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在莊秘書的辦公室等了半個小時，才來到領導辦公室。
此刻，領導坐在椅子上，用手捏著眉心，神態疲勞。
見到李衛東進來，領導示意他自己先坐，過了幾分鍾後，領導才放下手，將目光投向他。
“你要搞實戰演習？”
剛剛莊秘書進來的時候，已經提前把計劃書拿了進來，包括訓練基地的人員招收計劃書，雖然莊秘書完全能夠做主，但仍舊需要領導簽字才行。
不過領導顯然不關心這個，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份計劃書。
那份計劃書，這會正擺在領導麵前，甚至他已經聽過莊秘書的簡單匯報。
“是的，距離這一批學員畢業已經沒多久了，我打算將這次實戰演習當成他們的畢業考試，讓他們明白實戰跟訓練的區別，免得以後真的執行任務，因為疏忽大意，平白丟了性命。”
李衛東認真的說道。
“嗯，剛剛小莊跟我說了，原則上，我是同意的，監獄那邊回頭我也會打招呼，後麵實戰演習的事情，你跟張興武商量就行，到時候如果我有時間，也會過去瞧瞧。
傷亡指標，我也可以答應你，既然是實戰演習，就得全力以赴，就跟上戰場一樣，哪會沒有傷亡？
不過相比這件事情，我更想問問你自己有什麽打算？”
領導緩緩說道。
三言兩語之間，實戰演習計劃便通過了。
而領導最後的問題，也讓李衛東愣了下。
“我的打算？”
“對，這第一批特警隊訓練完畢後，總得回到各個分局，經過一段時間，看看成績，才能決定後麵是否全國展開，期間需要考慮的事情比較多，不是三兩天就能定下來的。
所以，等這批學員畢業後，訓練基地的任務就是總結經驗，時刻關注那些特警隊的情況，查缺補漏。
到時候如果再把你放在那邊，實在有些浪費，這也是上次我跟你說的，打算找個大隊長過去主持工作，而你也從那邊抽身出來，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
你對這個安排，有什麽意見？”
領導解釋了一下。
“我聽領導的，您讓我去哪我就去哪，哪怕讓我來這邊看大門都行。”
在這個問題上，李衛東毫不含糊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當然，他也清楚，領導不可能讓他來看大門。
但態度得拿出來。
“我這邊看大門可用不起你。”
領導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其實你在監獄時候的大隊長徐聞曾跟我要過你，他那邊也是新建，需要人過去幫忙，但我給拒絕了，想知道原因嗎？”
“想！”
李衛東老實的點點頭。
自從徐聞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而對方也沒有主動私下找過他。
對於對方所去的那個部門，李衛東隱隱有所猜測。
甚至按照徐聞原本的計劃，是他在監獄那邊擴建審訊情報組，等兩年後，再跟著徐聞一起過去。
但計劃沒有變化快。
李衛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裏麵起到蝴蝶煽動翅膀的作用，但毫無疑問，對徐聞來說，突然調走，也打亂了他的計劃。
所以，徐聞找領導打算把他要過去也能理解。
畢竟他現在是訓練基地的副大隊長，是領導欽點的人。
去徐聞那邊可跟在調查局兼職不同。
“徐聞那邊主要負責情報收集等任務，也會執行一些秘密任務，以你的能力，去了那邊肯定是如魚得水，有徐聞器重，相信對你的發展也不錯。
但在我看來，你去那邊仍舊屬於大材小用，你的能力，不應該被局限在那些情報工作中，就好比你提出的特警隊，並主導了第一批特警隊的訓練工作，這些都是未來遍地發芽的種子。
另外，你在破案方麵，也有著堪比狄仁傑的才華，到目前為止，凡是交給你的案子，不管多麽棘手，最終都被你破掉，這份本事，不說整個公安獨一份，但你也絕對是最拔尖的。
關鍵是你還年輕，未來的成就也會更大。
我記得之前你在監獄的時候，曾編寫了一份微表情審訊的教材，雖然我對這玩意不是很懂，但也找了幾個專家看過，全都讚不絕口。
所以，你的本事不應該被局限，不應該僅僅去做一些戰術方麵的工作，你同樣適合戰略這個方向，這能夠讓你發揮更大的作用。
這也是我拒絕徐聞的主要原因。
但現在，訓練基地已經有些限製你的發揮了，所以我想聽聽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領導說完，便期待的看著李衛東。
以他的身份能說這麽多，已經屬於很不容易了，這裏麵也有李衛東太年輕的因素，說的太深或者點到為止，怕李衛東無法真正領會他的意思，所以幹脆敞開了說。
而從他這番話中，更能看出他對李衛東的看重，或者說是期盼。
這次，李衛東沒有立即回答。
關係到未來的發展，並不是那麽好決定的。
尤其是李衛東很清楚幾年之後會發生什麽，以他的小身板，不管是窩在監獄農場中，還是在訓練基地，他都能夠自保有餘。
這是層次的問題。
大船固然能抵禦更大的風浪，但所承受的壓力，同樣會更大。
因為小船容易掉頭，可以在風浪襲來之前找個船塢躲進去，可以停靠在岸邊，用繩子拴緊。
但大船就沒有那麽容易掉頭了，很多情況下甚至身不由己，就算前麵有再大的風浪，也隻能不斷前行。
說好聽點，叫披荊斬浪。
但茫茫無際的大海上，也有傾覆的危險。
盡管此刻還沒有上升到這個高度，李衛東也遠遠談不上是大船，但也要未雨綢繆。
無遠慮，必有近憂。
隻不過，哪怕李衛東上次就有了心理準備，可這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領導的問題。
難不成告訴領導，自己憂心未來，擔心自己的小身板遭不住，所以不想扛起更大的擔子？
剛剛進來的時候，領導臉上的疲憊根本就瞞不過他。
而且領導的年紀不算大，可兩鬢已經斑白。
相比對方身上的責任跟重擔，他所思所慮，其實壓根就不算什麽。
但……
“領導，真要說起來，我從農村來城裏，參加工作的時間還不到一年，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對我而言仍舊有些夢幻，有時候晚上睡不著，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一個農村來的娃，當初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吃飽飯，能夠有個城裏戶口，有份正式工作，找個媳婦，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誰承想，陰差陽錯的走到現在，都成了副處級幹部，所以我有時候挺惶恐的，生怕哪天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而且，我目前也隻是了解監獄跟農場，以及訓練基地那邊的事情，除此之外，也就擅長破案，至於別的，基本都是兩眼一抹黑，壓根就不了解。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未來應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但隻要您吩咐了，我肯定會竭力去做好。”
李衛東‘敞開心扉’，說了一番自己的心路曆程，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茫然。
不是他想裝，而是這種狀態其實才最符合他的情況。
如果領導問他對未來的打算，他劈裏啪啦說出一番未來的走勢，當仁不讓的想要改變什麽，那才是真正的大言不慚。
果然，領導聽到他的話，臉上越發柔和。
“你說的對，現在讓你考慮這個問題，的確有點難為你，不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一個腳印，不存在什麽幸進之類的，也不是空中樓台。
以你所立下的那幾個一等功，還是你做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這次不顧危險，毅然決定去北邊，並且完成了任務，都足以證明你的秉性，更是值得信賴的。
所以，你的根基比你想的要更加的牢固。
事實上，在你來之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有人覺得你這趟去北邊有所隱瞞，並且期間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說你無組織，無紀律，想要好好調查你，讓你詳細說明是怎麽把東西帶回來的。
你知道我是怎麽回答的嗎？”
領導說到這裏微微一笑。
李衛東腦海中頓時想到了那個副主任張瑋，之前對方就盯著他不放，一副不算完的模樣。
原本他以為對方就算有什麽事情也會直接衝著他來，沒想到卻找到了領導這邊。
但這個電話肯定不是張瑋打的，因為他還沒這個資格。
估計是張瑋搬出了什麽人，專門來跟領導對接，想要查他。
畢竟他屬於公安，屬於領導這邊的人。
對方多少也有些顧忌。
“不知道，不過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調查，既然他們想來，那就讓他們來。”
李衛東傲然說道。
雖然他之前要求完全由他做主，並且不接受盤問，但不代表他沒法解釋。
甚至心裏早就有了預案。
這些都是給那個張瑋準備的，打算等對方來找他麻煩的時候，挖個坑把對方埋了。
但沒想到，對方卻直接想辦法找到領導這邊。
“我跟他說：滾！”
領導這個滾字，說的鏗鏘有力，氣勢十足。
“你可以放寬心，不管是我，還是組織上，都是絕對相信你的，你所做出的貢獻，也不容抹去，就算有一些跳梁小醜，你也無需擔心，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
“謝謝領導信任。”
李衛東著實有些感動。
領導這麽說，等於是在替他背書，如果以後他做了什麽錯事，領導也會顏麵盡失。
這種信任，沉甸甸的，甚至壓的李衛東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是你應得的，我們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另外，你也不單單是訓練基地的副大隊長，同時還是調查局的調查專員，有空的時候，不妨多去那邊轉轉。”
領導又為李衛東多加了一個籌碼。
他這些話，擺明了告訴李衛東，你後台硬著呢，所以壓根就不用擔心一些跳梁小醜。
那些存在，翻不出半點浪花，就直接被拍死了。
“好的，我回頭就去逛逛。”
李衛東痛快的應下。
能多一個靠山，誰不願意？
甚至真要算起來，甄敬亭那邊也得承他好幾份人情，不管是影子，還是後麵的梅初晴，以及從四合院下麵挖出來的那批真正神秘物資，都不可能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更不是一兩個一等功就能完全把他打發掉的。
否則以後誰還幫忙？
這麽掐指一算，李衛東覺得自己之前的擔憂有點過度了。
雖然海上的風浪會越來越大，但他既不是大船，也不是那些小帆船，而是藏在水下的潛艇。
未來再努力一下，說不定這個潛艇前麵還得加個核字。
“嗯，至於你的工作安排，目前我初步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是來我這邊，由你主導一個科室，專門負責重大案件調查，到時候你的工作範圍將不再局限一城一地，而是全國哪裏有重案，都將由你下去負責督查。”
領導沉吟了一下，開始說著他對於李衛東的安排。
但僅僅隻是第一個選項，就讓李衛東心中一跳。
主導一個科室，但就算再小的科室，也得看是什麽地方的科室。
他很清楚現在所在的這間辦公室，這座破舊樸素的小樓代表著什麽。
而且這個科室負責的是全國範圍內的重大案件，並且有權對所有的重案進行督查。
這個督查是什麽意思呢？
既有監督的意思，也有插手主導案件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如果李衛東覺得某個重案有問題，他甚至有資格對這個案子進行重啟調查，而當地的有關部門，必須要協調配合。
相當於過去的小八府巡按，以及未來的督導組。
光從這個安排，就足見領導對他的器重，以及對他能力的肯定。
而這些，都是李衛東破獲了一樁樁難案，生生打出來的威名。
不過，這個領導這個科室威風倒是威風了，但同樣責任重大，而且要全國各地的跑。
不由得，他看向領導，想要聽聽另外一個是什麽安排。
畢竟領導剛剛也說了，對他有兩個安排。
無疑是想讓他從其中選擇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