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兜圈
我心頭充滿了疑問,但是這個浩大的工程中止了很多年,當事者爛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僅憑著現場遺留下來的這些工具,我做不出更多的推斷。
我沿著這個圓坑慢慢的走了走,除了堆積如山一般的各種工具之外,圓坑的四周隻有零碎的石塊。等繞著圓坑整整走了一圈之後,我斷定,這個圓坑,已經是最後的盡頭,再沒有其它路可以通往別的地方。
那麽傳說中的車盤古城呢?我來這裏的主要目的,是尋找車盤古城,這個圓坑,隻能說是意外的發現。
不過,我大概判斷的出來,這個圓坑肯定離車盤古城不遠,如果沒有一個很大的城池作為後援,這個浩大的工程根本無法展開,光是那麽多人力所需的糧食以及飲水就無從解決。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能找到這個圓坑,那就說明車盤古城就在附近。
但是轉念之間,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剛才在拱形洞外,無論是不是我出現了幻覺,不過我已經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線索,特別是關於耳朵的線索,可以說彌足珍貴。獲取了這些線索,我再到車盤古城遺址,究竟要去幹什麽?要去找什麽?
車盤古城的遺址,一定麵積很大,而且這種半商業化的城市裏的很多建築,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到那座古城裏麵去,在無數的殘破的建築裏麵尋找很久之前一個帶著惡魔蟲到這兒來的人,成功的概率估計等於零。
我產生了一絲猶豫,不過,心裏還是抱著那個想法,既然已經走到這兒了,不管有沒有意義,隻要給養還夠,那就索性在這裏繼續尋找一下。
我從拱形洞退了回來,重新退到布滿了雜亂石塊的空間中。這一次,空間完全平靜了,一切都很正常,我看不到虛幻的影子,也聽不到縹緲的聲音。
手電的光線在對麵石壁上那一片已經褪色脫落的壁畫上掃了一下,壁畫的年代已經很久遠,看不出出自何人之手。但是聯想前後,我突然覺得,這些壁畫,應該就是盤坐在角落中那具幹屍生前所畫。
這個浩大的工程因為象雄的衰退而永遠中止,負責施工的人全部都走了,隻剩下幹屍在這裏滯留。我懷疑,從工程停工以後,幹屍就沒有離開過這兒。對於他來說,一生所寄托的希望,完全破滅,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就是在他慢慢死在這個空間之前,留下了滿牆的壁畫。
這可能是很有價值的壁畫,但是我進來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壁畫損毀的很嚴重,已經麵目全非。可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拿著手電,仔仔細細的又看了看。
從這些損毀的壁畫上,實在看不出什麽,但是我發現了很多比大拇指還粗一點的小洞。小洞大概有二十多個,分布在這一麵石壁上。從外觀上看,這些孔洞不是人工挖鑿的,我觀察了半天,覺得沒什麽動靜,就用手電照進去,然後湊過去看。
一眼看去,我的心肝脾肺腎好像瞬息間就緊縮成了一團。
孔洞不太深,我能看見孔洞裏麵,有一團棕褐色的如同頭發一樣的東西。這團棕褐色的玩意兒,讓我想到了惡魔蟲。
我在惡魔蟲身上吃過虧,而且,惡魔蟲留下的創傷可能還有很嚴重的後果。因此,這種如同頭發一樣的蟲子給我帶來深深的心理陰影。一看見孔洞裏的惡魔蟲,我趕緊就朝後麵噔噔的退了好幾步。腳下都是石頭,倉促中沒留神,差點被絆了一跤。
等我退出去很遠之後,石壁上的孔洞裏,還是沒有什麽反應。我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心裏也大概明白了,這個密閉的空間很久很久沒有被開啟過,這些惡魔蟲應該早就死了。
這時候,我猛然間又想到了在旦猛的地下水潭中打撈上來的石板,石板上麵的畫,清晰的描繪著一個人,帶著惡魔蟲離開了旦猛。
可以說,我就是根據這條線索,慢慢得知了車盤古城,然後組織了這次行動。
盡管沒有人跟我解釋,但我能想得到,那個從旦猛把惡魔蟲帶到車盤的人,很可能也是角落裏的幹屍。旦猛和車盤之間,雖然不算是天涯海角,可是距離也夠遠的,尤其是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下,這段距離,足以讓古時候的人望而卻步。
但幹屍還是不辭勞苦,千裏迢迢把旦猛的惡魔蟲帶到車盤,這是為什麽?我根本不相信幹屍帶著惡魔蟲是當寵物養的,他百分之百有別的目的,或者說,惡魔蟲還有別的作用。隻是時間過去太久了,所有的旁支線索完全斷絕,我不可能知道幹屍的真正用意。
然而,我想得到,幹屍一定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即便他死了這麽多年,但他的意念,應該沒有消散。
他很了不起,我猜想,那些趁著月色來到這裏的沙狼,所膜拜的對象應該就是幹屍。不僅如此,那個教我辨認象雄祭文的人,也端端正正的對幹屍行過大禮。
我有點感慨,也有點說不出的淒涼,再厲害的人,終究也敵不過時間。在時間的長河裏,誰都會像一粒沙子一樣,被越衝越遠。
在石壁前站了半天,我才意興闌珊的搖了搖頭,離開這個空間,順著原路一直走到了之前下來的地方。
我一邊清理陶管裏的沙子,一邊慢慢的朝上爬。陶管的內壁相當粗糙,隻要把沙子弄幹淨,爬上去也不費多大的勁兒。就這麽慢慢的清理,慢慢的爬,最後順利的爬了出來。
外麵的一切也很平靜,駱駝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我回頭看了看陶管的入口,如果入口就這樣一直留在這兒,那麽如果真有人無意中走到這裏,入口乃至下麵的空間就都暴露了。
我很想把陶管的入口給堵上,但是工程量太大,我一個人得耗費很長一段時間。胡楊河故道這邊是不毛之地,應該不會有人朝這兒跑,而且,不斷彌漫的風沙,遲早會把所有的痕跡全部掩埋掉。
我休息了一會兒,帶著駱駝離開這裏,我堅信,車盤古城就在附近,但是具體在哪個方位,具體還有多遠,我推斷不出來,隻能這樣耐著性子慢慢的找。
我希望能找到一片有植被的地方,那樣的話就可以按照小毛當時教的辦法,給駱駝補充一點水分。但是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放眼望去,到處還都是一片茫茫的塵沙。
這時候,大漠上起風了,風不算大,但是依然卷起了無數的沙粒,我戴上風鏡,繼續前行。慢慢吞吞的又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我突然愣住了。
我看見前麵二十米遠的地方,是那段陶管的入口。最開始的兩秒鍾,我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兩秒鍾以後,我一下子回過神,我現在看到的陶管入口,大概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但是我又看到它,就說明這兩個來小時的時間,我是無形中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出發點。
我有點蒙圈,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前行的時候,會不斷的觀察指南針,小毛告訴過我,在大漠中迷失方向,是最要命的危險,一旦迷失方向,就等於迷失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中,能活著走出去的幾率幾乎為零。
我一直都按照指南針所指示的方向在走,就算路線有那麽一點點偏差,卻絕對不可能繞圈子。
此時此刻,我想起了以前在七孔橋做生意,生意冷清的時候跟別的人聊天,聽過一些鬼打牆之類的民間傳說。
但是,我現在行走的地方不是樹林,不是山地,也不是建築密布之處,左右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漠。視線可以投射出去很遠,絕對不可能因為地理原因而被什麽東西給影響。
我隻能自認倒黴,帶著駱駝繼續走。這一次,我特別留意,直接就抱著指南針不撒手,始終沿著指南針所標示出的方向朝前麵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觀察,隻不過在這種沒有地勢差別和地標性物體的地方,四麵八方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很難分辨的清楚。
就這樣又慢慢的走了兩個多小時,我覺得我肯定是沿著指南針指示的方向走的,絕對不可能走錯,心就放下來了。
但是,心剛剛放下來的同一時間,我的目光就在飛揚的沙子那邊,看見了依然暴露在外麵的陶管入口。
這一次,我的腿忍不住開始抽筋,而且心頭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感覺。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在全神貫注而且刻意提防之下,還是繞了個圈子,從出發點又走回了出發點。
我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來,我不相信什麽鬼打牆,但是我懷疑,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作祟。
我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麽。但是,我能看到自己在身後留下的那一串腳印。風不算大,腳印沒有馬上被掩埋掉。
我咬了咬牙,又開始朝前走,我希望我遇見的,隻是意外,但是,這件事如果不是偶然,那麽我就必須要查找出自己在這兒兜圈子的原因。
兜兩個圈子,並不代表什麽,可是如果一直這樣兜下去,我就會死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