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邵氏往年的慣例,公司高管每年的聚會都會定在國外。今年邵君澤為了節省自己的時間成本,提議去雲南大理,當即引來一片怨聲載道,邵君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發揮危機公關的實力,用多出兩天假期來安撫一眾下屬。於是再沒人反對。
邵君澤言出必行,當即有人安排好行程,第二天他就跟蕭暮帶著大家一起直飛大理。
H市已經入冬,南方仍舊溫潤如春。
仰臉是白雲碧水,俯身是蒼山洱海。蕭暮入鄉隨俗,披了一條民族風的大披巾,站在酒店陽台上,大口呼吸著沒有PM2.5的空氣。邵君澤剛放下行李箱,坐在茶桌前,打算自己煮茶,蕭暮扯開嗓子對著他大聲喊:“君澤!君澤!邵君澤!邵總!”
邵君澤聽蕭暮越喊越出戲,放任下去不知道她還會喊出什麽名堂,起身走向陽台:“怎麽了?”
“過來給我拍照嘛!”
“這裏逆光。”邵君澤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蕭暮。她出門就換掉了職業裝,穿著牛仔褲跟運動鞋,隻化著淡雅的裝容,怎麽看怎麽青春洋溢,仍舊是在校園裏少不經事的青澀模樣。
蕭暮嘟嘴:“你就是不想給我拍照,你是壞人!”
“好好好,給你拍。”邵君澤寵溺地笑笑,拿來單反。
蕭暮側站在陽台上,伸手比出擁抱藍天的姿勢,笑顏如花,天真無邪。
蕭暮真的是年輕。那一刻邵君澤站在她麵前這樣想著——不是因為年紀比自己小了幾歲,更是心態上的年輕——如果沒有遇見自己,沒有卷入邵氏這些事情,蕭暮還跟大多數學校的學生一樣,不用為將來的事情發愁,不疾不徐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中。
邵君澤心裏一動,從行李箱裏找出相機,對著蕭暮調了調光拍了幾張。
蕭暮湊過去看,撇撇嘴:“傳說中男友的拍照力……我算是見識到了。邵總,您在這事兒上,也不比別人強啊。”
其實邵君澤的拍照技術倒也不至於爛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光影運用也不算太離譜,光看風景倒也能看,但是拍出來的人物,蕭暮不滿意:“為什麽我的臉是方的!”
邵君澤低頭看了一眼,從他選的哪個角度看,蕭暮的臉的確有些……他於是理直氣壯地回答:“你的臉本來就是方的。”
蕭暮怒視他。
邵君澤微笑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頂,像是給要發怒的小貓順毛,張開的爪牙跟快被按了下去。蕭暮推開邵君澤,找出手機跟自拍神技,一麵調試著自拍角度,一麵咬牙切齒痛斥邵君澤:“要你何用!”
“對對對,要個男朋友還不如要個自拍神棍。”邵君澤很少被人嫌棄,如今被蕭暮說,不惱反笑。
蕭暮自己拍得十分陶醉,全然沒注意到邵君澤電話鈴聲響。邵君澤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刻意地避開蕭暮進了內室。
“喂?”
電話那端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哥,是我。”
“益陽?”
“恩。”電話那端熟悉的聲音喚醒了邵益陽心裏僅剩的溫存,寒暄的話語呼之欲出,卻又無法宣之於口。曾經分明覺得血脈相連,打斷了骨頭筋還連著的親兄弟,而今的聯係就在這看不見的電波裏若隱若現,似乎一下子就能分散。他曾經依賴的兄長,為了報複他,不惜如此處心積慮。一傷到底,痛過之後反而是麻木。可是想起母親受到的驚嚇,憤怒再一次席卷而來:為什麽這個人在這樣傷害過他們、窮追不舍地給他們造成困擾之後,還能發出這樣雲淡風輕的聲音?
邵益陽覺得自己是該清醒看透的時候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好像千軍萬馬從身上碾壓而過:“哥,我跟媽已經到倫敦了,除了爸爸留給我們的東西,我們不會去跟你搶一分一厘,更沒想過去爭奪邵氏的東西。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們?”
“益陽你說什麽?”邵君澤先前就想過,大約十天,最多不過半個月,邵益陽一定會主動聯係自己:他如果是來罵自己,那就讓他罵;他如果是來求和解,那就隨了他的意思。因此依照邵君澤的預想,邵益陽要麽是來想和解,要麽是來指責自己。這個弟弟向來沒城府藏不住心事,這次鬧得太大,自己對不住他在先,兩人打架事小,他在情誼上對不住他失真。逼得他跟母親遠走異國,弟弟心裏一定覺得十分委屈。結果沒想到邵益陽劈頭蓋臉的就給了他這麽一出,邵君澤都給他問懵了,追問道:“什麽?誰不放過你們?”
“哥,你別裝了,你既然敢作,還不敢承認嗎?為什麽派人來英國來監視我們,幹涉我們的私生活?”
邵君澤雖然不明就裏,但是也聽明白了邵益陽話裏的意思。他按耐住性子:“益陽,聽我說,我如果對你們做了什麽,我沒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沒想到這一句話反倒激起了邵益陽的火氣,整個人變得尖銳起來:“你敢承認?你敢告訴蕭暮你當初是怎麽把她追求到手的嗎?”
邵君澤隔著落地窗看了一眼蕭暮,往套房的更深處走了幾步:“此一事彼一事。益陽,我真的已經放手了,沒有對你們做過什麽,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好一個我不信你也沒辦法,說得你好冤枉。”邵益陽在電話那端幾近咆哮。他認定邵君澤是在撇清責任,好讓自己認為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跟他毫無關聯,“那好,如果我再發現有人找上門來騷擾我們,發生了任何後果,我也不負任何責任,你做好心理準備。”
邵君澤就聽見邵益陽義憤填膺地掛了電話,有些無奈地盯著手機眨眨眼,才把它丟到一邊去,不自覺深深鎖起眉頭。
蕭暮進來恰好看邵君澤皺眉的這一幕:“怎麽了邵總?誰這麽大膽,敢惹您不開心了?”
兩人關係進展越來越如膠似漆,蕭暮反而越來越喜歡喊他邵總調侃他,邵君澤拿不準她這是哪門子的情趣,隨了她去,這時候看她過來,把她抱在自己腿上,用薄唇輕輕啄了啄她的耳根:“拍完了?”
蕭暮被邵君澤弄得有點癢,推開他從他懷裏出來:“別鬧,大白天的,這房裏通風采光這麽好,你不怕被人看見我還怕呢!”
邵君澤也不糾纏,依言放開了她。
蕭暮把手機屏幕給他看:“好看嗎好看嗎?看看!果然找個男朋友,不如買條神棍。”
邵君澤抿唇,有幾分色氣地上下打量蕭暮:“是麽,神棍哪有我能滿足你?”
蕭暮被他這熱情的眼神看得覺得渾身不舒服,瞬間明白過來邵君澤這話的內涵,燒紅了臉作勢要打他:“哎呀你討厭!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邵君澤一把把蕭暮撲倒在**,鎮壓了她的囂張氣焰:“恩,我堂堂邵氏總裁,就跟一根神棍相提並論,怎麽能吞下這口氣……這就來讓你感受一下!”
蕭暮沒想到邵君澤連這種話都說得冠冕堂皇,她一時之間目瞪口呆,對他拳打腳踢。
門鈴聲解救了蕭暮,是公司的其他人敲門,問他們去不去海邊玩。
邵君澤米青蟲上腦,想也不想,隔著門板回複說累了不去了。
蕭暮卻不罷休:“你是說好帶我來玩嗎!你你你你說話不算數!”這會兒要是順了邵君澤的意,這半天可能都沒辦法下海去玩,蕭暮一著急一上火,推開邵君澤,慌不擇路地推脫道:“這事情晚上再做行不行?”
邵君澤愣了幾秒鍾,忽然盯著蕭暮看邪邪一笑,舔了舔蕭暮的唇瓣:“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就一言為定。”
看他這樣子,今晚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蕭暮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員工們在下麵海灘上互相嬉戲打鬧。
蕭暮軟磨硬泡,讓邵君澤也換上清減的運動服,整個人線條都不像平時那麽剛毅,跟大家的距離拉近了些。
邵君澤抄手站在一旁看著大家,臉上就寫滿了一行字:老子不想下水。
他其實水性很好,可是不習慣這種跟大家鬧成一片的玩樂方式。
蕭暮率先往邵君澤身上潑了水。邵君澤並沒有發作,隻是往後挪了挪位置。盡管仍舊板著臉,卻又不是真的生氣。蕭暮窮追不舍,邵君澤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始與她對著灑起水來。於是蕭暮帶領一眾員工,接二連三地對著他們的大老板用海水表達了愛慕與感激之情。
邵君澤被蕭暮拖入戰場,終於也放下了架子,與大家鬧作一團。
趁著他人不注意的間隙,邵君澤一把拉過蕭暮,兩人身體緊挨著,耳鬢廝磨:“恩,蕭暮,時候不早了,珍惜這好玩的時光,他們往我身上潑的水,都算在你賬上,等晚上一起算,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蕭暮欲哭無淚:“這種事情,為什麽就不能大家一起!”
邵君澤尾音上揚地嗯了一聲:“蕭暮,你再胡說,晚上有你好受的哦。”
“哎,我申請晚上睡沙發還不行嗎邵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