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媽不讓摻和生意上的事情,蕭暮百無聊賴之下就在家裏重操舊業,畫圖、建模、寫論文。作為一條頂天立地的學霸,蕭暮唯一的本事也就表現在,在經曆了那麽多的曲折婉轉、**氣回腸之後,做起專業的東西來還能如同老僧參禪一般入定。

圖海數據中,逸興遄飛,寵辱皆忘,蕭暮正興起,就接到了邵益陽的電話,問她是否在家。

蕭暮既驚且喜,從凳子上一躍而起,翻了日曆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於是說自己去機場接邵益陽,邵益陽表示自己已經在去她家的車上了。

接到他的電話之後,蕭暮三分鍾看一次手機,擔心自己錯過邵益陽的電話,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半個小時之後,邵益陽出現在蕭暮家門口。

蕭暮聽到門鈴聲就衝去開門:“不錯啊,你還記得來我家的路。”

邵益陽眯起眼睛,光與風從他身後湧進來:“我從機場打車過來,又不用自己認路。”

蕭暮搗鼓著咖啡機,一麵回頭埋汰邵益陽:“行了啊,給你個梯子你還真敢往上爬,要是連我家都不知道怎麽走了,我才不會去接你呢。自己選擇的出國道路,回來的路,用導航也要爬回來!”

蕭暮的父母一見是邵益陽來了,熱情地招呼他進門坐。邵益陽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想帶些禮物來看看叔叔阿姨的,東西要托運,不方便攜帶,等我這次回去了給二老寄些英國的特產過來。”

蕭暮:“瞎客氣什麽,我回國的時候不是帶了不少東西?刷的還是你的卡,你真要還再給我寄那些東西,不是逼我把錢還給你嘛。”

蕭暮媽媽比較細心:“益陽這次回來多久,要不就在我家住?我讓家裏阿姨去準備晚飯,你跟蕭暮好好聊聊。”

邵益陽攔住了她:“阿姨,不用麻煩了,我訂好了酒店,就在這附近。我這次回來也不久的,不叨擾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的,既然回來不多久,你就住這裏沒什麽的。”

邵益陽使勁朝蕭暮使眼色,蕭暮雖然不明白他有什麽事,也也猜想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因此趕緊打圓場:“媽你別管我們的事情了,益陽這次回來還有事,時差都沒倒過來呢就直奔來找我。我一會兒跟他一起回學校一趟,看看謝老板,沒準他要留我們吃飯呢,媽你就別忙活了等我電話吧!”

蕭暮媽媽朝邵益陽抱歉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蕭暮就是不懂事,你看看,你這才回來,都還沒坐下來喝杯水就又要出門。你要是真有急事兒啊阿姨就不攔你了,盡快去辦。但是再忙也得吃飯不是,忙空了讓蕭暮給我們來個電話,阿姨給你做你愛吃的。”

邵益陽矜持有禮地點點頭,蕭暮媽媽趁他不注意的罅隙拉過蕭暮問:“他這次是不是因為你回來的?”

“媽你瞎摻和什麽呢,我跟師兄真的不是那種關係!他這次為什麽我也不知道,”蕭暮就知道自己老媽是想歪了,“他有女朋友的,就算為了我回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樣啊,那你們去吧。”

蕭暮跟邵益陽一起去了一趟酒店,安置好了之後她堅持要吃火鍋,邵益陽隻好奉陪。

這家店是H市的百年老店,裝潢簡介,卻有金字招牌百年不倒,因此人聲鼎沸嘈雜,市井氣息濃厚。此時此刻,不管是誰看到邵益陽,隻怕也不敢相認。因為著實不像是堂堂邵家二少會混跡的場所。

他和她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在這樣的地方吃的熱火朝天。蕭暮看著沸騰的鍋底,調好調料,遞了一碗給邵益陽:“都是你喜歡的,醋跟蔥還有麻醬,嚐嚐看。”

邵益陽回之以微笑,這麽久過去了,蕭暮還是記得自己的口味。

蕭暮:“你這次回來到底是幹什麽的,回來多久?怎麽謝穎沒跟你一起回來?”他既不願意讓熟人知道,總不至於是回來同邵君澤一決雌雄的吧。

“我有兩周的假期,就回國來看看你啊,回來每兩三天就得走,就讓謝穎別來回跑了,好好休息兩天。你沒告訴別人我在這裏吧?”

蕭暮:“我自己都快要跟外界失聯了,去哪裏告訴別人你回來的消息。”

“怎麽你也……?”

邵益陽的話語戛然而止。怎麽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別人不了解,自己難道還不知道麽。他們倆其實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同病相憐,並不是不知道周圍朋友的友善,隻是有時候不想要被外界打擾,隻想安靜的想想自己的過去、現在與將來。蕭暮無所謂地:“沒怎麽啊,就是想安靜的做一個美少女。”

“無論什麽時候,你在我心裏都是美少女。”邵益陽忍笑,“不過還是早些從安靜的狀態裏脫離出來吧,這樣的狀態不像是你啊。”

蕭暮反問:“那我應該是怎麽樣的狀態?”

邵益陽:“在我眼裏的你,一向都率真可愛,應該活得火樹銀花,精彩萬分。我也聽說你在專業課上不想再攻碩了,怎麽回事?”

蕭暮:“凡事都有倦怠期嘛,畫圖勞神費力,你說我們嘔心瀝血地做設計,驗證數據,到頭來不過是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我們驗證的再嚴謹科學,上麵一句話就能把我們的設計給否了。在家裏給爸媽幫忙的這段日子,我發現老話說的沒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我想試試看,自己有沒有能力接管家裏的生意吧。”跟邵益陽說話的間隙,蕭暮鬧鍾靈光一閃而過。似乎是在忽然之間這有些明白了邵君澤為什麽千方百計也要爬到金字塔的頂端——原來自己經營一個企業,看著產業鏈的擴張與公司規模的日益蓬勃,心裏的成就感不是其他東西可以比擬與取代的。

兩人邊吃飯邊閑聊,邵益陽忽然說道:“對了,我跟謝穎確定關係了,等她下學期課程讀完,我們一起回來去見他爸爸。”

蕭暮靜靜聽著,覺得一句話似乎百折千回,令她連呼吸都一窒。她清醒地知道自己跟邵益陽隻是比普通朋友更親近一些的朋友,可是聽到邵益陽這麽說,心裏終歸有些不暢快。蕭暮佯裝涮著羊肉,升騰的水汽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作出燙口的動作,猛哈幾口熱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說道:“哎呀功夫不負有心人,不枉費這麽幾年來謝老爺子對你提攜褒獎,終於活活把得意門生變成了乘龍快婿,可喜可賀啊!”

邵益陽聽蕭暮的口氣裏終究有幾分難以拿捏的酸味,但是這時候點破未免自己太作:“就知道笑你師兄?”

蕭暮:“哪有笑話你,分明是真心實意的恭喜好不好。”有個像謝老爺子這麽專注挖牆腳三十年的老爸,謝穎簡直是修了八輩子福分,可是蕭暮知道,謝穎最終能得到邵益陽的認可,走進他的心裏,又何嚐不是在他身側徘徊等待了許久。

兩人買完單一起朝門外走,蕭暮看見了一個人,頓時花容失色,死死抓著邵益陽的袖子不放。

邵益陽察覺到了異常:“怎麽了你?”

“那個人……應該就是之前在英國……那個!”蕭暮當機立斷:“在英國報警了也查不到,沒想到他也到H市了,我們先跟蹤他吧。”

邵益陽順著蕭暮的目光看去,是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似乎是喝了些酒,擦肩而過的時候渾身還散發著酒氣,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倆人。

邵益陽跟蕭暮一路尾隨,看到他拐進窄巷,拐進一個小區,記錄下了他的門牌號,才去物業查了一下這人的底細。邵君澤:“我早該料到,他應該就是H市的人。我媽媽告訴我是跟邵君澤有關的人,這樣我一定要去找邵君澤談談。”

蕭暮猛的搖頭:“不不,我不想跟他談,你也別去跟他談了。”

邵益陽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怎麽樣的。”

蕭暮:“我不是怕他會怎麽樣,我隻是不想讓邵君澤知道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如果跟邵君澤追問這人的底細,必然要暴露出她小產的原因,這樣下來就更難得跟邵君澤離婚了。

邵益陽擔憂地說道:“可是這人就在H市,日後再傷害你怎麽辦?”

“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我。”蕭暮死死抓著邵益陽的胳膊,“他從一開始,想要打擊報複的人就是你媽媽,幸好他沒有得逞,隻是誤傷了我之後就逃遁回國了。你要想到,他回來總比他在英國好,他如果留在英國,現在危險的就是你媽媽了。”

邵益陽掰正蕭暮的腦袋,視線看進她眼睛裏:“不管是你還是我母親,都是我珍視的人。我知道我現在能力有限,但是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護我珍視的人不受到傷害。況且我隻是跟邵君澤談談,他還真的能怎麽我不成?這件事情一日不解決,我就得一日替媽媽的安全擔憂。”

蕭暮想來想去,終究還是被邵益陽說服:“那好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談談。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我小產的真相。”

邵益陽艱難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