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邋遢

這個袁老師,果然就是趙三元!

我的心在砰砰的亂跳,可能,所有人在麵對一個強大的對手時,都會感覺心慌。因為實力太懸殊了,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趙三元被綁的結結實實,我暫時還占據著主動。

“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連度了,他還好嗎?”趙三元的氣度,讓我自歎不如。盡管處在劣勢中,但他還保持著絕對的鎮定。

我一聽這話,就感覺自己之前在日記上看到的那些內容,應該都是真的。父親對我隱瞞了很多,他肯定做過大生意,也做過大事。聽趙三元的口氣,他跟我父親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

父親去世的消息,應該沒有外傳出去,他的死,是和陸放頂之間的事。

“不要再跟我說廢話了。”我不知道趙三元現在扯東扯西是不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但至少現在絕對不能放了他。可是我又想不出來一個比較妥善的辦法,一邊拿著刀對準趙三元,一邊就在飛快的思索。

“我真的有點懷疑,你是不是連度的兒子,如果是連度的兒子,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趙三元慢慢的朝前走了一步:“在一個人還沒有死掉之前,永遠不要認為,你已經打敗了他。”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趙三元的話,就看見他反綁在後麵的兩條胳膊輕輕抖了抖,緊跟著,趙三元身上的繩子鬆了,他抽出被反綁著的手。一直到這時候,我才看見他的手裏,捏著一把很小的刀子。

刀子雖然特別小,但是非常鋒利,趙三元肯定就是用這把刀子慢慢割斷了繩索。

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趙三元掙脫束縛,我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盡管我還是想拚,卻無能為力,手裏的刀子被打掉了,一條手臂被趙三元架住,讓我連腰都直不起來。

趙三元撿起了地上的手電,拿著手電,在我的額頭上照了照,他可能想看看我,有沒有學過班達覺。

“你什麽都不會?”趙三元用手電在我額頭照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可能還不太相信,又仔細的看了幾眼,班達覺那東西,我隻是聽說過而已,趙三元再看,我額頭上的額骨也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這個時候,我感覺趙三元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懷疑,還有失望。但是他對自己的情緒控製的很好,這一絲夾雜著失望和懷疑的目光立刻消失了。

“我問你一件事。”趙三元想了想,問道:“你到底是不是連度的兒子?”

我沒回答他,現在落到他手裏,又掙紮不過,我隻能保持沉默。讓他把我的家底摸得越透,就對我越不利。

“我的耐性有限,隻數三聲。”趙三元根本就不跟我說那麽多,直接開始數數:“一,二,三......”

我依然保持著沉默,想要死扛到底。但是趙三元的手拖著我的胳膊一收一放,我這條手臂立刻就脫臼了。

這種痛楚,難以承受,我的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額頭上立刻冒出一片冷汗。

我疼的要死,可越是這樣,骨子裏那股與生俱來的倔勁兒就越旺盛。我緊緊咬著牙,瞥了趙三元一眼,一個字都沒說。

趙三元推著我,直接把我推到了入口那邊。我跟他在土洞爭鬥的時間並不長,老王還沒蘇醒過來。趙三元的手輕輕一動,那把又小又鋒利的刀子,直接就貼到了老王的脖頸上。

“你可能猜得到,我留你還有點用,不想殺你,我得恭喜你,猜對了,對我來說,你的確有點用。”趙三元手裏的刀子,幾乎和剃刀一樣鋒利,隻要稍稍用勁兒,就能割斷老王脖子上的動脈:“但我不殺你,不代表不能殺別人,比如這個人,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我隻數三聲,一,二......”

“等等!”我已經領教了趙三元的手段,我相信,如果他數到三,我還是不開口,他可能真的會要了老王的命。我自己能忍得住痛楚,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王死在麵前:“我是連度的兒子!”

“走。”趙三元很利索,一聽我回答了問題,直接把我從入口硬推了出來。

他帶著我順著下山的那條路朝回走,好像把地洞這邊的事完全給丟下了。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可是又不想開口問他。

走了大概有幾百米,我真疼的受不了了。趙三元估計也不想讓我有個三長兩短,把我脫臼的胳膊重新推回原位。

我輕鬆了一些,但趙三元推著我,走的很快。大概又走了幾百米遠,趙三元輕輕打了個呼哨。

趙三元的做派,的確都是古行裏老輩人的做派。時代發展到現在,古行裏很多陳規都被丟棄了,比如卸人膀子,呼哨聯絡之類的事情,古行的年輕人肯定都不會。隻有趙三元這種老輩人,才守著一些老規矩不放手。

有些東西,不會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消失,即便再過一百年,二百年,它依然會存在。

趙三元打了呼哨之後,從山路旁邊一麵緩坡下,噌噌的躥上來四五個人。我說不清楚這些人是什麽時候進山的,但是我看出來了,對於今天這件事,趙三元是非常在意的。在他沒有偷偷進入地洞之前,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但就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把自己的手下安排到距離地洞這麽遠的地方,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趙三元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知道地洞裏發生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心腹,也不例外。

這四五個人一出來,趙三元低聲跟他們吩咐了一下。其中三個轉身就朝著地洞那邊跑,可能是去善後。剩下兩個跟著趙三元一起,把我押出了後山。

離開後山以後,我直接被塞進一輛車子,疾馳而去。我不知道那些善後的人會不會對老王不利,也不知道那些人會把那具屍體如何處理。我扭頭看了看趙三元,他正仔細的閱讀那本從我身上搜出來的日記。

日記有五六十頁,趙三元看了一半兒,就把本子給合上了。

“陸放頂跟我作對,他有點不夠格。”趙三元把眼鏡摘下來,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我還是很佩服連度的。”

車子晝夜不停,直接離開華陽,然後到了新城。據說,新城是趙三元發跡的地方,他覺得這個地方吉利,新城的古行市場沒有華陽規模大,但趙三元不肯挪窩,一年裏有大半時間住在新城。

最後,我被帶到了新城城郊結合部的一個獨院。從外麵看,獨院小門小戶,但是進去以後才知道,麵積其實很大,還有地下室。

我就被關在地下室裏,裏外三道鐵門,四個人看守,吃喝拉撒全在這兒。被關進來兩天,趙三元沒露麵,也沒人搭理我。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趙三元來了。

他帶了一個看上去約莫有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很邋遢,頭發又髒又亂,趿拉著一雙布鞋,身上有股食物放久了之後發出的哈喇味,難聞的很。

地下室的四個看守全都出去了,就剩下趙三元和那個邋遢男人。邋遢男人不僅邋遢,腦子似乎也有點不正常,多動症似的,手腳都閑不住,從看守的煙灰缸裏扒拉煙頭抽。

趙三元走進我住的地下室小屋,邋遢男人就在外麵的凳子上蹲著抽煙。趙三元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示意邋遢男人過來,但是對方齜牙咧嘴的嘬著煙頭,好像根本沒反應。

“老賀。”趙三元回過頭,估計也拿這個邋遢男人沒脾氣:“先過來。”

這個叫老賀的邋遢男人丟了煙頭,跑進小屋。趙三元指了指我,跟老賀說:“就是他,你要好好看看。”

“看唄。”老賀習慣性的蹲到我對麵的凳子上,髒的雞爪子一樣的手從兜裏抓了幾顆花生,擠眉弄眼的吃著。

“你正經點。”趙三元看見老賀瘋癲顛的樣子就不爽,壓著嗓子說:“這是個海活兒,規矩你懂。”

趙三元說的海活兒,是古行的行話,意思就是大活兒,很重要的活兒。老賀雖然有點瘋癲,但趙三元是古行裏的狠人,老賀不敢太過分,砸了咂嘴,把手裏的花生重新塞到衣兜裏。

我不知道趙三元把這個老賀帶過來要幹什麽,老賀很臉生,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我抱定了一個主意,不管趙三元要問什麽事情,能不說的,我都會拖著不說。我知道,他應該不會殺我,最多是吃點苦頭,等真熬不住了再說。

心裏抱定這個主意,就感覺輕鬆了一點。我本來也想學學趙三元,讓人覺得我臨危不亂,遇事不驚,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邋裏邋遢的老賀抬頭看了我一眼。

一直到此刻,我才發現,老賀的眼睛,長的不怎麽對勁。

他的左眼大,右眼小,兩隻眼睛長得不對稱。但是,稍小一些的右眼,看著還比較正常,倒是那隻左眼,讓人瞧著就心裏不自在。

他左眼的眼珠很小,眼珠子仿佛在眼眶裏凝縮成了一個小黑點。那麽多眼白,包裹著這麽小的眼珠子,越看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