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別墅的途中遇到一起交通事故, 是以又堵車了一段時間。

等到汽車在別墅門口停穩的時候,天色已全黑。

許灼迫不及待拉開副駕的車門,忽地想起什麽,折身回來, “新一哥, 就那個嘉賓的魅力值投票, 嘉賓之間的分數可以轉贈嗎?或者換算CP間票數總和之類的。”

顧新一思索了兩秒, “目前來說並沒有這樣的設置,但聽上去似乎稍作改動也未嚐不可, 可以增添一些遊戲性和CP間的互動競爭環節,還有話題度,過後我會再考慮看看。”

他看向許灼, 語氣安撫, “小灼,你最近的投票數值漲幅不錯, 不必再擔心會有像之前那樣警報響鈴的情況發生,或許之後分數會逆襲也說不定。”

許灼坐在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但沒有多言,衝他揮揮手,便下車了。

與此同時,二樓最靠裏的臥室方向。

周椋聽到有汽車輪胎擦地的聲響,早已拉開落地的窗簾,站在窗邊有好一會兒。

見到許灼從副駕冒頭的時候,他的眉眼一舒,正欲轉身出房間, 卻又發現許灼回身和司機說話。

司機打開後視鏡旁邊的頂燈, 顧新一帶著淺笑的麵容在黑夜中對著許灼盛放。

周椋的腳步倏地停下。

許灼進了別墅後, 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剛才在汽車裏的自若多少有點強裝的成分,畢竟一直兄弟相待的人突然情感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誰都會給弄得措手不及。

邢雪彗剛做好一杯蔬菜汁,見許灼回來了也隻是輕輕地一瞥,也沒個招呼,徑自上了樓。

左遙和劉振東蹲在掃地機器人旁邊,給它製造障礙,像逗寵物一樣看它怎麽應對。

前者聽到了開門聲,“小灼,今天回來得有些晚啊。”

許灼瞅見他們的姿勢,覺得好笑又欣慰。

左遙是那種有所顧慮的知性性格,劉振東又因為社恐一直放不開,但他們現在相互影響,給對方表現了自己幼稚的一麵,是肉眼可見的親近了不少。

許灼下意識問,“周椋呢?”

劉振東無聊地撕了點紙巾碎給掃地機器人吃,“在房間吧,可能在忙,晚飯的時候就沒見著他。”

許灼當即踏上樓梯,推開房門的時候都小心翼翼,怕吵了周椋的工作,哪知周椋正站在門後,給他嚇了一大跳:

“我去——你怎麽也不吭一聲!”

周椋雙手環胸,靠在牆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許灼看他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把門關上。

身後傳來涼涼的說話聲,“你看上去心情不錯。”

今天那按摩店服務簡直可以打滿分,許灼到現在還渾身酥爽,“很明顯嗎?”

回應他的是沉默。

許灼進浴室洗手,周椋的目光也追著他,“吃過晚飯了?”

許灼點頭,“當然了,現在都幾點了。”

“行。”周椋轉身離開。

許灼總算感受到了周椋的低氣壓,覺得莫名其妙。

五秒後。

“咦?”

許灼望著滿滿一桌的美食,驚道。

正中央是一架著酒精爐的椒麻茶油雞幹鍋,右邊壘著飽滿的蒸蟹,左邊擺放著淋著燒烤醬的炸串和拌得爛糊裹滿醬汁的炸醬麵,一杯楊枝甘露成了道清爽解膩的色彩。

周椋似沒聽到他的聲音,麵色如常地在桌前唯一的板凳上坐下,他拿起筷子,在許灼直勾勾的注視中,夾了塊粉糯的芋頭送進嘴裏淺嚐。

優雅的咀嚼音敲醒許灼肚子裏的饞蟲,他磨蹭到桌邊,伸手碰了碰蒸蟹的盤子,“我還挺喜歡吃這些的,看上去都挺辣。”

誰想周椋太過沒有人性,“你不準吃。”

許灼不解,“嗯?”

周椋:“你吃過晚飯了。”

“我宵夜不行?”

周椋又吃了一小筷子炸醬麵,醬香直衝許灼的天靈蓋,然而周椋還是那鐵麵無私的樣子:

“就一把椅子。”

許灼當即要動身,“我去客廳搬一個上來。”

“然後告訴所有人我們開小灶。”

許灼趕緊止步,“我不介意站著吃。”

周椋喝了口那唯一一杯的楊枝甘露,“看著礙眼。”

許灼有些氣,這人怎麽這麽多破講究,“?那我們擠擠。”

說著他往周椋那邊靠,然而周椋不動如山。

此時的許灼已經不在乎吃不吃得到美食,他性格就是這樣,爭的就是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周椋今天又開始抽什麽風,他絕不會助長這樣的歪風邪氣。

許灼冷哼一聲,直接一屁股往板凳上坐,當然是半點椅子沒挨著,全壓在了周椋的雙腿上。

趁周椋反應不過來的瞬間,許灼還眼疾手快地奪過了他的筷子。

本以為占了上風,許灼洋洋得意地正要夾塊肉起來,周椋卻單手環住他的腹部,猛地將其往懷中一扯。

二人的距離無比靠近,哪哪都是。

許灼的表情一滯,下意識就想彈起來,周椋卻把另一手也環了過來,不讓他掙脫。

“我、你讓我起來!”

周椋的額頭抵在許灼的背上,“現在是晚上。”

許灼心頭懊惱不已,他剛才真是腦子進水了,竟然還敢在晚上和周椋保持這麽親密的姿勢,特別像在故意撩撥對方。

偏偏晚上的主動權都在周椋那邊。

許灼隻得放鬆身體,在心裏不斷給自己打氣,別慫,別一直繃著,顯得很在意似的。

他企圖用吃東西轉移注意力,拿起楊枝甘露送到嘴邊。

可是身後的周椋卻不老實,臉頰從他的後背,一路廝磨。

許灼覺得好癢,下意識地滾了下喉結。

最後周椋停在了他的後脖頸,呼吸滾燙地打在他的耳側,許灼心不在焉地大口喝水,結果讓水給嗆到了。

“咳……咳咳……”

咳得滿臉通紅。

周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眉心蹙了下,伸手抽了張紙,遞過去,“晚飯沒吃好?吃得這麽急。”

許灼心道還不因為你!擾亂我專心吃飯。

“吃得還挺好的。”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裏撥動了周椋的逆鱗,抱住他的手更用力了,垂首埋在許灼的頸窩邊。

許灼被他的頭發撓得癢,忍不住哼笑,“你是狗嗎?一直嗅嗅嗅。”

周椋:“臭。”

有別人車載香薰的味道。

許灼無語,他明明在按摩店還泡了花澡,怎麽可能臭,冬天又不怎麽出汗。

“你要嫌臭就給我起開。”

臭還摟那麽緊?許灼沒好氣道。

周椋不為所動,“我屏住呼吸。”

許灼徹底被他攪得沒脾氣了,覺得有點好笑,“神經病啊。”

鬧騰了半天,總算吃了口肉到嘴裏。

他怔了下,又塞了塊炸青椒。

“我說這店家師傅的手藝有些欠火候啊,茶油雞鹽給多了,好鹹。炸串鹽又給少了,你點的哪家外賣?告訴我避避雷。”

哪想周椋伸手,直接把碗推開,“不好吃就別吃了。”

“你手怎麽了?”許灼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上麵有一處條狀的紅腫。

“沒怎麽。”周椋執意要抽回手,許灼哪肯讓。

他常年做飯對這種傷口很是熟悉,分明就是被燙到的印兒。他望著麵前賣相雖然過關,吃起來漏洞百出的「外賣」,瞬間想明白了什麽,“這些是你做的?”

周椋竟然還不好意思地撇開頭,“做得不好。”

許灼去過他的公寓,裏麵有的廚具甚至連保護膜都沒撕,一看就是不精料理的人。

許灼卻抓住了別的重點,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特意為我做的 ?”

“沒有特意。”周椋嘴硬道:“上次不是說要給你做飯,這次兌現罷了。”

許灼這才想起,剛來這裏的時候,有天夜裏餓了,周椋說要給他做料理,最後就是一頓簡單的飯團泡麵,還嘲了周椋一頓。

最後周椋確實說過要給他真正地做一次飯,許灼以為隻是隨口一說。但他忘了,周椋從不隨口給什麽承諾。

許灼換了個詞,“那就是專門給我做的。”

他有些得意,下意識想要說上兩句,卻在無意間和周椋對視,從其眼中看到了真摯與翻滾的複雜情緒,像委屈,還有別的什麽。

那些話也就咽了下去。

許灼想要起身,周椋生怕他跑走似的,緊緊抱住。

“我隻是去拿醫藥箱。”

周椋不甚在意的樣子,“不用了,我當時拿涼水衝過。”

許灼執意要去,周椋隻好鬆開手,看著他翻找出燙傷藥,蹲在周椋麵前,用棉簽挑了一塊,輕輕在傷口周圍擦拭,“下次別逞能再獨自弄飯,你畢竟是新手,很多潛在的危險。”

周椋說:“我在網上找了很多教程,每一步跟著做的。”

許灼愣了下,恍然想起從前,周椋為了能迅速掌握網遊的玩法,還做了一整個本子的筆記。

他總是這樣,要麽不做,要做總能認真地做到最好。

難怪下午給他發消息,都沒時間及時回複。

扔棉簽的時候,周椋兩手端起盤子,許灼連忙製止住,“你幹什麽 ?”

周椋語氣有些提不起精神,“難吃,倒掉。”

“誰說難吃了?”許灼立馬從他手裏搶過兩個餐盤,“雖說和我的手藝比確實差了點。”

說著,他夾了一筷子茶油雞,又拿出一根烤串拆解到碗裏,拌一拌,“這樣綜合一下,嗯-味道不錯。”

許灼又拆了一個蟹,蘸了料汁入口即化,“這個很鮮美,還不錯。”

周椋聽了並沒有覺得多安慰,蒸蟹隻需要洗幹淨蒸熟就好,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屬於有手就會做的類型。

“不用勉強自己吃。”

許灼嗤了聲,“你第一天認識我?我是那種勉強自己的人嗎?”

他不勉強地吃了大半,還剩一些,“剩下的冰起來,我明天吃。”

許灼已經吃過晚飯,此時又吃了這麽多,周椋心裏也被他的舉動填得滿滿漲漲,從頭到尾隻是看著許灼。

“別自我感動,我隻是怕浪費糧食。”許灼生怕周椋又要拿去倒掉,主動端盤子,送到樓下。

好在其他嘉賓們都回房了,此時沒人看見他手裏的菜,也不用裝大方去分享,他可不願意把周椋給他做的菜分享給任何人。

把剩菜剩飯裝進冰箱裏後,許灼懊惱地猛拍腦袋,怎麽沒拍照?這可是周椋第一次做飯,竟然忘了記錄。

回到房後,許灼把包裏的按摩會員卡還給周椋,由衷地讚賞,“這地兒真不錯,服務周到,飯也好吃,見我喜歡吃他們的那個辣醬,經理還說要送我一盒,不過我沒好意思要。”

周椋愣了下,“所以你是在按摩店吃的晚飯?”

許灼點頭,“對啊。”

“那你,怎麽和顧導一起回來。”周椋問。

許灼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那是顧導好心,讓我坐程順風車。”

周椋的眼睫顫了顫,“我的心也很好。”

許灼:“?”

周椋的語氣總算舒緩,“下次需要用車,找我,隨時都行。”

作者有話說:

《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