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不輕不重的聲音,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常慶波跟向天明的臉上。
兩人滿臉羞愧,也就地上沒有縫,要不然早就鑽進去了。
任務前,他們胸口拍的多響,這會就有多難受。
“如果我們都派人去找的話……”
“等等。”
常慶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聞給打斷。
他問道:“李衛東呢?他這麽大個人,總不會也丟了吧?”
徐聞對於李衛東還是挺有印象的,一個機靈的年青人。
剛剛他聽著常慶波那意思,好像就是李衛東出了差錯,所以才導致功虧一簣。
“我們懷疑,李衛東叛變了。”
“放你媽的屁。”
一旁,汪振義直接拍桌而起,他死死瞪著常慶波,大有你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就撕了你的模樣。
“常慶波,以前老子還覺得你勉強算個人物,現在才發現,以前老子是瞎了眼,明明是你自己的計劃出了問題,現在還想把屎盆子往別人身上扣?”
“汪隊長,麻煩你說話客氣點,我們的計劃是經過層層推演出來的,不說萬無一失,但也不至於直接把人給弄沒了。
縱觀整個過程,李衛東在逃離監獄的時候,還是按照我們的計劃執行的。
但等他帶著桂少寧離開監獄後,兩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們在那條溝裏找到他先前埋藏東西的地點,那裏明顯已經動過,東西也都沒了。
除了他,還會有誰?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接下來應該帶著汪振義去果園那處落腳點。
可實際上,我們卻在那裏遇到了埋伏。
我手下的人兩個重傷,這會還在醫院裏,還有一個胳膊斷了。
但經過我們的頑強戰鬥,最終也成功擊斃了一名敵份子。
經過辨認,此人正是桂少寧的同夥。
他又是如何出現在那裏,並且埋伏我們的?
所以,隻有一個結論。
那就是李衛東提前走漏了消息。
他叛變了。”
向天明站起來,滿臉鐵青的敘述著事情的經過。
在他看來,自己所說的,就是真相。
因為,這件事不僅僅是李衛東的責任,你汪振義也脫不了幹係。
畢竟人是你帶來的,也是你極力要參與進去。
現在出了問題,你就要負主要責任。
“叛變你媽,向天明,你再說一句叛變,信不信老子抽你?”
汪振義也不是好惹的,當兵出身,當初在戰場上殺的人遠不是向天明這種搞情報出身能比的。
所以他這一怒,還是挺唬人的。
向天明臉色鐵青,但也沒有再刺激他。
或許李衛東還有叛變的可能,但汪振義絕對不可能。
這點,屋裏的人都明白。
“老汪,消消氣,他們也沒別的意思,李衛東是你的人,你有什麽看法?”
徐聞抬抬手,安撫了一下雙方。
“我可以保證,李衛東肯定不會叛變。
實際上,在這次任務之前,他就曾找過我,跟我說起這次任務,他說他不看好常組長的計劃,漏洞太大。
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害怕,想退縮了,現在來看,那是有著先見之明,不像有些蠢貨,明明自己的計劃出了問題,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還一個勁的冤枉別人。”
汪振義滿臉鄙夷,就差沒指著常慶波跟向天明的鼻子罵酒囊飯袋。
“李衛東既然察覺到計劃有問題,為什麽不說出來?”徐聞又問道。
“大隊長,您也知道,這件事是常組長主導的,李衛東連正式工都不算,哪有資格說話?
要是先前提出來,指不定會被人看輕了,以為他在害怕。
不過在他把擔心跟我說了後,我就跟他說,一旦事不可為,計劃出現問題,就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進行。
現在來看,李衛東應該是提前發現了果園那邊有變,所以才沒有帶著桂少寧自投羅網,而是暫且躲了起來。”
聽了他的解釋,向天明本能的想反駁,不過當他看到汪振義眯起眼,手已經放到麵前的茶缸子上,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給憋了回去。
“嗯,老常,你怎麽看?”
徐聞點了點頭,又看向常慶波。
後者沉思了片刻,說道:“這畢竟隻是汪隊長的一麵之詞,不過我們也會關注這方麵的問題,然後加派人手尋找兩人的下落。”
“這個時候再派人,除了加大李衛東的難度,還有什麽用處?倒是那兩個逃跑的,你們七八人,對方隻有兩個人,竟然還讓對方跑了一個?”
汪振義這話,讓常慶波的臉色更加難看。
但卻無力反駁。
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
盡管對方能逃跑也有多方麵的原因,比如他們一開始為了給桂少寧逃跑的機會,並沒有從多個方向包圍,隻是堵住了前麵。
再比如,對方躲在屋子裏,他們在外麵,處於劣勢。
但不管有多少借口跟理由,他們兩個重傷一個輕傷,還讓對方跑了一個,卻是不爭的事實。
“逃跑的那人什麽時候能抓到?與其派人去找李衛東,還不如先把這名逃跑的色狼抓住,也算是將功贖罪。”
汪振義繼續說著,他是在給李衛東爭取時間。
別看眼下他們兩個逃了,可一旦常慶波發動力量開始搜尋,找到無非是早晚的事情。
至少他就知道市裏有個專門培育狗的基地,叫什麽犬來著,特聽話,鼻子也比尋常土狗更靈敏,隻要去借兩條來,聞著味就能把人找出來。
就算沒有狗的幫助,可隻要去附近的農村轉一圈,不管是民兵隊,還是人民群眾,都會立即瞪大眼睛,但凡出現個陌生人,立馬就會圍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李衛東跟桂少寧不說插翅難逃,可被逮到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所以他得幫李衛東。
對於李衛東能否完成任務,其實他也沒有多少信心,但不管如何,他選擇相信對方。
而且有他在,常慶波也別想往李衛東頭上扣屎盆子,拿來當替罪羊。
聽到汪振義的話,常慶波的眼睛就眯了起來。
這是打算把他們一腳踢開,然後把功勞獨享嗎?
相比桂少寧跟那批秘密物資,區區一個敵人,就算跑了又如何?
但這個時候,徐聞說話了。
“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同誌,我看不妨給李衛東點時間,不行再說,畢竟那批物資就在那裏,短時間內也飛不了。
至於那名逃跑的家夥,你們也要重視起來。
如果不是李衛東泄密,他們又是如何知道地點,又特意埋伏在那裏的?”
作為管教所的大隊長,徐聞也不是吃白飯的,他直接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重點。
逃跑的敵人重要嗎?
重要,也不重要。
關鍵是要搞明白,對方是怎麽知道計劃的。
是他們自己的隊伍裏出了問題?
要是不把這根釘子拔出來,以後再有什麽行動,不等於明著告訴對方嗎?
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沒有同意常慶波此刻就帶人去尋找李衛東。
“明白。”
常慶波直了直身子。
這麽淺顯的道理,他自然不會想不到,隻是自己的隊伍出了問題,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主動拿出來說。
也就被徐聞點名了,要不然他還會裝聾作啞。
就算要查,也是回去偷著查。
第二天早上。
李衛東跟桂少寧狼狽的從一個柴火垛裏鑽出來。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監獄至少也有三四十裏遠,暫時脫離了監獄所能監控的最大範圍。
為此,兩人半夜裏摸黑走了好幾個小時。
一來是路難走。
再一個就是桂少寧的身體不允許。
即便這幾天李衛東把自己的食物給他吃,可地瓜幹吃的再多,又管什麽用?
沒有營養,加上長期饑餓,讓桂少寧的身體越來越差。
能夠走出這麽遠,已經是他意誌力驚人了。
所以半夜找到這裏後,兩人也沒有繼續前進,而是鑽進柴火垛,對付了一晚上。
“老桂,怎麽樣?還能撐住嗎?”
李衛東活動了下身子,張嘴吐出一道長長的白氣。
雖然還沒下雪,但地上,遠處的樹上,此刻都爬滿了白霜。
氣溫也就可想而知了。
桂少寧輕輕跺腳,隻是麻木的感覺更重了。
摸了摸額頭,已經有了發熱的跡象。
他知道,自己病了。
需要營養,更需要藥品。
但這會,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更不敢去醫院。
所以,桂少寧隻能把主意打到李衛東這位江湖奇人的身上。
“侯三先生,您能弄到盤尼西林嗎?”
“盤尼西林?”
李衛東看著桂少寧鐵青的臉色,心知肚明。
實際上,果園的屋子裏就有這玩意。
他親眼看著常慶波放進去的。
盡管一開始,是他提出要準備點藥品,但這玩意,他根本就搞不到。
常慶波做主放到果園的屋子裏,他也不好說什麽。
同樣也沒有偷偷的去拿。
“如果是在城裏,這玩意對我來說倒是不難,可現在?”
李衛東搖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桂少寧病的越厲害,其實對他越有利。
這樣,對方如果不想死,就隻能依靠他。
“如果沒有藥,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桂少寧直接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喘著。
他這也是在告訴李衛東,不趕緊救他,小黃魚就別想了。
“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待會看看有沒有村子,我去想想辦法。”
李衛東從背著的包裏掏出一個窩窩頭掰開,分給了桂少寧一半。
這個窩窩頭,已經是他明麵上最後一個了。
水壺裏的水,也不多了。
“謝謝。”
桂少寧接過半個窩窩頭,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等吃完後,火辣辣的胃裏也舒服了些,甚至有了點力氣,就是精神依舊不振,頭也昏,想睡覺。
“老桂,你既然病了,要不我先給你安排個地方,然後你把你藏金銀珠寶的地點告訴我,等我取出來,不但給你買藥,順便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怎麽樣?”
李衛東終於開始了試探。
從監獄到牢房,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這話。
“侯三先生,那位置比較偏,而且還有機關,我就算告訴了您,您也取不出來,現在隻能等我先養好傷,然後再去了。”
桂少寧眼皮子都沒抬,有氣無力的說著。
他又不傻,哪怕這會腦袋裏跟漿糊似的,但事關自己的生死,基本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
“既然這樣,那咱們回城吧。”
“回城?”
一直低著頭的桂少寧本能的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