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紙條
兜圈子的問題頓時把我給困住了,來來回回走了幾次,我覺得耗盡了體力,坐在地上望向陶管的入口,心頭的危機感,已經不可抑製的膨脹了起來。
被困就意味著我的信心,體力,乃至給養都會被不斷的消耗,在危機感的促使下,我爬起來檢查了一下食物和飲水。給養還不算少,我不是和沒愛心的人,可是麵對被困死的威脅,我隻能割舍掉三頭駱駝,不能把水分給它們。不過,單駝峰比雙駝峰更耐饑渴,如果它們本身水分養分儲存的夠,不吃不喝也能熬一段時間。
我不怕在這兒熬,我怕的是熬來熬去,始終都想不出破解的辦法。
這一夜,我都沒能合眼,等到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我立刻又帶著駱駝認準了方向,開始前行。我暫時不再考慮能不能找到車盤古城的遺址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脫困。
太陽初升的地方肯定是東方,我全力沿著一條直線行走,現在的天氣還不錯,雖然氣溫低,但是晴朗,而且幾乎沒有風,視線相當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遭遇的情況讓我有點心虛,我竟然漸漸開始相信,以前聽人說過的鬼打牆之類的故事。但是,他們說的鬼打牆,基本都發生在晚上,光天化日之下,是不可能有什麽東西作祟的。
我邊走邊看,不僅辨別著自己是否走歪了,而且還在觀察,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麽異常。之前我發現傻海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這條路走的不順暢,當時我就想過,傻海答應我撤走,可是他背後的人,完全可以派別的人過來,繼續尾隨我們的隊伍。
但是現在呢?小毛已經離隊了,如果還有人跟著我,那就說明我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那些人並不是針對小毛而來的。
我很頭疼,自從被卷到這件事情以後,已經發生過很多很多我無法預測和無法推斷的怪事。想來想去,想不出答案,索性就不想了。
這一次,我就沿著自己選定的方向,走了兩個來小時。當我抬著頭,努力朝前方張望的時候,那種接二連三衝擊腦海的情景,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前麵幾十米的地方,視線看的不是特別清楚,可是,我能認出來,那還是陶管入口。
一種幾近崩潰的感覺,從頭到腳把我淹沒了起來。
但是,我沮喪了一下,接著又強迫自己邁動腳步。過去跟瞎三兒打交道的時候,聽他手下那些夥計講的下坑的事情,古行裏走武路的人,其實跟以前混江湖的人差不多,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找飯吃的,就如徐娘娘說的,一夜暴富,一夜暴斃,司空見慣。這些人肯定會遇到危險,有經驗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絕不會放棄,哪怕明知道沒有路了,還是要一直走。因為深陷困境的時候,最可怕的是自己的信心喪失,心裏那股勁兒一散,就真的死定了。
我就是害怕自己被絕望所擊敗,帶著駱駝又開始走。但是我真的迷茫了,不管怎麽走,一直都是圍著陶管的入口在這裏兜圈子。
我之前那種很不祥的預感,現在完全變成真的了。這一天,我又嚐試了四五次,每一次的結果都是這樣。
難道我真的要被困死在這兒?
我沒有放棄行走,也沒有放棄尋找生路。熬了兩三天,精神實在撐不住了,睡了兩個小時,睡醒之後繼續走。
但我終究不是個鐵人,我記得很清楚,被困在這裏第七天的時候,我一頭栽倒在了沙地上。
我不肯麵對這個事實,我心裏一直都在反抗,在掙紮,可是潛意識已經告訴我,無論我怎麽走,都走不出這個見鬼的地方。
我就這樣趴在沙地上,一動都不想動。死亡是什麽滋味,我大概已經嚐到了。
沙沙沙......
就在我心生絕望的那一刻,前麵不到十米遠的地方,驟然響起了一陣沙子被刨動的聲音。
我有氣無力的抬起頭,十來米之外,沙子噗簌簌的被揚起了一片,緊跟著,從沙子下麵,就冒出來一頂粉色的毛線帽。
又是這頂帽子!
上一次,就是因為追趕一隻頂著帽子的大老鼠,我才失足陷落到了鬆散的沙坑裏,繼而滑入陶管中。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大老鼠已經無影無蹤,我急著去陶管裏麵一探究竟,就沒有再尋找它。等從陶管出來,隨即就陷入了被困的死局中,幾乎把這頂帽子和這隻老鼠給忘記了。
果不其然,粉色的帽子在沙麵上動了動,緊跟著,那隻大老鼠就冒出了頭。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這隻老鼠的來曆,但我覺得,這隻大老鼠算是指路明燈,如果沒有它,我可能很難發現陶管下麵的一方空間。
我立刻爬了起來,那隻大老鼠非常機靈,頂著帽子回頭張望了一眼,嗖嗖的貼著沙子朝前麵跑去。我拔腳就追,追了幾步,我就發現,這隻大老鼠並沒有死命的跑,它的速度雖然很快,但是跑一段,就放慢速度回頭望望。
這自然而然的就讓我感覺到,這隻大老鼠仿佛有意引著我朝前麵跑。
它想把我引到哪兒去?
這隻大老鼠不正常,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反正是不正常。我的腦子稍稍一轉,就能想的出來,現在的結果無非就是兩個,要麽,它會把我引上一條活路,要麽,就是把我引到一條死路。
可是我現在已經被困的半死不活了,還能有什麽比這個更慘的死路?想到這兒,我打消了所有的顧慮,尾隨著前麵的大老鼠。
大老鼠跑了能有十幾分鍾,我也追了十幾分鍾,我一心想要看看,大老鼠會把我帶到哪兒,但就在這時候,跑的不緊不慢的大老鼠突然停了下來,隨即,它的身子一下子跳起來老高,落地之後,吱吱的在沙地上不斷的翻滾。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短短幾秒鍾的時間,這隻老鼠就和發瘋了一樣。
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緊張還是害怕,又不敢靠近,隻能站在原地看。又看了幾眼,我忽然覺得不怎麽對勁兒。
大老鼠在沙地上麵輾轉騰挪,看著是發瘋了,可是我總有種感覺,我覺得這隻大老鼠好像是在跟什麽東西撕咬搏鬥。
可是周圍什麽都沒有,隻有那隻和瘋了一樣呲著牙的大老鼠。我的心裏頓時毛了,它是在和看不見的東西拚命。
嘭!!!
驟然之間,大老鼠的身軀好像崩裂了,一股血跡從身軀的裂口中噴灑出來。這絕對是要命的重創,大老鼠癱倒在沙地上麵,四條腿來回亂蹬了幾下,漸漸的不動了。
大老鼠肯定是死了,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殺了它。空氣中仿佛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被困在這裏的感覺已經非常糟糕了,如今嗅到這股血腥味的時候,我的腦袋仿佛變的有一萬斤重。
陡然間,我像是明白了過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大老鼠很可能是想帶我走出困境的,但是,把我困在這兒的東西殺了它。
大老鼠或許是我逃生的一絲希望,可它一死,這絲希望也化為泡影。
我不甘心,可又無可奈何,我不想自己被困死了,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在困擾我。
盡管剩下的給養還有,但我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一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仰麵朝天的躺在地上。
人在失去希望的時候,可能什麽都不想再做了,我也如此。盡管我不想死,可是我重新站起來,又能怎麽樣?隻不過還是徒勞無功的在這片麵積不大的地方來來回回的繞彎兜圈子。
我一心想要活著離開這兒的時候,什麽都很小心,唯恐一點差錯就會導致不必要的麻煩。但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去的時候,什麽也就都無所謂了。我覺得自己疲憊不堪,非常的累,一躺下來,心徹底放空了。
我睡著了,再沒有什麽顧慮,睡的很沉。既然連死都已經不怕了,那麽即便現在突然出現什麽危險,也不會怎麽樣,或許還能讓我死的痛快點。
這一覺,睡了好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身上落滿了風沙。既然走不出去,我就考慮,要不要回到陶管入口下的空間裏麵。至少那裏很安靜,沒有風沙的侵襲。
我睡的有點腰酸背痛,吃力的用胳膊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在我坐起來的時候,突然就看見那頂粉色的毛線帽,就在我的右手邊。
一看到毛線帽,心裏第一個念頭就是下麵可能有老鼠。
此時此刻,我不僅對老鼠沒有任何的畏懼和猜疑,相反,我還覺得再看見老鼠,說不定是件好事。
帽子靜靜的放在我的手邊,被沙子埋住了一半兒。我伸手就抓了過去,直接把帽子抓到了手裏。
帽子下麵沒有老鼠,但是我捏到了一個很小的圓筒形的東西。
我翻過帽子看了看,帽子裏麵是一個跟眼藥水瓶大小差不多的瓶子,瓶子外麵卷著手指寬的一條紙。
打開紙條的時候,我看到上麵工工整整的寫了幾個字。
把瓶子裏的東西塗在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