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道來到了無垢長階,鈴兒四個女侍早在此地等候多時。

見鄔煜兩袖清風的樣子,許兮還是沒忍住再次問詢道:“你真的不帶些什麽東西?或者帶一個師弟師妹陪著也行的。”

鄔煜對此問詢微擰了下眉頭,用行動回答了他真的不需要。

他腰間那柄軟劍隨靈而動,平鋪著立在二人麵前。他先走了上去,對著要走開的許兮喊了聲:“上來。”

許兮略詫異後,便也不矯情的上了劍,站在了他劍柄上他跟前。

這樣一來,鈴兒帶著音兒三人能更輕鬆些,許兮朝遠處等著的鈴兒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可以直接走了。

鈴兒懂了她這手勢,修為最高的她這才召劍,帶著音兒三人禦劍而上。

看著底下掠過的無垢長階,許兮想到了初上無情宗那日。

時日並未過去多久,沒曾想當初嫌棄她的鄔煜,眼下倒是自願帶著她過這無垢長階了。

許兮眸子微轉,還是沒忍住偏頭朝身後人問詢道:“你以前修為低的時候,過這無垢長階真沒累著?”

這條無垢長階,即便禦劍而過時,少說也有一刻鍾的時長,更遑論兩腳步行。

“我八歲來的無情宗,九歲方才開始修行。”鄔煜說著垂眸掃了眼下方,接著出聲,“上次的肆情幻境,是我第一次出山。”

明麵上,這的確是他的第一次出山。

“你現在多少歲來著?”許兮略一思索,接著肯定道,“十九。”

她這一個自問自答,鄔煜隻略微挑眉,並未就此打斷。

這個女子在秘境中,眼裏就時常對他有欽佩之色,現下還能如此坦言她了解他的年歲。

他並未對此感到厭煩,甚至生出些隱秘歡喜。

“整整十年,你可真行,不愧是能當上少宗主的。”話到此,許兮眼裏一半敬佩,一半便是感到震驚。

不愧是大佬啊,這麽一心撲在修為上。

如此人物,難怪能和男主光環的謝子殊齊平了,她學習!

鄔煜對此不置可否,眉頭鬆散著,吃了她這略顯生硬的吹捧。

他眼微垂,見身前人東看西看滿是好奇的樣子,手指微動,將禦劍的速度緩了下來。

腳下的無情劍緩下來,許兮也將略繃的神經放鬆了些。

由於鄔煜此人修為深不可測,是以每次的禦劍速度也叫她有些吃不消,眼下劍緩了下來,她整個人也放鬆了些,不再擔心有來時劍不穩時的恐慌。

許兮的視野被極致的綠盈滿。

這是一片被綠植和樹覆蓋的大山,眾多品種樹木隨性生長在傾斜的坡體上。比起群山連綿的巍峨感,鬱蔥的各色綠植、樹葉在風的撥動後,齊刷刷的搖擺在其間,為這片坡地平添了一絲婀娜多姿。

見此情景,許兮沒忍住道:“鄔煜你知道嗎,很久很久以前,我的願望便是去大興安嶺看看的。”

遺憾的是,因為心髒病的日漸嚴重,這等願望也就日漸的遙不可及。

如今,她的願望在這個世界實現了。

鄔煜垂眸,正對上少女眼中的晶亮感。

他還是沒忍住問詢道:“大興安嶺?那是何地?”

許兮聞言噗呲一笑,微搖頭才輕笑著說了聲,沒有這個地方。

“但是,我決定底下這片就是了。這底下就是我的大興安嶺!”少女說著還兀自的點了點頭,肯定著自己這個決定。

對於許兮口中的沒有這個地方,下刹又直接指認就是此地,鄔煜對此感到些不解,但他能感受到少女眼中的雀躍和麵上的激動愉悅。

他在心中暗想這大興安嶺究竟在何處,但又在下瞬深感煩躁,這不是他該想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少女心思不該動搖他心中所思。

此行,他不過是想扭轉無情決的反噬罷了。

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呢?想到此,鄔煜忍住了想要接話的的念頭。

兩人一處時,隻要一人保持了沉默,另一人的分享欲也就會驟降。

稍頃,兩人一劍便就隻餘沉默。

隨著禦劍的高升,許兮知道他們這是過了無情宗的地界,正往合歡宮地界而去。

想到馬上就能回合歡宮,她算是知道她心中隱隱的不安感從何而起了。

想到回宮,她便想到了兩位長老,她忘記在和長老通信的靈箋中言明,此次回宮要帶鄔煜此人回去了。

“鄔煜,我同你說一個不幸的消息。”許兮抿了下唇角,對上鄔煜垂眼的視線,眼裏生了些心虛,“你可能要在宮門外邊等一會了。”

鄔煜隻垂眸看著她,許兮就忍不住再次辯解道:“我這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要和長老她們說你要來了。”

“你是一宮之主。”鄔煜隻淡淡說了這句便沒再言語。

這話雖是簡單的一句,但含了極大的用意。明著是在提著許兮的身份,實際戲言了許兮在合歡宮並不是第一人。

許兮輕撇唇角,幽幽的接了句:是沒你這少宗主在無情宗來的威風。

“你生氣了?”鄔煜。

許兮對此直接扭過了身,她決定在劍上再也不理會此人了!

她不理會,鄔煜倒是來癮了。

須臾,他微扯唇角輕聲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究其根本,還是你這一宮之主不夠厲害。”

艸!她覺得現在隻有這個字能描繪她心情。

狗直男,是真的鋼鐵直。

“你厲害你了不起,你還不是生了心魔!”許兮說著眼微挑,輕哼了聲又才接著道,“而且,我可是讓你生了心魔的人,我也沒那麽弱好吧!”

她這霹靂吧啦的如倒豆子般,嘩啦的說完便徑直轉過了頭。

鄔煜望著這顆飽滿的後腦勺,他突然有些明白師尊口中的叮囑了。

在同師尊告別時,師尊同他說了幾句話。總結來說就是,萬事順著這個小宮主些。

往後便是一路無話,二人誰也沒先開口。

直到,許兮眼睜睜的看著合歡宮的地界越來越遠。

“下去!你還走什麽,我們都要過合歡宮地界了!”許兮回首氣鼓鼓道。

鄔煜掃了眼下方,麵上端的是一片無辜,隻是唇角輕揚的狀態並不無辜。顯然,他這是對?????於許兮的先開口吃定了。

於此,他心情很是愉悅,並未說什麽便直接驅劍返回。

待返回到合歡宮地界,他又才驅著腳下的無情劍緩慢往下。

待二人站至實地。

許兮暗扭了下腳腕,緩解著腳脖子的酸軟。

鄔煜手上一動,那柄無情軟劍便纏繞過他腰身,再無跡可尋。

“鈴兒她們怎麽還沒到?”許兮說著眼裏便生了些擔憂。暗思著,她們別是給遇著了謝子陽那老家夥的人!

心念一起,許兮掃了眼四周道:“鄔煜,我們合歡宮地界,周圍最適合伏擊的地方在哪?”話畢召出劍握於手中。

鄔煜看她眼帶慌張,便也爽快的指向南邊,那是一處沼澤之地。

二人去的很快,到時也趕的湊巧。

隻見,樹木縱橫間,幾個男子正圍困著中間的鈴兒四人,將她們向身後的沼澤之地驅趕著。

這些人在見著許兮過來時,臉上非但不懼不退,更是一致的將目標轉向了她。

劍氣過來時,許兮下意識的運起手中劍抵擋。

她對自身修為的把控並不強,來人劍氣最多算是個小小的試探,許兮卻是用盡了全力來應對。

是以,她劍刃上散發的赤色靈力直接將對方擊倒。

看著那人按著胸口,踉蹌著倒退了好多步。

許兮眼睫輕眨,掃了眼劍上散著些猩紅之意的靈力,她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般弱。

其實這是參照物不同帶來的自我認知錯誤。

許兮一直以鄔煜、鈴兒這些人為參照物來對照,所以她在對自身實力評估時,弱感是居多的。

對於她這驚詫的樣子,鄔煜隻輕笑了聲。

下刹,他連軟劍都沒抽,幾個瞬移的身影過去,那些人便在他兩指間倒了個幹淨。

見這五人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許兮知曉從這等小魚小蝦也問不出什麽名頭來。

果然,那五人在見敗局已定後,立馬嚷著宮主、少俠饒命……說什麽他們也是接靈石辦事的,對幕後之人一概不知,然後便是絲滑般的各路下跪求饒言辭。

“幾位,本宮主今日放你們走,勞煩各位給下發任務的帶句話,就說,”許兮說著食指微彎,輕抵著下頜道,“就同他說,我許兮不怕他,讓他盡管做個小人躲在背後,盡情的無能能遷怒,嗬嗬……”

少女最後的嬌俏嬉笑,令這幾個男子不由之主的將視線定在她身上,還有一人臉上甚至泛了些羞澀之意。

在他們心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感慨:眼前這個嬌豔的紅衫少女,無愧於他們這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頭。雖然任務沒如預料中的成功,但也算是見了這第一美人一麵了,不虧!

對於他們眼中的驚豔、貪婪之色。

許兮一個伸手,手心向內手背朝外揮了揮,示意他們趕緊滾蛋。

這幾人離去的動作格外幹脆,期間還有人有禮的做了個告別的抱拳。

望著那五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許兮算是知道何為猴子派來的廢物了,大抵就是如此局麵了吧。

許兮在那些人徹底沒了身影時,她又才掃了眼鈴兒四人。

她們隻裙擺上沾了些許汙泥,相信就算許兮二人未趕到,脫身也是早晚的事。

看來,九澤淵的淵主——謝子陽。

他將自己這個合歡宮宮主看的很是廢物呢。

“你信不信,若是上頭籌碼給的足夠,他們下次還會對你下手。”鄔煜說此話時並未看向許兮,隻微揚著下頜看向遠方。

隻是,下次會來更多、更厲害的人罷了。

利益至上,為達目的,賣命人隻會源源不絕。

猶如,他的父母。

縱然手中劍再是厲害,隻要被拿捏住了在乎的人,那就猶如案板上的魚肉。

思緒到此,鄔煜將身側的手攥緊。

他白紗下的眸子開始感到漲疼,遊走在經脈中的靈力熟悉的躁動起來。一股強勁的靈力直接一個上湧,瞬息間就令他的視野直接成了一片漆黑。

最後的光源裏,是一襲濃鬱的紅衫朝他奔著過來。

“鄔煜,鄔煜,你沒事吧?”許兮扶著他踉蹌的身軀,將人往身後的大樹上帶著。

鈴兒四人在見到這變故時,也過來想幫襯著自家宮主將人扶好。

豈料,鄔煜在她們四人還未靠近衣袖,手一甩便挾滾了幾道靈力朝她們而去。在鈴兒四人避讓時,他又才嗬斥了聲:不需要你們,別過來。

許兮掃了眼狼狽的四人組,對扶著的鄔煜小翻了個白眼。

這人,是真的沒把她許兮當一宮之主來看吧,敢情還挑著要她這個宮主來親自伺候啊!

正待許兮要再次詢問時,鄔煜朝她搭在手臂上的力道處看了眼,輕聲道了句多謝。

下瞬,他用巧勁避開了許兮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憑著感覺直接一個席地而坐,就此開始調息起來。

望著鄔煜似乎正調息的身形,許兮也沒再吵著他問怎麽了,也學著他一個席地而,直接等著了。

她對上音兒幾人望過來的視線,安慰似的笑了笑,示意她們對鄔煜適才的無禮別太上心。

幾個丫頭自然沒就此埋怨,看了幾眼鄔煜後,便調皮的朝她們家宮主皺了下鼻頭,以示鄔煜這少宗主的脾氣是真的不行。

許兮對此彎了下唇角。

眼前的鄔煜,額上又如在秘境中冒著冷汗,這白紗束眼實在是多了幾分可憐勁。

許兮想,要不是鄔煜那雙眼睛實在生的好看,就憑他脾氣這般又臭又硬的,她現在一定不會就此等他。

想到此,她又看向了打坐調息的鄔煜。

少年人手生的好看,連著那些枯燥的術法結印也變得好看起來。

稍頃,鄔煜兩手停止了那些繁雜的術法結印,雙手以入定的姿態搭在了他盤坐的膝上。

幾道靈力也在下刹將他周身繞了起來,一刻鍾後,他體內那些翻湧的靈力在清心訣的作用下,緩慢著恢複了平靜。

膝上的手微鬆握後,鄔煜又才睜開了白紗下的眸子。

豔麗的紅衫、還有一張撐著下頜的嬌俏臉龐,緩慢著,又逐漸一一清晰的顯現在他視野裏。

第一次,他沒用血便克製住了心頭那些上湧的瘋狂。

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嗎?這個念頭隻在心頭滑過一刹,鄔煜就自發的做了否定。此女除了美貌,她也沒什麽特殊的不是嗎?

隻要待入了幻境經曆了曆情,他會將那些有的沒的心思全部搞明白。屆時,一旦無情決的反噬不在了,許兮這個女子,也不過是個皮囊美些的女子罷了,他不會需要她的。

想清楚後,鄔煜起身朝許兮說了句走吧。

見人無事的站了起來,許兮也不再追問他究竟怎麽了。

為打破這隻餘沉默行路的局麵,許兮想到了鄔煜先前的話頭。

她側首朝身側隻顧著行路的鄔煜看去,眼睫輕眨道:“少宗主,我知道你先前說他們還會再來的意思,但,他們這些小魚小蝦不值得髒了我們的手。”

若有下次,她再下殺手也不遲。

還未待鄔煜將心中小蝦的疑慮問出。

倒是落後他們半步的鈴兒先行出聲詢問道:“宮主,這小魚我知道,您口中的小蝦又是什麽東西?”

許兮被直接給問住了,站定了身形在心中暗思,小蝦就是小蝦啊,小龍蝦他們沒吃過嗎?

望著眾人一臉好奇的樣子,許兮抿了下唇角才道:“蝦就是一種特別好吃的東西,就是那種和小魚類似的吃的,一種河裏遊的蝦子。”

見眾人麵上更好奇,她摸了下巴道:“我用這個詞主要是指他們那五人並不重要。這樣吧,改天帶那你們去池塘摸摸,要是有的話,你們一定會愛上吃它的!”

鈴兒四人聽後,彼此心領神會的笑彎了眸子。

她們這個小宮主,從肆情幻境回宮後,意外的對各種食物很是貪吃。

幾人就這麽東一句、西一句的一路調侃著到了合歡宮的地界。

望著眼前上書——合歡宮的洞府,鄔煜才後知後覺的覺察到,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他發現他將許兮口中隨意的言辭都聽的很是認真,無知無覺的便隨著她來到了眼前這地界。就這麽些無甚重要的閑聊言辭,就直接壓過了他先前視野裏隻餘一片漆黑的恐慌。

甚至,他都未反駁她口中的小魚小蝦一句,婦人之仁。

作者有話說:

男主都意識到我家女鵝的美貌了,他還在嘴硬著他不需要她的,哈哈哈……我是自願碼字的.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