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和周椋十指緊握, 自然又大方地垂落在身側,無懼鏡頭。

周椋望向曹墨,淡然出聲,“我對象他來探班, 你有意見?”

對……對象?!

曹墨多希望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可是麵前倆人親昵的狀態卻刺眼地提醒他, 有什麽不可控地東西正在驟然滋生壯大。

他的臉色堪比馬桶裏的髒水, 臭到極致,而手機屏幕裏的彈幕瘋狂刷屏早已看不清, 他竭力拉回一些神誌,忍住咒罵的衝動,笑得像在哭一樣:

“原來是周老師啊, 剛才是我誤會了。 ”

曹墨原本想給許灼來個一擊必殺, 陣仗鋪得能有多大有多大,結果反倒給這倆人做了嫁衣, 花自己的錢給他們宣傳,還鬧了個烏龍笑話, 憋屈得他快要氣炸,又不能發作。

他把鏡頭調回內攝,對著自己,像個主持人般:

“網友們,讓我們一起祝福他們倆!”

周椋牽著許灼走出洗手間,碰到了正帶著兩名安保人員氣勢衝衝跑過來的簫家楨,他顯然也是看到了曹墨的直播間,又急又怒地趕來卻被周椋一擋, 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曹墨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倆虎背熊腰地安保人員, 嚇得心頭一跳, 再對上周椋那如鷹般震懾的目光,他心虛得額頭開始出汗。

他高舉著手機,明示他們在直播,不要輕舉妄動,仿佛直播就是自己的保命符,生怕許灼等人情緒激動忍不住衝了過來。

他快步走起來,到最後幾乎是跑地離開了3層。

簫家楨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氣得牙癢癢,“這人怎麽這麽遭人厭惡?好歹是前隊友,現在還是同事,至於做到這樣狠絕?”

許灼也是氣得呼吸稍顯急促,每次都能被這曹墨的新花招給震驚到,他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專注自身,總是眼紅別人盯著別人不放。

他現在滿心擔憂另一件事,這突然間的公開會不會對周椋造成不利影響?他們並非是娛樂圈公開的第一對同性情侶,但有前人歡笑,也有前人慘淡離場,這就是他和周椋剛在一起的時候,猶豫不決不願公開的根本原因。

簫家楨看了眼手機時間,有些為難地望向周椋,“老板,還有三分鍾,發布會下半場就要開始了,您看……”

周椋察覺到許灼的憂心,“要不和我一起去?你可以在後台休息室等我。”

許灼搖搖頭,“小卷他還在餐廳等我,我今天約了他買……一起逛街。”

周椋沉吟片刻,“好,現在我先讓你我的經紀人先碰頭,商量一下應對輿情的事,你繼續做你原本打算的事,一切等我工作結束後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許灼點點頭。

周椋意識到二人的著裝皆已暴露,便讓簫家楨脫外套,然後給許灼套上:

“要保護好自己。”

許灼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也是。”

另一邊。

曹墨下到二樓的時候,便慌張地扯了個信號不好的理由,匆忙下播。

生怕周椋派人追過來,他驅車開到另一個街區的路邊,才有功夫喘口氣。

他燥得猛砸方向盤,本以為萬無一失,許灼今天偷摸出門,一定是去偷會情婦,誰承想竟然是私見周椋?

這兩人可真是他媽的感情深啊,在別墅裏天天見還不夠,周椋隻是來參加一個發布會,許灼都還要趕來?怎麽?送驚喜?

等等……不對!

稍稍冷靜下來的曹墨察覺到其中的蹊蹺,當時許灼在別墅裏打的那通電話,分明是給第三個人打的,不是給周椋,但他從頭到尾都沒看到這第三個人。

莫非,他跟蹤途中叫許灼發現了,所以事先叫那第三個人離開了。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曹墨冷笑連連,一股絕處逢生的情緒令他激動得手抖,他顫抖地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周椋許灼私會被拍#是最先出現的熱搜詞條,但熱度已然下降,取而代之的是——

#周椋許灼公開戀情#

很顯然,他們背後的工作室已經迅速發力,開始引導輿論了。

20分鍾後,這個詞條後添加了「爆」的標識。

點開這個詞條,最熱門的微博是一營銷號截取他剛才直播的片段,通篇般配、勇敢出櫃、磕到了的字眼。

曹墨往下滑,下麵的幾條熱門微博才像真的吃瓜路人。

評論裏的網友也是接近瘋狂:

【我去我還一直以為這倆人是炒作,沒想到是真的?!】

【他們一起參與的戀綜啊,真談戀愛不過分吧?!】

【必須一把子支持啊!!磕到真的了!】

【好惡心,為什麽這年頭一個二個的都以彎為榮啊?】

【再這樣下去怕別是人類要滅絕了】

【不是,我歪個樓,為什麽出櫃的地點要放在洗手間?好清奇】

【因為這是曹墨直播的時候錄進去的,說到這裏,不怕笑死的建議你們去看看曹墨那聲淚俱下的捉奸感言】

【哈哈哈已經看過了,已經為曹墨尷尬地摳出了一個星球】

……

評論好壞參半,還到處夾雜著對曹墨的嘲諷,氣得曹墨血壓暴漲,兩頰通紅。

輿論仍在發酵,兩小時後,各大社交平台、聊天群都已淪陷。

曹墨忍了又忍,終於等到這一刻,他撥通了鄧黎的電話。

沒想到第一道被掛了。

曹墨冷笑,又去播第二道,這次鄧黎接通了。

“小墨啊……”鄧黎的聲音聽上去底氣不足,是她把許灼相關的消息告訴給曹墨,卻不想鬧成如今這個境地,也不知道中間是哪一環出錯了,事發到現在她都沒好意思聯係曹墨。

見曹墨不說話,鄧黎隻好順著他的怒氣罵許灼那對夫夫,“別氣了,雖說這次無意間還幫他們曝光了一把,但有句老話叫什麽?花無百日好,人無千日紅,他許灼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今日傍了周椋這個大山,指不定哪天就被甩了,到時候隻會鬧得更難看,先讓他們得意一下,今天這還不一定是壞事呢……”

“當然不是壞事。”曹墨打斷她的話,陰笑了起來,“不僅不是壞事,還是天大的好事,我特意等到他們現在下不來台了,黎姐你去托人把那些拍的照片還有包廂裏的視頻都放出。”

鄧黎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我懂了。”

掛了電話,曹墨每隔十分鍾就搜一下關鍵詞,終於在半小時後,心滿意足地看到了第二條「爆」的詞條 ——

#許灼給周椋戴綠帽子#

爆料者是一名以偷拍娛樂花邊新聞而出名的攝影博主:

“翻車了!!某許姓明星日前和貴婦逛商場,卡刷爆了滿地的奢侈品沒手拿,又現包廂裏貴婦對其愛撫。這位剛剛翻紅的許姓明星真會玩,玩弄視帝感情和做貴婦的小棉襖兩不誤,時間管理大師都甘拜下風,大家看看這貴婦的臉,不覺得有些眼熟嗎?”

壞事傳千裏,出軌比出櫃更有看頭。

這條熱搜瞬間超越#周椋許灼官宣戀情#的那條,居於榜首。

評論裏怨氣滔天,尤以周椋的毒唯最是憤怒,恨不起拿鍵盤把許灼的祖墳都撅起來,當然其中不少曹墨方買來帶節奏的水軍:

【我靠史上最快塌房的戀情?】

【許灼給爺爬!撐不死你,男女通吃是吧?】

【何止,老少通吃,怎麽著,周椋賺的錢還不夠你霍霍?】

【這富婆,好像是25年前風靡全球的華裔超模,叫什麽來著?】

【我想起來了!!沒錯,就是那個國際超模,譚溪,想不通啊!!美女看中了許灼什麽?】

【求許灼傳授釣凱子傍大款的經驗,饒你不死,謝謝,我很需要。】

【啊啊啊周椋好慘,心疼哥哥啊,第一次公開戀情就遇到這腳踩兩條船的!】

……

曹墨的心情徹底轉陰為晴,用大號在微博上點讚了這條微博,然後迅速取點讚,為這份推到許灼的大業添磚加瓦。

他美滋滋地開車回到別墅,果不其然,在別墅門口看到了不下數十位的娛樂記者,各大報刊的新聞工作者齊聚一堂,想要蹲到許灼此時如過街小醜的真身,最好是再能逮到失魂落魄的周椋,這是現下網友們最愛看的環節。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派了不少人在和他們交涉,希望能暫時離開,但他們一來沒有鬧事,二來沒有影響正常拍攝,交涉失敗。

曹墨特意將車停到記者們的麵前,裝作才發現各位的身影,神情慌張地欲發動汽車,結果娛記們像看到救星般蜂擁而來,把他的去路圍堵,甚至幾隻手把他的車門扒開。

顧新一看到這邊的情況,連忙叫上場務組幾位高個的同事趕過來,欲把記者們拉開,卻不想那頭曹墨卻自個人下了車,當著眾人的相機麵前:

“這是小灼的私事,我不便多說些什麽。”

“抱歉,許灼離開組合後,我們疏於聯係,他如今的行事作風我也不太了解。”

顧新一聞言蹙眉,用蠻力拉開麵前阻擋的記者,攔住曹墨的肩膀想要快速把他帶離這裏,“各位記者朋友們,麻煩讓一讓,如果再為難我們的嘉賓,我們將尋求警力的幫助。”

娛記們身經百戰壓根聽不進他的警告,隻想挖到獨家的新聞,繼續蜂擁,顧新一使眼色給同事,正要把手張開呈包圍狀護住曹墨往別墅行去。

下一瞬,曹墨竟然從他們的臂彎之下鑽了出去,一副舍身為人的神色:

“要是一直僵持下去,恐怕會影響我們節目的正常錄製,那我就簡單說兩句,希望大家聽過以後能盡快離開,免得造成安全隱患。”

顧新一忙手搭在曹墨的肩膀,微微用力,“不可……”

曹墨卻似沒見到他的動作,率先出聲:

“其實這件事,我不便評價,大家心裏有自己的尺度。我就是覺得很心疼周老師,替周老師感到不值,畢竟我和周老師如今也相處了快一個月,也是相熟的好友了,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說到這裏,他似乎情難自已地停頓了下,“尤其,小灼曾經還是我那樣親近的弟弟,我為他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與痛心。過去,他最多是舞蹈經驗不成熟,如今,他的心智竟然不成熟到這種程度,或許也有我的責任,在這裏我替他向各位觀眾、粉絲、網友致歉……”

“刺啦——”

汽車輪胎因為刹車在地麵劃拉出摩擦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椋的豪車停在別墅門口,許灼拿著個冰激淩甜筒,悠哉地走下了副駕,似對這邊湧動的人頭毫不關心,靜靜地站著,等著周椋來到身邊。

周椋手裏提著幾個禮品袋,看上去特別像和許灼購物回來,與網絡上滔天的戰火,還有不遠處的聚光燈仿佛兩個世界,格外的靜好。

許灼挽過周椋的小臂,二人朝別墅內行去。

原本窩在曹墨麵前的記者們,瞬間衝了過去,曹墨也緊隨其後。

顧新一招呼工作人員們再叫幾個人來,趕緊跟上。

與此同時,一直在客廳落地窗前觀望的其他嘉賓們,也衝了出來支援。

周椋看著來勢洶洶的記者們,心下一沉,正欲把許灼拉到身後,不想被孫熙卓截胡,一把拽到她身後去,還拍拍肩膀安撫:

“別怕,有你孫姐姐在,姐姐學過拳擊。”

周椋:?

劉振東攔在他們幾人麵前,“你們趕緊進去。”

左遙和張米朵正撐著防盜門,朝他們招手。

許灼看著眾人無條件的幫忙與信任,心頭的暖意難以言表。

許灼看著眾人無條件的幫忙與信任,心頭的暖意難以言表。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擠到媒體中央的曹墨叫喚。

“小灼,你要不和他們回應一下?要真有隱情,和大家說說,說不定還能體諒你。”

要說這曹墨辦正事的智商不在線,說歪理的時候總是趕趟,此時他用「隱情」這個詞,不用「誤會」,直接單方麵坐實了許灼的罪名。

娛記們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許灼你解釋一下為什麽會和譚溪共逛商場吧?”

“許灼請你回應下被包養傳聞。”

“周椋,你知道許灼腳踏兩條船的這件事嗎?你是什麽看法?”

……

許灼聞言,停下腳步。

他沒有說話,而是精準地把手中半化了的冰激淩一揚,砸到曹墨的臉上。

驚得在場眾人一愣,娛記們瘋狂摁下手中快門。

曹墨被砸懵了一瞬,沒想到許灼敢在鏡頭下直接動手壓根對他沒設防,瞬間火冒三丈,“你他媽……”他拿袖子抹臉,咬緊牙關道:

“小灼,你沒法回應也不用轉移注意力拿我出氣吧?”

許灼笑了,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

曹墨額前的劉海都黏上了奶油,狼狽不堪,“你笑什麽?”

許灼沉著一張臉,“我沒什麽好回應的。”

此言一出,曹墨仿佛找到什麽憑證似的,大叫起來,“記者們你們快看看,他多囂張啊,不僅拿冰激淩潑我,還這麽傲慢,你們的稿子真得好好寫寫。”

周椋看著他那跳腳的樣子,眸色逐漸加深,要不是許灼現在用力拉著他,他真想上去好好教育他什麽叫傲慢與囂張。

娛記們被曹墨這一攛掇著,臉色也不太好看,追問得越發露骨。

許灼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隻覺得人言可畏,國民的情緒就掌握在這些「喉舌」的手中。

許灼笑得很悲哀,“所以說,我和我媽媽出去吃飯,還要和你們提前報備,是嗎?”

後排的記者們嘴裏還在嚷嚷著,卻發現前排的記者們突然全部啞巴了,細細一問後,大家的表情變得古怪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