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衛東帶著一卷鋪蓋,還有衣服之類的生活用品回到家。
張秀珍見到,還有些納悶。
不是跟人姑娘約好去相親嗎?
這是去幹嘛了?
於是就問了一嘴。
“她大伯犯了點錯誤,就在第三農場呢,這是她家托我給帶的。”李衛東解釋道。
“犯錯了?什麽錯?”
楊芳芳第一個沒忍住,這家庭成分,似乎不太好。
“一點小事,不要緊。”
李衛東沒有在家人麵前談論別人隱私的興趣。
“那姑娘怎麽樣?”
張秀珍明顯更關注人。
“還行吧,不過我倆可能不合適,您跟我奶最好別抱太大希望。”
李衛東不得不提前打預防針。
他要是敢說好,相處的很愉快,張秀珍回頭就敢讓三大爺上門提親。
“不合適?因為家庭?”
“不是,性格方麵吧,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沒事,等結了婚,過起日子來就好了,這上嘴唇跟下嘴唇還會打架呢,兩口子過日子,重要的是人品。”
張秀珍說出她的道理。
性格不合,算什麽理由?
這玩意能吃還是能喝?
純粹閑的。
“媽,非得讓我跟您明說嗎?其實是人家姑娘沒看上我,人家之所以答應跟我見麵,就是知道我在農場上班,想找我幫忙。”
李衛東苦著臉說道。
旁邊,楊芳芳第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就連張秀珍,嘴角也扯了扯。
“沒事,回頭媽再幫你找個更好的。”
“嗯,不著急,等明年再說吧。”
李衛東敷衍著。
他還真怕張秀珍給他開啟年底相親模式,一天見三個的那種。
他又不是多大年紀了,也不是找不著對象,用得著這麽急?
抱孫子?
“大嫂,你跟我大哥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
“啊?”
楊芳芳張大嘴巴。
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就是看看熱鬧,竟然引火燒身了。
這要不要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啊。
更何況,也不是她不想要。
主要還是……
反正那理由她說不出口。
“芳芳,你跟衛民也別拖著了,不管是你們的孩子,還是衛東的孩子,都是我孫子孫女,我肯定會幫著你們好好帶。”
張秀珍還是挺滿意楊芳芳的,哪怕李衛民不爭氣,可跟她沒關係。
“嗯,我知道了。”
楊芳芳低著頭,似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李衛東,看她表情有點不對勁,但這種問題,他一個小叔子,怎麽好意思問?
還是等回頭點點張秀珍,讓她去問吧。
畢竟都結婚半年了,還沒個孩子,本身就不正常。
兩個人裏麵,肯定有個有問題。
這邊正談著,對麵的院子突然熱鬧起來。
三大爺一家子嘩啦啦全都出來了,圍繞著一男一女。
男的,李衛東認識,正是閻解成,三大爺的大兒子。
至於女的,卻沒見過。
“那邊是什麽事?”
李衛東努了努嘴,輕聲問道。
“好像是閻解成帶對象回來了。”楊芳芳說道。
她對這一類的事情向來比較感興趣。
尤其是前段時間‘升官’後,可以代表李家參加全院大會,就對院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更關注起來。
但凡別家有點風吹草動,八卦流言,第二天她幾乎都能知道。
“閻解成的對象?”
李衛東愣了一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不應該是於莉嗎?
怎麽換了個不認識的?
還是說,這個對象沒成,後來才娶的於莉?
“衛東,來來來。”
就在這時,三大爺突然朝著他招手。
“三大爺,這是好事要到了?什麽時候喝喜酒?”
李衛東走上前。
“快了,快了。”
三大爺笑嗬嗬的說道。
“對了,你跟冉老師怎麽樣了?”
“沒戲,我倆不合適,以後當革命同誌處吧。”李衛東搖搖頭。
他說的這麽直接,也是明著告訴對方,讓他以後就別摻和了。
“沒成?”
閻埠貴有些意外,就連臉上的喜意都散了三分。
兒子有對象了,固然是好事。
但李衛東這邊,某種程度上來說,明顯更重要。
原本麵無表情站在一旁的閻解成一聽沒成,頓時來了精神。
“衛東,別擔心,以後咱們再找更好的。”
閻解成明顯多了些自信,並且把自己對象往前推了推。
以前,他也知道自家老子學校裏有個冉老師,甚至兩人年齡剛好合適,就想著能不能讓自家爹給說說。
沒想到,閻埠貴直接告訴他,讓他不要癩蛤蟆吃天鵝肉。
人家冉秋葉堂堂知識分子,能看得上他?
當時就把他給批的一無是處。
所以在知道自家爹上趕著把冉秋葉介紹給李衛東後,氣的半晚上沒睡著。
好在他閻解成也不虛,前不久見義勇為,在路上救了一姑娘。
人家不但長得不比冉秋葉差,更是知恩圖報,短短幾天,就跟他打得火熱,已經到了開始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今天就是知道李衛東去跟冉秋葉相親,所以才特意把對象帶回家。
不但讓自家爹睜大眼睛看看,也要把李衛東給比下去。
所以,他一聽到李衛東這邊沒戲,就神氣起來,把自家對象推到李衛東麵前。
“衛東,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對象,賈玲玲,你先叫玲玲姐吧。”
“你好。”
李衛東衝著對方點了點頭,心裏也沒當回事。
主要是他知道閻解成最後肯定會娶於莉的,眼前的賈玲玲,可能過一陣就散了。
不過對方長相,倒是柔柔弱弱的,很容易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你好。”
賈玲玲看了李衛東一眼,就把頭低下,有點害羞。
也讓李衛東又多看了她兩眼。
這可把閻解成給得意壞了。
原本還想著再炫耀幾句,閻埠貴卻看不下去了,揮了揮手。
“行了,玲玲還有事呢,你先把人送回去。”
“知道了。”
閻解成點點頭,又看著李衛東說了最後一句。
“衛東,有空一起喝酒,到時候讓我玲玲給你介紹個對象。”
說完,閻解成就拉著賈玲玲,顛顛的的離開了。
“這臭小子高興過頭了,你別介意。”
閻埠貴一個人精,怎麽可能看不出兒子的想法?
要不是當著賈玲玲這個未來兒媳婦的麵,他早就一巴掌扇下去了。
“正常,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解成大哥也該結婚了。”
李衛東倒是沒在意對方的態度,希望等過一陣兩人分手了,他還能笑的這麽開心。
甚至那於莉都還沒影呢,他要不要來個截胡?
那可就有意思了。
第二天淩晨,天不亮,李衛東又跑了趟黑市,從侯三那裏把剩下的兩百斤都給拿了回來。
沒錯,就是正好兩百斤。
侯三為了表示歉意,特意多給了他二斤。
還一再說,如果他還能有野豬肉,盡管都送來。
他還是按照一塊五的價格,敞開了收。
李衛東倒是欣然同意。
正好不知道該怎麽維持跟侯三的交往,既然對方這麽敞亮,他也不會客氣。
回頭給二叔捎個信,讓他多打點野豬。
到時候,全部丟侯三那邊去。
畢竟,一次是換,兩次三次,都是換。
更重要的是,他這是奉命用野豬肉換白麵。
至於說奉誰的命?
難道不是梁文龍所長的命令嗎?
梁大所長可是讓他多接觸侯三,想法設法探出對方的底,他也是為了完成任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辛辛苦苦去打了野豬,用來換白麵。
有任務在身,有對方擔保,誰會查他?
等再來個幾次,誰又還會知道他先前撒過謊?
而且,侯三那邊也知道他公安的身份,就更不可能,也不敢坑他。
不說萬無一失,可有這個打掩護,他就算多拿出點糧食,好東西,也都能說得過去。
隻是這事,回頭還得再跟梁文龍提一嘴。
徹底的坐實了。
到了農場,等服刑人員都去幹活了,李衛東才找了個熟悉的獄警打聽了下冉秋葉大伯,冉景林的情況。
事實也的確如冉秋葉說的那般,問題不大,完全在屬於照顧範圍之內。
李衛東當即就在那名獄警的陪同下,找到冉景林。
冉景林因為年齡的緣故,以及作為有學問的人,並沒有被安排去幹那些純粹賣力氣的活,而且跟一些差不多的服刑人員在一塊空地上編織筐子。
這些筐子基本都是用來擔土,以及預備著明年農場‘豐收’後使用的。
即便天氣冷,他們也沒能待在屋裏。
實際上,這會屋裏反而還不如外麵,因為外麵有太陽可以曬著,而睡覺的屋子,又陰冷又潮濕。
“3223!”
獄警叫了聲編號。
在這裏,服刑人員都是叫編號的,編號就是名字。
這也是蹲號子一詞的由來。
“到。”
冉景林在這裏待了半年多,早就把這個編號印入骨子裏,成了一種本能。
所以聽到叫自己,立即放下手裏正在編織的筐子,站了起來。
隻不過因為蹲坐的時間太久,腿明顯是麻了,起來的又太快,差點摔倒。
“這位是農場新來的會計,找你有點事情。”
獄警指著李衛東介紹道。
實際上,李衛東目前還是個學徒,大家也都知道,但更知道他在汪振義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也沒人會傻到真把他當學徒。
就算這些獄警,看到他也都客客氣氣的。
“你家裏人托我給你帶來些東西,讓你在這裏好好改造。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可以去找我。”
李衛東也沒有避諱周圍的犯人,徑直說道。
他這是明目張膽的給對方撐腰。
不要以為進了監獄,大家就平等了。
實際上,隻需要看看那些電影電視劇裏的獄霸,欺負新人就知道了。
那都是從現實中取材的。
甚至,現實隻會比那個更過分。
“家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