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啊，這種東西咱們村裏本身就沒有多少，要有也早就被供銷社訂了，真的沒辦法給你們湊。”
這是他們剛剛搭訕得到的回答，對方很明顯拒絕了。
高紅不放棄：“那其他呢？其他的東西，什麽老母雞啊、豬肉呀、蘑菇呀、木耳呀之類的都可以。”
這個高紅剛剛解釋過了，如果采購雞蛋的任務完不成，這些東西也是能夠抵一定量的。
隻可惜眼前的農民伯伯依然搖頭：“不行，你們來遲了，這些東西也基本上都被供銷社收走了。”
董江平插嘴問了句：“那大叔，還有什麽東西是能勻給我們的呢？”
“麻繩竹筐這些東西你們要是有用的話，我們手裏倒是還有。”
“那不用了，謝謝大叔。”高紅拉著他離開了。
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她才說：“這種地方供銷社一旦掃過，基本上不會給我們留下什麽東西。這麻繩和竹筐之所以他們沒收走，是因為他們隻能朝固定合作的公社收。
就這樣一連跑了三四個公社，他們都一無所獲。
董江平有些鬱悶，沒想到這采購真這麽難，跑了這麽多地方連一斤豬肉都沒搞到。難怪當初自己帶回去點豬肉，李副廠長那麽滿意呢。
不懂就問，他把自己心裏的疑問提了出來。
高紅捂嘴笑了：“看來你是一點兒都沒在鄉下生活過呀，我給你好好說你可記住了，以後不要再問出這樣的問題了。”
原來，各個生產隊有上麵攤派下來的生豬任務，隻有把這些任務完成之後，多出來的豬才允許個人宰殺。
以前完成這些任務之後，有些生產隊還能多出幾頭豬來，村民們自然就能吃上豬肉了，也能拿去換一些其他東西。但是最近這幾年連人都吃不飽，大家湊點東西能勉強把生豬任務完成就不錯了，根本沒有多餘的豬給大家宰了吃。
至於野味，這年頭鄉下好多地方把樹皮都擼禿嚕了，但凡有什麽野味也早被餓極了的人們弄上餐桌了。
了解這些情況之後，董江平心裏暗暗咂舌，原來以前看的那些四合院小說裏的情節基本上都是假的，好多主角動不動就幾百斤肉幾百斤肉往回搞，這在現實裏根本不可能。
幸虧今天了解了這些東西，要不然以後老往回帶豬肉、野味之類的肯定會被懷疑的。
下午到飯點的時候，高紅帶著董江平在一家公社食堂用糧票吃了一頓飯，然後商量著說：“今天就到這兒吧，咱們該回了。”
“明天早晨出來之後咱們直接奔山裏頭，不要在路上耽擱了。”
高紅是師傅，這個自然聽他的。
回去的路上，兩人又聊了很多，主要是他問高紅負責回答。
經過這一路的各種提問他才知道，采購部的任務不僅限於糧食副食品之類的東西，還包括廠裏的工業訂單。
比如剛進采購部的時候，陳部長提到的老賈他們就是去東北第一汽車廠了，他們去那邊主要就是多要一些合作訂單回來。
想想這個事，在聯想之前李副廠長說過，做一頓好飯，下半年的份額就有著落了。
這說明這個年代雖然是計劃經濟，但是在計劃的大框架之下依然是有各種靈活的變動。比如他這個學徒工才不到三天時間就正式轉正，還調到了采購部，這說明肯定是李懷德開口所以別人給特事特辦了。
回到四合院，他給自己進補了一塊兒提前烤好的鹿肉，這才上床睡覺。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又騎著自行車出去了。
快到午飯的時候，他和高紅兩人趕到了目的地。這個地方就不是那麽一馬平川了，小山頭小山溝比較多。
“我跟你說，他們這兒肯定有雞蛋，搞不好還能弄點豬肉呢。”
說完這句話沒等董江平多問，高紅就自然的解釋。
“這種地方不是平原，所以田產的劃分不能那麽整齊劃一。這樣一來就多出了很多邊角地帶，這些邊角地帶都是可以用來種豬草的，現在自留地政策已經放開了，這一片山裏頭有大量的空閑地不能種莊稼，隻能種豬草，所以這兒肯定有不少人養豬，有不少人養豬的話，雞肯定也不會少。”
這些董江平還真是不大明白，不過想了想貌似很有道理。
知道歸知道，但是高紅上前搭訕的時候依然是碰了個釘子，了解到他們來意的村主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不能賣給你們，東西早就訂給供銷社了。”
董江平跟著遞煙：“師傅咱商量一下嘛，我們能出到一塊，然後每10斤雞蛋我們還能給你一塊錢的工業券，供銷社肯定給不到這麽高的價格吧。”
“你們還能給工業券？”
村主任眼前一亮，不過問了這一句話之後，他又接著搖頭“哎呀不行，供銷社的人跟我說了，我要是把這些東西賣給別人，他回頭就把我們村的代銷點給撤了。”
“這兒離城裏那麽遠，要是沒有供銷社的代銷點，那以後買點東西都得跑那麽遠，不劃算。”
高紅搖頭：“大哥，咱們村裏要是真有雞蛋的話就幫幫我們唄，價格上我們肯定虧不了大家。至於您說供銷社這個事兒吧，供銷社在各個村設置代銷點這是上頭下了文件的任務，他不敢隨便取消的。”
“那你們最高能給多少？”
“一塊一。這是我們能給的最高價格了，再高的話我們也說了不算了。”
村支書警惕性很高：“嗯，這個價格倒還算公道，你們要是要的不多的話，那我就給你們勻點。不過出去之後別亂說哦。”
高紅伸出一根手指頭：“那我們要100斤。”
“行，你們在這等著，我去跟老書記商量一下。”
董江平又傻了：“姐，咱們不是每人40斤的任務嗎？”
“你傻呀，這多出來的20斤咱們不能賣給陳川平他們嗎？他們要是著急，每斤一塊二都要。就算他們也完成任務了，那咱們不能自己留著嗎？”
“你這孩子，你以後該誠實的時候要誠實，該圓滑的時候圓滑一點。咱們是采購部的人，辛辛苦苦弄這麽多回去，自己還不能留點兒了？”
說完之後她又拍了拍自行車後座說：“唉，可惜這兒離得遠，要是離得近，弄個板車過來非得來上它二三百斤。”
董江平豎起大拇指：我紅姐夠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