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叔,這件事情對您有多重要?是不是隻要我接受了這個任務,吳老六那事就可以翻篇了?”

李衛東並未立馬答應下來,而是反問道。

隻是他的問題,卻讓汪振義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想了想,他還是說道:“其實吳老六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你汪叔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再加上前兩天,我剛處理了一批野豬肉,這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另外,我給你透個底。

這次任務如果辦好了,我的位置就可以往上動一動,所以本質上來說,還是為了我自己。”

“那我的好處呢?”

當李衛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基本就表明他已經答應了。

吳老六的事情越發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他們這樣的底層就好像沙碩壘起來的城堡,經不起任何一點風吹雨打。

李衛東就算洗心革麵,好好努力上進,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爬到汪振義這個位置上。

別看汪振義現在隻是個監獄的農場隊長,可這個身份,放到幾年後,含金量肯定不一樣。

更何況,這次的機會要是利用好了,他的地位會進一步的提高。

掌管整個監區,五大改造農場肯定不現實,但以後在這裏,絕對會成為說的算的幾個人之一。

有了他的照顧,就算等到那幾年,隻要李衛東不是明著犯什麽大錯,完全可以高枕無憂。

在自家老爹不成器,甚至作為半個知識分子,還有一定危險的情況下,李衛東不得不提前打算,找好靠山。

“一個正式工名額,你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幫著你申請點獎金,但數額肯定不會太大,至於別的,你想要什麽?”

汪振義也沒含糊。

“一張護身符。”李衛東直接說道。

“護身符?那是什麽玩意?”

“就是那種特殊的證件,可以讓我去黑市買賣東西合法,犯了事也不會被抓,還有……”

“行了,你說的那種東西別說沒有,就算是有,我也弄不到。

而且,你小子天天跟黑市較什麽真?

那裏有金子還是有糧食等著你去撿?

你要是還能弄到野豬肉,放心的拿這裏來,雖然比你去黑市便宜些,但保管沒人會找你的麻煩。

你現在還年青,不要為一點蠅頭小利就斤斤計較,沒聽過貪小便宜吃大虧的道理?

這樣吧,回頭我給你開一份介紹信,有這玩意傍身,你天天在城裏晃悠,也沒人找你麻煩。”

汪振義打斷李衛東的幻想,最終給了個折中的辦法。

“介紹信?也行。”

雖然比自己想象中差了些,但比起給他發幾塊錢的獎金,可有用的多。

看著李衛東不情不願的模樣,汪振義就想抽他。

得虧不是自己的兒子,要不然能氣死。

“既然答應了,那就跟我走吧。”

“這麽急?”

“這件事情越快越好,晚了容易出問題。”

汪振義臉上多了幾分凝重。

李衛東也沒再說什麽,既然都答應了,還婆婆媽媽,容易被人看輕。

在汪振義的帶領下,李衛東很快就來到監獄這邊的一間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的窗簾拉著,屋內開著燈,煙霧繚繞。

一個麵相威嚴,年紀略大的中年男子,兩個三十來歲腰杆筆直的男子,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老汪,這就是你推薦的人?靠不靠譜?”

“放心,這小子機靈著呢,還是自己人,比那邊的人用起來靠譜。”汪振義直言道。

李衛東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任憑對方打量,或者說審視。

“雖然人是你推薦的,但用不用,還得他們說的算,我隻看最後的結果。”

徐聞,也就是此刻坐在主位上的威嚴男子,指了指旁邊那兩人。

在路上的時候,汪振義就給他介紹過。

徐聞,管教隊的大隊長。

放在後世,就是正兒八經的監獄長,這裏真正的老大。

隻是這會還不興這麽叫,通常都直接叫大隊長。

而另外兩人,高的瘦的,叫常慶波,矮點壯點的,叫向天明。

兩人雖然也是隸屬監獄這邊的人員,但負責的卻是審訊,情報方麵的問題。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審訊跟情報。

跟後世的監獄不同的是,這會的監獄,或者說管教隊的權利很大,甚至都可以直接抓人。

要是再等幾年,權利無疑會進一步擴大,達到巔峰。

“你出去把這支筆藏在身上,然後再進來。”

常慶波直接拿起一支鋼筆遞給李衛東。

“藏在身上?”

李衛東一聽,差點沒樂,這個他在行啊。

早知道任務這麽簡單,他猶豫什麽。

當即,他就接過鋼筆,轉身離開房間。

等出去後,左右瞅了兩眼,見沒人,就直接把鋼筆往兜裏一揣,然後大搖大擺的重新回到屋裏。

這時,向天明起身,來到李衛東麵前,一邊打量著李衛東的神情,一邊開始搜身。

一遍,兩遍,三遍。

向天明看向李衛東的目光有了些變化。

“老向,搜仔細點。”

旁邊,常慶波其實也一直在觀察著李衛東的細微表情。

據他從北邊學到的知識,一個人如果在身上藏了東西,在被搜查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看向那裏,或者有不正常的表現。

眼神也好,肢體語言也罷,都會有所反應。

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學到的東西好像失靈了。

李衛東就那麽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裏,滿臉坦然,任憑向天明搜身,一副他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你想搜隨便搜的架勢。

向天明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

他可以肯定,自己剛剛搜查的已經很仔細了,甚至還特意感受著李衛東的身體僵硬程度,沒想到不僅什麽都沒搜到,甚至李衛東的身體也表現的很放鬆。

這就奇怪了。

莫非這小子還會變魔術,憑空把鋼筆給變沒了?

還是說,他把鋼筆藏在那地方了?

就在他想要進一步伸手探索的時候,李衛東急眼了。

“哎,我說,搜身就搜身,咱們不能過分啊,我保證,沒藏那地方。”

李衛東眼瞅著向天明眼神不對勁,趕忙解釋。

被一個大男人搜身,已經很過分了,你特麽還想深入檢查?

你想什麽好事呢。

“沒有。”

向天明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去檢查那裏。

“臭小子,不錯嘛,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能瞞得過老向的搜身。行了,趕緊把鋼筆拿出來,這下子,我看誰還不服。”

汪振義欣喜的上前,拍著李衛東的肩膀,得意的看著向天明跟常慶波。

讓你們瞧不起老子帶來的人,現在被打臉了吧?

“好。”

李衛東點點頭,然後就轉身往外走。

“你小子幹嘛去?”

汪振義急忙拉住他。

“去拿鋼筆啊。”

李衛東理所當然的說道。

“拿鋼筆?鋼筆不是被你藏在身上嗎?”

汪振義有些傻眼。

“怎麽可能,我就算本事再厲害,也瞞不過專業的人啊,所以我就直接把鋼筆放門口了。”

李衛東說完,不顧汪振義的反應,徑直出了門,然後裝了裝樣子,又從口袋裏掏出那支鋼筆,重新回到屋裏。

“看,在這。”

當李衛東舉著鋼筆,跟幾人這麽說的時候,屋裏的氣氛有些停滯。

汪振義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向天明跟常慶波則很努力的控製著僵硬的表情。

“哈哈哈,好,我做主,你合格了。”

突然,徐聞大笑起來,看向李衛東的目光多了些欣賞。

能不能藏東西,他不在意,這是向天明跟常慶波需要考慮的問題。

而且作為自己人,就算不能藏又怎麽樣?

難道你還帶不進去了?

他真正看重的是李衛東剛剛的坦然表現,有點寵辱不驚的味道。

而且正如汪振義先前說的,這小子有股子機靈勁。

換做一般人,聽到常慶波的要求,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把鋼筆藏在身上,不被發現。

可偏偏李衛東就能不拘泥於形式,直接把鋼筆放在外麵。

雖然這屬於作弊,或者說不聽從指示。

但像以前我黨在敵後展開工作,如果還循規蹈矩,不知變通的話,恐怕早就涼了。

“你們兩個也不用把那一套交給他了,如果學了,不管再怎麽掩飾,也會有痕跡,被人一眼就看出來,如今像他這樣挺好的。”

徐聞再度對李衛東表示了肯定。

常慶波跟向天明這才不甘的點頭。

隻有汪振義還有些不岔。

你小子跟我玩這一套?

剛剛老子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你叫李衛東是吧?好好幹。”

徐聞起身,來到李衛東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直接離開了。

“我這算是被賞識了嗎?”

李衛東表麵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得意的。

剛剛他原本打算,如果向天明搜的不仔細,他就從身上把鋼筆變出來,趁機還能小露一手。

可當對方開始搜身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一手,恐怕是露不成了。

畢竟你就算是變魔術,也得講道理才行。

憑空大變鋼筆,你當屋裏的人都是瞎子?

所以,李衛東才來了一出把鋼筆放在外麵的把戲。

沒想到卻陰差陽錯得到賞識。

總之結果還算不錯。

“李衛東同誌,請坐,我先把任務跟你講講。”

常慶波指了指麵前的凳子,示意李衛東可以坐下了。

既然連老大都點頭,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等李衛東坐下後,汪振義去把門關上,門神一樣站在門口。

“這,就是你要接觸的人。”

常慶波將一張黑白照片推到李衛東麵前。

這是一個麵相中帶著陰鷲紋的男子,背景無疑是在監獄中,其年紀看上去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手腳上還戴著鐵銬子。

“此人叫桂少寧,原是敵方某區後勤處長,當初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留下,負責秘密看守一批重要物資,後經群眾舉報,被抓獲。

不過此人受過專業的訓練,嘴巴很嚴,加上身體不好,所以隻能一直關押在這裏。

前幾天,我們在對新進犯人例行檢查的時候,發現一人不對勁,最終從他的身體裏搜出一封信。”

說到這裏,常慶波神情一肅。

“這封信的具體內容是要對桂少寧展開營救,而最終的目的,顯然也是指向那批重要物資。

所以我們需要你假扮這名信使,想辦法把信偷偷交給對方,並且幫助對方逃離。”

“逃離?不是要套取情報嗎?”

李衛東不解的問道。

前幾天,他幫吳老六看了看家裏的情況,結果對方逃了。

這會,又要給人送信,目的是幫助對方越獄。

他怎麽就跟越獄這麽有緣呢?

一旁的向天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我們跟桂少寧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都無法從他嘴裏把情報套出來,你莫非以為隻是送個信就可以了?

你要記住,桂少寧此人極其謹慎,如果不能出去,他寧願把秘密帶到地下。

所以我們才打算趁這個機會,來一出引蛇出洞。”

“那我帶著信去,他就會相信我?”李衛東又問道。

雖然兩人沒說那批重要物資是什麽,但李衛東又不傻,普通的東西,能夠讓他們這麽上心?

既然是來不及撤退,沒法帶走的那種,那肯定是值錢的東西。

或者說,本身就是金銀財寶這一類的東西。

並且數額極大。

否則桂少寧沒有必要保密,而他的同黨,也不會冒險來想辦法營救他。

“不能保證,但這卻是我們眼下唯一的機會,因為桂少寧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如果放棄這次機會,恐怕他也堅持不了太久。”常慶波搖搖頭。

得,明白了,這是死馬當活馬醫。

“我可以接受這個任務,並想辦法幫著對方逃出去,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假如真的逃出去,那我應該去哪?總不能帶著對方在大街上晃悠吧?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落腳地點,桂少寧肯定還是會懷疑的。”

“這個你放心,安全的地點,還有負責接頭的人,我們都會安排好,你的任務不僅僅是傳遞消息,更重要的是想辦法取得桂少寧初步的信任。”

“這個我可以試試,但也不敢保證百分百成功,另外,我還需要一樣東西。”

李衛東這是趁機提要求了。

倒不是他貪得無厭,而是他需要為自身安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