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證據?”

程昆死死的盯著李衛東。

剛進來的時候,因為李衛東站在苗晉德的身邊,一點也不顯眼,所以他並沒有認出來,隻以為是個跟班。

畢竟,李衛東到了學校也就才一個星期,也從未去過後勤。

哪怕程昆知道進修一班來了個好幾個一等功,誇張的年青人,但也並未見過對方。

但隨著李衛東開始分析,開始講述,他終於反應過來。

這個連苗晉德都認真對待的年青人,正是傳說中的李衛東。

更何況,這個名字,早就在他耳朵裏磨出了繭子。

因此,當李衛東說自己有證據的時候,程昆心裏也緊張起來,但表麵上,他仍舊一臉氣憤的瞪著李衛東。

“很簡單,隻要問清楚田鵬飛每天出入招待所的大概時間,然後再確認這個時間段,你在哪裏,就知道你們兩個有沒有過接觸了。

而且,根據服務員的話,先前田鵬飛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些食物,回頭找人鑒定一下,看看他是在哪裏買的,以他買東西的地方為中心,在四周好好查一查就知道了。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田鵬飛是在跟你接頭以後,才買了東西回來吃?

而你則趁機回到學校,故意找了些事情做,讓後勤處的同誌陪著你一起加班?

我相信,你選擇昨天晚上派人將田鵬飛殺死,是知道對方一定在招待所裏,甚至可能你們早就約定好了今晚讓人給他送東西過來。

所以他早早就在等待了。”

李衛東不斷說著自己的判斷,而程昆,表麵上強自鎮定,可他的情緒卻清晰無誤的告訴李衛東,自己剛剛的推斷,全部都是真的。

那麽,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他相信,兩人見麵不可能沒人碰到過,隻要帶著他去那邊走一圈,就能確定了。

所以,哪怕程昆早就已經把家裏,以及跟田鵬飛接觸的證據全部銷毀,也無法讓所有人都變成瞎子。

而他不是不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而是在如今,這樣的地方並不好找。

甚至以他謹慎的性格,就算有安全屋一類的地方,又怎麽可能帶著田鵬飛去?

他跟田鵬飛所有的交集都是從田鵬飛來到學校以後才開始的,甚至是田鵬飛被開除以後,他才聯係上對方。

這麽短的時間,又哪來這種信任?

再加上李衛東能夠清晰感知到程昆的情緒變化,所以才能推測的這麽精準。

“程昆,現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苗晉德冷冷的看著對方。

“我沒什麽好說的,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程昆仍舊梗著脖子,不認罪。

哪怕李衛東剛剛都猜對了,那又如何?

除了這點之外,他可是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完全就不怕查。

隻要他咬死,自己當時並不在場,並且有人給他作證,他就不信,對方難不成還能‘屈打成招’?

因此,除非對方能夠找到鐵一般的證據,才能讓他無話可說。

見程昆仍舊死不承認,苗晉德不禁又看向李衛東。

事已至此,他已經徹底的相信了李衛東的判斷,眼前的程昆,就是真正的凶手,幕後主使者。

依著他的意思,就是直接把程昆關起來,先去他家中,還有辦公室好好搜查,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弄清楚,他跟田鵬飛到底是因為什麽接觸,又是為什麽要殺死田鵬飛滅口。

這中間,肯定出現了什麽變故,否則程昆用不著非得殺人滅口。

難道他不知道田鵬飛一旦死在招待所裏,或者在外麵被殺死,勢必會引起學校的重視嗎?

作為後勤處的處長,學校多年的老人,程昆自然清楚這一切。

可他仍舊這麽做了。

必然有著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盡管他能猜到這點,可想要在短時間內,甚至一兩天就找到原因,拿出證據來,顯然無法做到。

不過,誰讓他現在有李衛東呢?

自然要偷點懶。

“程處長,你這麽有恃無恐,是不是覺得自己處理的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所以不怕被查?”

李衛東自然也接收到了苗晉德傳遞來的信號。

對於旁人來說,這種狀態的程昆自然無從下嘴,但他卻不同。

哪怕程昆真的處理幹淨了跟田鵬飛的關聯。

可不要忘了,對方可不是什麽老實人,從他能派出殺人,殺死田鵬飛就看得出來,必然有著自己的秘密。

所以,李衛東壓根就不需要把目光鎖死在田鵬飛的身上。

隻要找出程昆的犯罪,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足以將對方給釘死了。

那個時候,就算他仍舊嘴硬,又有什麽用?

做了,就是做了。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不會因為把他線索掃幹淨,就不是他做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程昆冷哼一聲,之前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下。

“程處長,招待所的密道在哪裏?”

突然,李衛東大聲問道。

程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情不自禁的朝著李衛東的身後望了一眼。

雖然很快就移開目光,並重新落在李衛東的身上,但這瞬間的反應,還是給李衛東給抓住。

此刻,他的身後正是通往院子裏的通道,很顯然,那密道就在後麵院子裏。

這也符合他之前的猜測,隻有如此,殺死田鵬飛的凶手才能不驚動招待所服務員的情況下,悄悄潛入。

“走吧,麻煩程處長帶個路。”

李衛東冷冷一笑,對著程昆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但對方的雙腳就像釘在了原地,甚至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

他就不去,對方能怎麽辦?

隻是,李衛東卻沒有慣著他,直接上前拎起他的衣領,拖著他朝院子走去。

程昆的身材雖然談不上高大,但卻比較富態,身高也在一米七稍多點,體重自然不輕,並且他還在用力掙紮。

但是抓著他衣服的手,就像鋼鐵鑄造的一般,而且那股力量,竟然讓程昆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隻能不斷掙紮著,被李衛東連拎帶拖的給拽到院子裏。

到了院子裏,李衛東環顧一圈,開始一一拿手指頭指著詢問。

哪怕程昆不想願意配合,但在李衛東的手裏,卻由不得他。

終於,當李衛東的手指向一個方位的時候,程昆雖然表麵上依舊跟剛剛一樣,但情緒傳來的慌亂,卻告訴李衛東,找到了。

“程處長,別裝了,是在這邊,對吧?”

李衛東則看向剛剛所指的位置。

那邊既不是居住的房間,也不是廚房之類的,而是廁所。

並且還是那種很老式的,兩邊分別寫著男女,防止走錯。

“你們幾個,去那邊好好檢查一下。”

苗晉德看著李衛東所指的位置,直接招呼一聲。

隨後,李衛東也拉著程昆,跟苗晉德走了過去。

招待所這邊可沒什麽抽水馬桶,廁所也都是那種蹲坑,平時的屎尿都積攢在裏麵,所以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味道。

隨著靠近,李衛東明顯感受到手裏的程昆越發緊張起來。

等進了廁所,幾乎一目了然,中間倒是給隔開了,就像一個個小單間。

不過,李衛東卻一直在觀察著程昆的反應,見他一個勁的低著頭,他便直接抬起頭來。

廁所一半暴露,一半上麵蓋著屋頂,但古怪的是,裏麵的屋頂並不能直接看到上麵的房梁,而是搭了一層水泥板,形成了一個平頂。

“把上麵的水泥板掀開。”

李衛東吩咐道。

果然,隨著他的話,手裏的程昆身體明顯一僵。

這也說明,他找對地方了。

如果沒有程昆這個領路人,估計李衛東怎麽都想不到,密道竟然會設在廁所裏。

不僅如此,正常的密道入口要麽在地板上,要麽在牆上,這在頭頂的還真少見。

畢竟廁所裏,誰沒事會翻上去看看?

如果說,當初程昆負責改建這邊,過程中發現了這邊,並且處心積慮的進行了改造,倒也正常。

畢竟那些房間都會有客人入住,如果把密道設置在房間裏,要是哪天有事過來,直接撞見人了怎麽辦?

而廁所,雖然也會有人,但卻不會一直有人。

等察覺到沒人,掀開頭頂的水泥板,再跳下來就是了,然後裝作上完廁所的樣子,從這邊出去。

就算碰到人,也不會去懷疑一個上廁所的。

很快,幾人就找到一塊活動的水泥板,然後用力往上推,直接掀了開來。

因為這些水泥板下麵就是隔斷牆,而牆跟牆之間的距離也就一米左右,所以即便是水泥板,也重不到哪裏去,一個成年人,足夠掀開了。

當水泥板掀開後,有人就鑽了進去。

並且很快就傳來了聲音。

“主任,這邊有個夾層,剛剛好可以下去。”

“夾層?”

苗晉德恍然大悟。

他就說嘛,就算入口在頭頂,又能通到哪裏去?

感情入口隻是掩飾,真正的密道設置在牆壁的夾層裏。

而恰好,這個廁所後麵就靠著一堵牆,如果再巧妙設計一番,而夾層又不是太寬,隻是半米左右的話,完全能夠瞞過人的眼睛。

至此,雖然不能說真相大白。

可找到密道後,順著走下去,就能知道另一邊在哪裏了。

而這邊,他肯定是不會翻上去的,等回頭讓人把後麵的牆壁拆掉,露出密道就可以了。

隨後,苗晉德就派了兩個人,讓他們沿著通道,去那邊看看情況,找到另一邊的出入口,再回來通知。

過了半個小時,其中一人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並且說了出入口的情況。

他們兩個小心翼翼的沿著密道前進,甚至做好了對麵有人的準備,可等到了那邊才發現,那裏隻是一口廢棄的井,上麵蓋了蓋子,但可以掀開。

而且那口井所在的位置也很偏僻,附近沒有人家。

隻是距離方麵有點遠,直線差不多三四百米。

通常這種距離,壓根就不會有人往這方麵去想,況且這中間還有間隔的建築物。

不出意料的話,這條密道就是為了這座軍火庫而挖掘的,隻是後來這邊也經過改建,模樣有了很大的變化,就連廁所,很明顯也是後來建的。

“程昆,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問清楚以後,苗晉德便死死盯著程昆。

“苗主任,我也不知道這邊有密道啊,而且,我一個學校後勤處的處長,沒事在招待所弄什麽密道?有這個必要嗎?難不成我要睡覺,還得偷偷的通過密道進入到這邊?”

程昆一臉無辜的模樣。

仿佛這條密道就是個雞肋,壓根就用不著,他根本就沒必要吃力不討好的去做這些。

“程處長,你說的不錯,從常理來判斷,你的確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情,但不要忘了,這裏可是招待所,平時會有來學校這邊辦事,出差的人居住在這邊。

同樣,這裏也是個接頭的好地方,隻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來,誰又會知道,會懷疑呢?

甚至你隻需要在上下班的過程中,稍微耽誤個幾分鍾,就可以了,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到你失蹤過。

最重要的是,萬一哪天招待所接待一些領導呢?

而你這個學校後勤處的處長,是不是要負責這種招待?

雖然眼下沒機會,但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恐怕這才是這條密道,最終的作用吧?

是不是,程處長?”

旁邊,突然響起李衛東輕描淡寫的聲音。

但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讓旁邊的苗晉德渾身一個激靈,明明炎熱的天氣,但他後背卻冒出一層白冒汗。

反倒是程昆,雖然心裏已經慌了,但還做著最後的抵抗。

“所以,程處長,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麽,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你就算隱藏的再好,可隻要跟人接過頭,隻要好好查一下招待所的入住客人記錄,你說,會不會找到線索?

跟你接頭的人,大概率不會是從外地來的,因為不方便,所以他的身份,必然是本地的,相信排除那些外地的,以本地人身份入住招待所的,不會太多吧?

你猜,這裏麵會不會就有跟你接頭的人?”

這一次,程昆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徹底呆在那裏,臉上像是見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