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可疑之處

四伯講的故事,突然就扯到了那四個燒矸的人身上,這多少有些巧合。燒矸人的事兒,發生在十幾年前,講的多了,就沒人在意了。

四伯眯著眼睛,臉上那種神叨叨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掌握著這個故事的最終解釋權,故意吊我的胃口。

“四伯,說說唄。那四個燒矸的人,為啥不見了?”

“他們在後山燒了半年的矸,掙了一點錢,打算繼續幹下去,中間出事了。”

四伯說,那四個燒矸的都是年輕人,矸窯在山裏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每天幹完活,就閑的蛋疼。年輕人精力過剩,在山裏頭來回亂跑,還帶著土槍,竄來竄去的打兔子。

有一次,他們因為打兔子走的遠了,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就是那句老話,人知道的事情多了,不是好事,就因為他們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招來了禍端。

“有人把他們殺了。”四伯的嗓門很低,幾乎貼著我的耳朵說道:“四個人,都死了,死了以後,就地一埋,後麵來找他們的人,肯定是找不到的。”

“有人殺了他們?誰殺了他們?”

“是一個姓連的,叫連度,你認識這個人不?”

“四伯,你瞎說什麽!?”我感覺一陣難言的急躁,四伯說的連度,是我父親的名字。我父親那個人,出了名的敦厚,不管是在城裏做小生意,還是回到鄉下老家,從不跟人爭執什麽,就算有了矛盾,他也總是退讓。四伯的話,讓我感覺受了侮辱,我當時就冒火了:“四伯,連度是我爸,你不認識他?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

“我知道,知道。”四伯搖頭晃腦的回應道:“可是有句話,你聽說過麽?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我的急躁難以言喻,這一急,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呼的翻身坐起。

“你這一驚一乍的,幹啥呢?嚇死人了。”老王坐在小屋破爛不堪的窗戶跟前,回頭看看我:“咋了?做噩夢了?”

“做夢了,夢見你和張莫莫結婚了,我受到了刺激。”我一醒過來,對夢裏四伯說的故事,記憶猶新,但是這些話沒辦法跟老王講。

“你這個夢,做的很好,很及時。”老王一聽這些,精神猛然就旺盛了,坐在那邊咧著嘴樂:“我是不願意結婚的,可我不能一直耽誤人家,人家真要是一個勁兒的要求,那還有啥說的,湊合著一起過唄,另外......”

“別另外,我要睡覺。”

我重新躺下來翻了個身,可是,再也睡不著了。

我就覺得,我所經曆的一些事情,真的就跟一個程序一樣,每一環都套的那麽緊,那麽恰到好處。

在夢裏的時候,察覺不出什麽,但醒過來自己一想,就覺得事情很蹊蹺。四伯比我父親去世的還早,我除了小時候跑到四伯家門口聽故事,和他基本就沒有什麽交集。可偏偏等我得到線索,來了村子的後山,就很適時的夢見了四伯講那些燒矸人的故事,這難道沒有任何原因,純屬巧合嗎?

反正,一種很吊詭的氣氛在周圍不停的漂**著,一直到老王來喊我接班,我都沒有再睡著。

老王又偷懶,晚上一點多就讓我接班了,我知道他就是這樣子,也懶得和他計較。接班之後,我輕輕推開屋門,到外麵走了幾步。

夜色中的矸窯,靜的讓人感覺惶恐。我朝袁老師住的那個小屋走了走,門是緊閉的,隱約還能聽到輕輕的打鼾聲。

我在外麵轉了一圈,重新走回屋子。老王已經睡的昏天暗地,不知所以了。我就坐在靠窗的地方,觀察著窗外。

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在寂靜中過去了,早上不到六點,我聽見旁邊的屋子裏傳來了響動,不多久,袁老師背著自己的東西,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可能是怕吵醒我們,動作很輕。

袁老師一走,我到他那邊把屋子裏的柴火拿過來,點火燒水。老王睡的死豬一樣,連踢帶打才把他弄醒。

兩個人吃了點東西,然後離開矸窯。我有點心神不寧,可能就是因為做了一個無端的夢。夢裏麵,四伯所講的故事,一直都在心頭縈繞。

天氣的確是冷了,尤其在山裏,得把衣服裹緊。我們離開矸窯的時候,袁老師早已經走遠了,順著麵前的路走了最多有兩三公裏,山路分出了岔道。

村裏人說,後山在很早以前是有兩個很小的小自然村,山路就是山裏人往返之間形成的。但是我從未來過後山,不知道該走哪條路。兩條路,肯定隻有一條是正確的,能找到那棵山頂上的老鬆樹。

站在岔路口猶豫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到底該走哪一條。老王不耐煩了,拿出一枚一塊錢硬幣:“丟硬幣,聽天由命吧,正麵走這條,背麵走那條。”

我接過硬幣丟了一下,選好了方向。如果真的選錯了路,那還得再調頭走回來,後山的麵積,現在還無從得知,實在不行,就隻能熬時間了。

“這不就得了?還在這裏婆婆媽媽猶豫什麽,走吧。”老王背著背包,臨走之前還沒忘記把他的一塊錢給拿走。

順著聽天由命選擇的這條路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我就感覺是不是選錯了。前麵已經沒有很明顯的路了,隻能撿著能過去的地方走。後山這裏的山頭一般都不高,一邊走一邊張望,暫時還沒有發現那棵聳立在山頭的老鬆樹。

走著走著,地勢有些險峻了,有些地方兩邊都是山溝懸崖,就一條羊腸小道可以通行。

“這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老王抬起頭朝前麵看了一眼,砸砸嘴巴,說:“我覺得,咱們選路是不是選錯了?要不要調頭回去,走另一條路試試?”

“現在不能回。”我搖搖頭,這條路還沒走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如果半途而廢,返回去走另外一條路,最後又無功而返,就等於浪費時間。不管怎麽樣,都要走到頭兒再說。

我們小心翼翼的走過一條羊腸小道,地勢算是稍稍平緩了一點,左右都是那種不太高的小山,可是一路走一路看,卻始終看不到山頂的老鬆樹。

又走了一陣兒,我覺得心裏好像總是掛著什麽似的,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我從左耳讀取的意識信息裏看到的老鬆樹鬱鬱蔥蔥,隻要出現在視野中,就不會遺漏過去。

身後的山頭,沒有鬱鬱蔥蔥的老鬆樹,但是等我拿出小毛送的那架望遠鏡又仔細看了一遍之後,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其中一個很小的山頭上。

那座很小的山頭上,是有一棵樹,但是已經枯黃了,所以我和老王看見了也沒有在意。現在凝神注視,我感覺那棵樹,不是因為天氣冷了才變得枯黃,是因為樹好像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越看越覺得那棵樹好像是一棵枯死的鬆樹。

“回去看看。”我拍了拍老王,順著原來的路朝回走。

我們東繞西繞,翻山爬溝,費了好大功夫才到了小山這邊。山不高,隱隱約約有一條盤山而上的小路,倆人從這條路直接走到了山頂。

山頂光禿禿的,就那麽一棵枯樹。等站到山頂的時候,我猛然一激動,那棵樹,的確是一棵枯死的鬆樹。

我從那隻左耳中讀取的信息裏所顯示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兒了。

但是真正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又開始茫然。我所讀取的信息,隻顯示了地理位置,剩下的所有情況,都是未知的。我和老王開始仔細的尋找,最開始是從枯死的老鬆樹周圍,然後慢慢的擴大到整片山頂,任何一個可疑的細節,都是我們尋找的目標。

然而,找了至少有兩個小時,沒有絲毫的收獲。小山的山頂普通之極,哪怕最細微的疑點也沒有一個。

山頂沒有發現什麽,那就隻能在山腰和山腳下去找。這座山算是把我和老王綁死了,四五個小時時間裏什麽都沒幹,就圍著小山轉圈。

從那條盤山的小路一直找下來,最後又找到山腳,順著山腳圍著小山找了整整兩圈,走的腳板發麻,卻還是什麽都沒發現。

“我說,你到底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啊。”老王一屁股坐在地上,皺著眉頭問道:“要是消息不靠譜,那不是逗人玩兒呢麽?”

“消息肯定靠譜,估計咱們還是沒找到吧。”我心想著,什麽情報和消息都有可能作假,唯獨這種意識信息是無法作假的。

“行吧,暫且再相信你一次。”老王拿出一塊巧克力吃,一邊吃一邊看著已經開始落山的太陽:“今天咱們可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得在野地裏頭湊合一宿。”

我也覺得有些疲憊,靠著身後的土坡半躺了下來。休息了十幾分鍾,我想趁著天黑之前這段時間,再繞著小山走一次。

“慌什麽,再等會,今天是晴天,晚上月亮亮堂著呢,不耽誤辦事。”老王不肯起來,說:“我剛吃飽,現在劇烈活動對身體不利,歇會,再歇會。”

我一直都拿老王沒脾氣,隻能重新躺下來。估計是躺的太猛,後背讓土裏的石頭硌了一下,疼痛異常。

我以為土裏就是一塊小石頭,伸手想把它摳出來,但是土裏的石頭很大,而且扣了幾下之後,我察覺到了一點端倪。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又用鏟子刨了刨,心裏隨即一陣激動,我們找了大半天的可疑之處,原來是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