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心意,吳奎又怎會不明白。
他也明白,在當下時代,沒點過人的經曆,不好意思提什麽要求。
但四個月,就要吳奎想辦法融入嶄新的工作環境。
相比於他接手百廢待興的紡織廠,眼下的這份工作更加富有挑戰性。
而且,在挑戰新工作的時候,吳奎還不能落下對紡織廠的管理。
吳奎,他能做到嗎?
答案已經浮現在吳奎心裏。
做得到。
四個月,一百二十二天,一個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對適應性很強的人類而言,不是難事。
“楊廠長,你放心,我接下這個任務,保證完成得漂漂亮亮。”吳奎難得地在楊廠長麵前立下軍令狀。
這一次,他也是勢在必行。
“好,我期待你的表現。這是工程文件,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去吧!”楊廠長也露出滿意地笑容。
他太清楚吳奎這個人了。
吳奎輕易不會把話說得太滿。
不過,一旦他下定決心做到某件事情,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並且一定會籌劃好如何實現預期中的目標。
哪怕拚盡全力,也在所不惜。
楊廠長從吳奎的決心上看得出來,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
他因為楊家是不可能再繼續往上走了,但吳奎的身家清白,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楊廠長想到跟家主的對話,也覺得幹勁滿滿了。
隻要吳奎是能扶起來的人,他們作為紅花的陪襯,當當綠葉,也未嚐不可。
不過,吳奎顯然並不知道楊廠長,乃至楊家已經想到那麽長遠。
他隻是覺得,這次楊廠長特意把工程交給自己,是對自己寄予厚望。
跟往常無數次楊廠長給他安排工作一樣,這一次,吳奎也不會讓他失望。
至於鍍金一說,吳奎也隻是在腦海中飄過一瞬這麽個念頭。
真正要把工作做好,還是要看吳奎對這份委任,下多大的心思。
當吳奎跟沒事人一樣回到紡織廠的時候,辦公室隻有王六一一個。
“那個韓春明呢?”吳奎沒忘記這麽一回事。
人家特意找來安排工作,無論如何,都得有個交代不是。
“老板,你絕對猜不到,那個巧舌如簧的人,剛才跟誰吵起來了!”王六一沒有直接回答吳奎的問話,而是放下手裏的文件,沒忍住笑了出來。
吳奎沒看出她這個笑到底是什麽含義。
“那你說說,我聽聽。”吳奎走到座椅邊坐下,心裏有了幾個猜測。
紡織廠裏女工多,愛生口角的,也就那幾個三姑六婆。
真要說起來,王六一以前也是個惹是生非的主。
隻不過現在她身份不一樣了,得端著三分架子,才能鎮住場子。
不然,遇到什麽事情,王六一肯定是第一個擼起袖子,下場開撕的。
今天倒是奇了。
什麽時候輪到王六一笑話別人惹是生非了?
不過,王六一口中的名字說出來以後,還真是讓吳奎有些驚訝了。
“冉秋葉,你還記得嗎?聽說她之前是當老師的,剛開始來到廠裏的時候,多溫柔的性子,誰到她麵前說話,她都靜靜聽的那種。結果今天,生生是被韓春明那小子給氣得同他吵了起來。我當時去看機器的故障了,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清楚,隻是聽別人在說韓春明惹到了冉秋葉。”王六一笑嘻嘻地跟吳奎說了韓春明惹出的事情。
“嗯哼,這倒是熱鬧了。那後來呢?說起來,韓春明人呢?”吳奎乍一從王六一嘴裏聽到冉秋葉的名字,還覺得有些新鮮。
不過,他倒不關心冉秋葉近況,更好奇的是韓春明最後如何收場。
“還能怎麽樣,他把冉秋葉氣哭之後,沒臉留下,自己走了。還說什麽,回頭會專程到咱們院裏請罪。”王六一說到最後,自己都樂了,連連搖頭。
她是沒想到韓春明這個厚臉皮,也是有人能克製他的。
那必然得是個薄臉皮。
“這樣啊,那行,回頭他來的時候,你就讓他來找我,我正好給他安排個差事。”吳奎也被逗笑了。
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偶爾還是需要韓春明這樣的人,給製造點樂子。
“行。”王六一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半晌過後,她才反應過來。
“老板,你不會真的要把韓春明留咱們廠裏吧?那時間一長,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王六一支支吾吾半晌,還是湊到吳奎跟前,跟他打小報告。
老實說,當個樂子可以,但真要韓春明參加工作,王六一覺得夠嗆。
那小子,看上去不是個踏實務實的。
“嗬嗬,能出什麽亂子?許大茂都放咱們廠裏了,這麽久不也安安分分的。韓春明是年輕點,正好需要個磨煉呢!再說,不定他也就是說說,出了你說的那檔子事,他也覺得丟人的話,就不會再找咱們了!”吳奎笑了笑,沒跟王六一說所有的事情。
王六一是他在紡織廠這邊的助理,又不是軋鋼廠那邊的人,不該她知道的,吳奎也收著點。
“沒準呢,您可悠著點。”王六一還是給吳奎提個醒。
“悠著呢,行,你先做工作,我過去看看。”吳奎笑著搖搖頭,收好文件挎著,起身出門。
他當然把韓春明的表現都看在眼裏。
這世上,完人是不存在的。
吳奎把能用的部分,挑挑揀揀一下,湊合用著就行了。
說起來,吳奎當初給冉秋葉提供暫時的避風港,沒想到冉秋葉能在紡織廠幹到現在。
他到車間找到冉秋葉的時候,她已經恢複正常的狀態,在專心工作了。
要說這紡織廠現在雖然部分用的機器,需要人工操作的地方,也是不少。
一不留神,也有受傷的風險。
冉秋葉能吃下這份苦,也算是足夠熱愛生活了。
就衝她這份心氣,吳奎有必要跟她當麵談一談。
距離他們這樣麵對麵聊天,已經過去了數年之久。
最開始,冉秋葉是老師,吳奎隻是何雨水的男友這樣的身份。
時間久了,身份上的差異就拉開了。
人與人之間,真是這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冉秋葉看到是吳奎找自己,露出驚訝的表情,收拾好手邊的工作交接,快步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