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哄帶騙地讓邵君澤簽署完離婚協議,蕭暮的生活驟然恢複了平和寂靜,沒有了嘈雜的忽然就像連綿的樂章忽然遇上了休止符,停下的片刻萬籟無聲,然後才重又有了旋律。
沒有頹廢,也沒有消沉,她隻是有意無意地想要避開所有與邵君澤有關的痕跡,好像那是一道幽深的舊傷疤,不小心觸碰到還是會言不由衷的痛。
盡管如此,蕭暮再怎麽想逃避,邵君澤離婚的消息,還是在媒體上炸開了。
但凡有八卦,都不過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邵君澤離婚這件事情,心存幻想的少女覺得自己灰姑娘攀高枝的機會來了,盡管這個概率不啻於中五百萬彩票的幾率。而對H市更多人來講,不過是八卦與談資。
隔著電視熒幕,他依舊還是那個衣冠楚楚、精密如同一台不會損耗的機器,聲調四平八穩,言辭深思熟慮,沒有任何差錯與披露,任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剛辦理離婚手續的人。
而自從離開了他,蕭暮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軌跡,以為有生之年再與他狹路相逢,或許也不過是相顧無言的結局。
蕭暮一心想要用忙碌來填充自己,驅逐內心繁冗的心事,於是專心幫忙父母照料生意,偶爾遇到了一些麻煩,當時覺得棘手,卻都沒多久就迎刃而解。蕭暮起初以為隻是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後來巧合多了,她也終於長了心,從旁打聽到到蛛絲馬跡,才知道原來這些人不少是買了邵君澤的人情,來回報到自己這裏。
在某個輾轉難眠的夜晚,蕭暮喝完紅酒對這個那個大月亮左思右想,夜深人靜的時候給邵君澤發了條短信,說得很簡潔:無論如何,謝謝你。
她發完後覺得有些尷尬,翻過手機屏幕壓在枕下,沒想到眨眼功夫就聽到了短信的回執音。
那人的口氣帶著一如既往的敏銳,多了幾分愧疚的人情味:不用,終究是我虧欠你。
這麽短短一句話,蕭暮盯著屏幕默念了三遍,才暗滅了屏幕,沒有再回消息,卻輾轉反側。
終於睡過去的時候外麵下去了雨,蕭暮覺得像是淋濕了一場春深似海的夢,曾繁花似錦,又經雨打風吹,終究零落成泥。
蕭暮的假期忙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沒有功夫去可以關注邵君澤的花邊新聞,偶爾有他與金融界新秀的曖昧新聞,蕭暮也一眼掃過,盡管心頭像是被什麽紮過一樣細密的疼,麵上還是裝作毫不在意。
畢竟一切都是過去了,還是應該放下。
又是開學的日子,蕭暮作為本屆優秀學生的代表,應邀參加學弟學妹們的開學典禮,並且做主題的發言。
她曾經幻想過,像很多成功人士一樣,數十年後,滿腹經綸,金光閃閃地回到母校,帶著厚重的鏡片,笑容和藹地站在比自己小輩分的學弟學妹當中,給後生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結果沒想到院長約談自己,在還有一年畢業的時候給係裏做一個場演講。
其實她的大學,除了談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愛之外,一切真的乏善可陳。
真是可笑,談什麽人生跟理想?難道要談如何卷進豪門恩怨跟渣男撕|逼麽?
她站在操場上舉目四望,周圍都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同學,母校景致一如往昔,隻是少了邵益陽。他曾經在這裏,就像初生的冬日一樣溫暖人心。
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沒了邵益陽,邵君澤竟然來了。
何德何能,這麽個院係的開學典禮,竟然能驚動日理萬機的邵大總裁?
按照往常的尿性,蕭暮心想,也或許是邵君澤借故來,隻是為了見自己一麵,還委托學校領導安排這麽一幕。
蕭暮搖搖頭止住思緒,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自己簡直都要得被害妄想症了。
她向來不是怯場的人,但是隔著他的目光,其實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好在早先有準備好的腹稿,雖然語句淩亂,但也勉勉強強詞能達意,最後以“我權作拋磚引玉,大家以後有什麽需要學姐幫忙的可以來找我,今天呢,咱們還是一起聽聽諸位教授與其他嘉賓的演講。”
她說完就溜下台,從教室後門溜到走廊上。其間被班主任看到還問了一句:“蕭暮你幹什麽呢?”
蕭暮想了想,順口胡謅敷衍道:“哦,透透氣抽根煙。”
也沒人攔著她,隻是邵君澤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邊:“聽說你最近放棄了不少項目的邀請,是工作有著落了嗎?”
蕭暮搖搖頭:“我打算回家幫爸媽經營生意。”
邵君澤看了她一眼,目光不露悲喜,然後收回目光客氣地點點頭:“我都忘記了你家裏也還有不少生意,你如果喜歡,倒也是不錯的出路,至少比很多人自己出門去打拚好很多。”
蕭暮並不想跟他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下去:“你今天一會兒有空嗎?”
邵君澤看了看時間,今天約談了一場會議,他朝蕭暮一點頭:“我半小時後有個會議,有事情的話你說吧,我看能不能騰出時間來?”
蕭暮:“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你要是今天沒空就改天吧。我就是想起來還有些衣物跟用品在你那裏,省得給你占地方,要是你還沒丟掉,我就去收拾一下。”
邵君澤沉默了幾秒鍾,蕭暮說完似乎也覺得又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她正想,如果他拒絕,那就算了吧,邵君澤又說道:“我讓司機帶你過去,我那邊的鑰匙他手上有,我今天實在是沒有時間了,你自己看著收拾吧。”他心道,我就是沒空我也不過去看你收拾,給你增加心理負擔算了,還給自己添堵啊。
蕭暮沉思片刻,沒有抬頭看他,隻略一點頭:“謝謝。”
邵君澤也是覺得活見了鬼,早不收拾晚不收拾,這麽一次偶然的機會遇上了她就要去收拾行李跟他劃清界限一刀兩斷還是怎麽的?當下他也還是掩住火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