簡單,吵架的那幾年,就原諒你了,現在重新遇見,你要兌現你的承諾。
你忘了,我提醒你就是了。
周椋給他拿了把傘,“明天是我的……”
許灼抽過傘就走,“不聊了不聊了,時間來不及了,我要出門了!”一下子,人就跑沒影兒了。
周椋握緊空空的手心,搖頭失笑,等晚上再告訴他吧。
許灼走了快半小時,突然就變成了傾盆大雨,還夾雜著閃電。
沒有許灼在的別墅,周椋基本都待在房間,很少出去和大家聚在一起,此時走到窗邊,欲拉上窗簾。
無意間瞥到樓下節目組搭的臨時帳篷險些被大風吹翻,工作人員在忙著搶救蓬頂。
他蹙眉,正打算下去幫忙,卻被顧新一身邊的男人吸引了視線。
那人很高,在女生多的編導組裏非常顯眼,關鍵是他的身份,許灼的經紀人——陳其亮。
周椋邊下樓邊想,許灼今天不是去談工作麽,為什麽經紀人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