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湖

當我看到這張紙條的時候,就覺得脖子涼颼颼的,這附近的確有人,不僅悄悄的溜進帳篷殺了老王,而且還有閑工夫在我的背包裏放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非常潦草,如果僅看字麵意思的話,仿佛是在安慰我。

人都死了,還不一定是壞事,那什麽才叫壞事?

我沒有聲張,把紙條捏成一團塞進兜裏,拿著煙重新出來。張莫莫和寧小貓情緒都不好,小毛就守在他們旁邊,這一次不管怎麽說,可以排除內部原因,他們三個人不會有問題,都是可靠的。

我一直都在琢磨那張紙條上的字,抽空把小毛喊到一邊,把事情跟他說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覺得......”小毛看了看紙條,說:“我覺得也沒什麽防備的必要了。”

我知道小毛的意思,那個殺掉老王的人,身手相當敏捷麻利。他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背包裏放一張紙條,就有本事悄無聲息的跑到我背後給我一刀。我們人多的時候還防備不住,就更別說現在隻剩四個人。

“那咱們繼續走吧。”

“行。”小毛拍拍我的肩膀,說:“我不會像鄭偉他們那樣。”

我看著小毛,心裏說不出的感動,小毛跟著我們的隊伍行動,承擔著和我們一樣的風險,卻沒有任何收益和好處。我暗暗決定,這次去完塔兒湖之後,哪怕再困難,再無人可用,我也堅決不讓小毛參與我們的行動了。他已經準備開個小飯館,開始新的生活,我得用我自己的方式祝福他。

我又去跟張莫莫談了談,張莫莫不僅難過,而且很惱火。她的脾氣其實也很倔,沒有因為老王的死而害怕,我說打算繼續走下去,張莫莫沒有反對。

老王的屍體,不能帶走,隻有我心裏清楚,他的屍體留下來,那麽他還有重新活過來的可能。所以,我和小毛把老王抬到了帳篷旁邊的那間空屋子裏。

“咱們要把老王......把老王丟下嗎?”寧小貓的眼睛都哭紅了,她單純,又心軟,即便老王死了,她也不忍心把老王丟在這裏。

張莫莫勸了一會兒,寧小貓就不說話了。我和小毛把東西規整了一下,鄭偉他們一走,我們的車子塞了很多東西,就顯得很擠,我開著一輛,張莫莫開著一輛,離開了這裏。

天還是黑著的,四野寂靜,如果現在有車輛尾隨,肯定可以發現。就這樣開到天亮,在小毛的指引下,一直朝著塔兒湖的方向而去。

中間再沒有發生什麽,走的比較順利,到了下午的時候,小毛告訴我,已經靠近了塔兒湖。塔兒湖的麵積其實很大,隻不過常年幹涸,湖泊本身的範圍難以辨認。有的時候,塔兒湖的水量可以保持一二十年時間,這段時間足以形成綠洲,湖泊周圍肯定有人煙聚集過,隻是近年來,塔兒湖的狀況越來越不穩定,不可能再有常住人口。

小毛還記得上一次他們停留的地方,車子還沒有開到真正的目的地時,夕陽的餘暉就映照出了一片粼粼水光。緊貼著湖畔,各種各樣不知名的草木已經一片嫩綠,不管怎麽說,在這樣荒蕪的地方看到了水,看到綠色,還是讓人感覺心曠神怡的。

這次塔兒湖的蓄水量要比小毛上一次來的時候多,湖麵至少大了一倍。

“水多了,也不好。”小毛說:“水下的情況,就不好判斷了,幸虧上一次還留著東西在這兒,能派上用場。”

小毛先帶著我們到了掩埋東西的地方,我一直覺得,陸放頂上一次從塔兒湖無功而返之後,估計還想進行後續行動,所以把很多能用的東西都藏在了這兒。

我們倆挖了一陣兒,挖出了兩箱軍用壓縮幹糧,都是鐵皮盒包裝的,現在肯定還可以吃。其餘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有三套水肺。這種毛子產的水肺都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了,一整套穿上去和狗熊一樣,但有了這東西,就能在水裏滯留一段時間。

“還有這個。”小毛從一個箱子裏翻出了一大摞遊泳圈,他們的隊伍來之前,陸放頂不知道塔兒湖當時有沒有水,考慮到需要水上作業,可能得有小船。帶一條小船過來肯定不現實,陸放頂準備了很多遊泳圈,捆綁在一起,就是個簡易的筏子。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那麽一點點說不上來的難過。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好像多愁善感似的。我看著這些東西,就想起來當時陸放頂撤退的時候,肯定想著有一天他還會再來。

可是東西仍在,陸放頂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把這些挖出來的東西規整了一下,挑選一些用得上的,剩下的重新埋了下去。我們一塊兒到水邊去看了看。其實,我們現在的位置,還是在湖泊內部,隻不過塔兒湖的水位可能永遠達不到以前的那種水平。水都集中在湖泊中幾個地勢低窪的地方,我們麵前這一片,是陸放頂帶著隊伍駐足的地方,這就說明,這片水域有探索的價值。

水麵大概有幾千平米的樣子,最深處可能也得有十多米。湖水動**不定,今年有,明年可能就沒了,所以湖水中看不到一條魚。

但是塔兒湖的湖水不清澈,裏麵估計生長著某種藻類,整片水麵看上去微微有些泛紅。

就這種湖水的透明度,站在水邊看不到多深,必須得親自下去。

為了防止再有意外發生,我和小毛合計了很久。晚上也不搭帳篷了,就讓張莫莫和寧小貓湊合睡在車裏。所有的行動都放在白天,到傍晚就收工。這兒有那麽多給養,足夠我們逗留很長一段時間。

我和小毛交談的時候,一直都在琢磨一個問題。五年前,陸放頂還跑得動,帶著隊伍,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千裏迢迢的趕到這兒,結果就因為出現了一個插曲,第二天就原路返回。這說明了什麽問題?

隻有一個解釋,陸放頂可能覺得,他搞不定塔兒湖,除了暫時離開,沒有別的辦法。小毛說,陸放頂其實是很愛惜人力的,隊伍裏那些夥計的安危,他看的比較重。

“小毛,你來過這兒一次,根據你的經驗,你能判斷出來嗎?湖水下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當時,我一直認為,塔兒湖的湖底,是不是有一座古墓,因為俑那種東西,除了陪葬,就沒有別的用處了。”小毛抽了口煙,說:“但是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塔兒湖周圍從來都沒有形成過大麵積而且固定的人類聚集區,以俑來陪葬的墓穴,從某種程度來講,是有一定規格的,也就是墓主人的身份得到了相應的級別,才有資格也有實力燒俑陪葬。塔兒湖這種荒蕪的地方,生態係統不穩定,沒有人煙聚集,就不可能形成村落,城鎮,以及城市和國家。所以,塔兒湖不具備成為墓地的條件。

小毛否定了自己的觀點以後,又想過很長時間。他的最終結論是,塔兒湖下麵可能不是墓葬,但一定是個比較重要的地方。

始皇帝當年燒製過大量的兵馬俑,是想讓這些陶俑陪伴自己在地下,繼續成為開疆拓土的大秦雄師。這種想法在今天的人們看來,很無稽也沒有道理,但是人在不同時代不同環境中,就會有不同的思維模式和認知範疇。

所以,塔兒湖湖底的血陶,很可能是守衛一個比較重要的地方。不管我們怎麽看,至少當時留下血陶的人是這樣認為的,他們認為,任何守護者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死去,隻有千年萬年不腐不朽的血陶,可以永遠看守此處。

一想到這兒,我就感覺渾身不自在。用活人碾碎了加入陶土燒成的陶俑,那會是什麽好東西嗎?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的摸索,一個字,穩。”

“嗯,必須要穩。”我承認,我的心理好像比以前脆弱了,如果看到同伴受傷或者死亡,我可能會非常非常難受。

現在已經夜裏十點多鍾了,寂靜的塔兒湖,風波不起,出奇的寧靜。張莫莫和寧小貓就呆在車裏,我和小毛靠著車子,一人身上搭了一條毯子,打算就這樣熬過一晚。

“你睡吧,我熬夜熬習慣了,太早了睡不著。”小毛裹了裹毯子,說:“保持體力,明天還有正事要做。”

我的確很疲憊,身體和心理的雙重疲憊。蓋著毯子,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睡的不沉,迷迷糊糊的,中間還能聽見小毛用打火機點煙。

就在我睡的半夢半醒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身邊的小毛本來靠著車門,車門猛的被推開,直接把他撞了個跟頭。

我一下子就醒了,轉過頭的同時,我看見張莫莫從車子裏跳了出來,飛快的朝遠處跑去。

不僅張莫莫跑了,寧小貓也從另一邊跳出,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我和小毛根本就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是她們兩個一左一右的奔跑出去,我們不能不管。

我們倆對視了一眼,各自拔腳追了出去,小毛去追張莫莫,我去追趕寧小貓。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不過,我和小毛的反應比較快,就比她們兩個遲了幾步。我追著寧小貓跑出去能有幾十米,一下子就覺得不對勁了。

寧小貓跑的非常快,那種速度,就仿佛把一個人全身上下的潛能全都激發了出來,快的讓人感覺驚訝,我發力狂奔,可是竟然有些追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