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釗聽得似懂非懂,依舊好奇詢問,“那天帝想如何?”就算是神,也擋不住天地靈氣的自然消亡啊!

“他想獻祭整個人界和大地生機。換取靈氣再生。人界怨氣,也是靈氣的一種啊,整個人族大的毀滅,會有怎樣衝天的怨氣?”

“簡而言之,天與地,天帝放棄了地,與他而言,不過是舍棄了一個不足為道的,毫無靈力的人族而已,而往後萬萬年的時光裏,他依舊是天地主宰,至高無上。無論怎樣,都比去到一個未知的地方,從頭再來地要好。”風離宸揣度著天帝的打算,緩緩道來。

玄釗聽得目瞪口呆,果然是他不夠喪心病狂啊,實在想不到那九重天上被萬民膜拜的神,竟卑劣至如廝地步。

“那……如今該如何是好?”玄釗喃喃開口,方才得知的消息嚴重衝擊了他的三觀,都沒辦法好好思考了。雖說就算大地消亡也影響不到他冥司,他也可以在災難來臨之前將小朝兒先一步帶走,餘下的時光漫長,他還是能等到小朝兒恢複,靈辭回來的。可,天帝有這樣瘋狂的打算,他不能坐視不理啊!他雖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可也不能這樣眼睜睜看著毫無過錯的人族為了天帝的野心殉葬。

何況,如風離宸之前所言,就算天地消亡,該另覓他處的是他其他幾界,同人族無甚關係,若非天帝背後動手,這片大片,仍舊是人族的樂土。

甚至,若終有一日,以神界為首的其他幾界徹底離開這方天地,人界,許會更加美好吧,他在人界待了幾年,每日同尋常人族一般生活,說實話,他有些喜歡這種煙火氣了,難怪從前靈辭那般留戀凡塵,就連人界的簡單吃食都格外喜歡。

想到這些,玄釗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個堅定的想法,他要保住人界。可是,他如何鬥得過天帝呢!

方才玄釗詢問的話音落下,風離宸和酌辰便都打量起他的神色,等二人確認玄釗不等他們開口便已經下定了決心之後,不由都輕笑出聲。說起來,都是老家夥了,風離宸和酌辰自然不似玄釗那般一時間手足無措,相反,他們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時間,心中便都有了計較。尤其,酌辰還早在萬年前便預見了天地的消亡,隻是那時候,不得全貌,隻大概知道了一點,因為那時,魔界已經顯出頹勢,即便沒有天界的處處挑釁,步步緊逼,魔界也傳承不過百年了……

他斷尾求生,趁著神界發兵的契機,暗暗轉移了部分兵力交由翎箜那個不成材的,為魔界存留了星星之火。另一邊則以自己為誘餌,直麵天界大軍。那一站無疑是慘烈的,他自己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他從無畏懼,唯一叫他後悔的就是,他從未將這一切真相同心愛的人分享,自負地替她安排了結局,可這萬年的漫長等待中,他還是後悔了,鶴霄允是可以同他攜手的人,而非一個普通的下屬,當年,若是他將一切剖開來同阿霄說清楚,是不是,也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呢?

一萬年,真的是太久了!

……

最後,還是由酌辰這個師爹來點醒玄釗,風離宸是不想管的,他可不想去當救世主,他就想帶小禦回去養豬,小禦上回就說了,他養的豬,肉吃起來都香些。所以,他隻要在玄釗去天上打架的時候,隨便幫幫忙就好了,畢竟他要是甩手不管,玄釗打不過天帝那個老小子的話,如了他的願,獻祭了大地,他的豬也沒有了,換個地方生存的話,不知道能不能養豬,而且他的小禦本體是竹子精,沒有土壤,可能也長不好。所以就,還是要幫一幫玄釗。反正,他有個秘密武器,都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幫玄釗搞定疊令。

於是玄釗就這麽迷迷糊糊地被他師爹一番“討伐天帝,拯救蒼生”的大義一忽悠,從冥司帶了十萬鬼差就上天了。

剛剛衝破雲層的時候,玄釗就回過神來了,這不對啊!為什麽是他帶頭造反啊?雖然他之前從風離宸那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就想好了以後是要造反的,可現在他還沒有準備好啊!

尤其是在酌辰這個師爹他死了又活了的時候,不管是出於光複魔界替他師父報仇的目的,還是打著拯救蒼生的旗號,這個舉旗子的都應該是魔帝酌辰才更有分量啊!為什麽要是他啊!

他還沒有準備好啊!玄釗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打不過天帝,怎麽就被酌辰一鼓動,就腦袋一熱,要去取疊令(天帝)而代之了?

“君上,我們真的要跟天兵打?”看看,真不是他要自我懷疑,就連黑無常都有些抖呢。

但是來都來了,玄釗覺得他們不能先慫,反正天兵的實力他清楚,萬年前打魔界時折損了大半精銳,又懈怠了一萬年的天兵,怎麽能是他手下這些時不時就要同滯留人界的厲鬼過兩照的鬼差的對手。

便是回想一下前些日子妖王之亂時天兵的表現,也能給自己平添三分自信。

結局……玄釗也想不到,他能一個時辰的功夫就殺進了南天門。

也太容易了!

隻是,看著眼前玉冠歪斜,目露凶光,一身華服散亂的……糟老頭子,玄釗有些接受無能,他這才剛剛打進來,天帝怎麽就變成這幅樣子啊!他還沒來得及發揮啊!尤其這大殿,怎麽跟被洗劫了一番似的?

在玄釗還愣神瞧著眼前變故的時候,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響起,“玄釗!玄釗!是你,是你和靈辭,你們毀了我的部署,毀了我幾萬年的心血!”糟老頭子天帝疊令十分瘋狂,上來就凝了數道天雷在掌心,見著玄釗就一頓猛劈!

玄釗:“……”

他真的不知道什麽情況啊!他是來造反的沒錯,但是,他剛進門啊!這滿殿的殘垣斷壁,真不是他幹的!他也很懵,但是現在,他隻能全心應對疊令的攻擊。幾十萬年修為的老家夥,捏的是可以媲美天雷的存在,可不能大意。

剛才還所向披靡的十萬鬼差,被這幾道雷一劈,也隻能紛紛四散開來,他們常年生活在冥司,對雷電還是十分畏懼的。

玄釗一人之力也無法抗衡許久,幸好,臨出發前風離宸給了他一個竹哨,說是不敵的時候吹響,會很快有支援。

費力地擋下一道雷,撲滅了袖子上的火,玄釗見縫插針,趕忙吹響竹哨,清脆的哨聲響起,玄釗稍稍鬆口氣,又趕緊凝神對付疊令,這老東西術法了得,萬年前能一統七界,靠的不全是陰謀詭計。

有一道天雷攜萬鈞之勢直撲麵門而來,遠處是疊令扭曲憤恨又夾雜著些許得意的麵容,玄釗暗道不好,這老家夥,大概是用了全力,身上的靈力都因為這一博開始逸散,疊令這是拚了命也要讓他死啊!

天雷夾雜這閃電,很快破開他的防禦,玄釗暗道不好,開始後悔自己準備的不夠充分,如此貿然攻打,怕是要折在這裏,他開始鬆開防禦,隻想稍稍躲避一下,以期被天雷劈中時,還能留存性命,傷得重些沒事,風離宸要不了多久陽壽一盡就能恢複龍神真身,救個他是小菜一碟,龍騰也應該不會吝惜於救自己,畢竟,自己還是他兒婿呢!

想到靈辭,玄釗心中又是一顫,他都很久,不曾見到靈辭了,雖然小朝兒軟乎乎的娃娃身子也很可愛,可是,他還是十分思念那個整日跟在身後叫“師兄”的靈辭啊,那才是陪伴了自己萬餘年的樣子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正當玄釗稍稍側過身子避開天雷直傷要害的時候,眼前一道綠光閃過,綠油油的,那感覺,大概就是,春天來了?

反正他就感覺自己落在了一片綠色裏。

“小,小辭?”玄釗難以置信地看著將自己環抱懷中,以保護的姿態擋住了疊令奮力一擊的綠衣少年,方才滿目的綠色,便就是少年隨風揚起的衣袍。而這少年,分明就是,他日夜思念的,靈辭的樣子。

“師兄!”少年笑嘻嘻的嗓音都是靈辭的聲音呢,玄釗十分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下一刻,臉上“吧唧”一聲,可真實了。少年親了他一口,還高高興興地嘰嘰喳喳,“總算有一回你見著我不是橫眉冷對了!不過,也不要這麽驚訝啊!,是不是可想可想我了?”

“我也可想可想師兄呢!”少年的眼睛晶晶亮。

玄釗,喜極而泣,顫著手去摸少年的麵頰,“小辭,是你嗎?”玄釗不敢相信,是他的靈辭回來了嗎,是他已經死了,在夢中出現了幻覺嗎,可這觸感,這樣真實。

瞧著玄釗落淚,靈辭嚇死了,捧著玄釗的臉驚慌失措,急急詢問,“師兄,師兄,你怎麽哭了啊!”這一急,“哇”地一口血吐出來。

“小辭,你怎麽了!”玄釗一驚,顧不上是不是夢了,就是夢裏,他的小辭也不能受傷啊!玄釗焦急抬手,想要將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盡數輸給靈辭,他的小辭,萬不能再一次在自己眼前閉上眼睛了,他承受不住!

可他凝了靈力的掌心還未觸及靈辭,便被靈辭一擋一拂,“師兄師兄,我沒事,就剛才來的時候跑得急,氣沒喘勻,又把老東西的雷擋回去用得力氣有點大,這會兒有些氣血翻湧,沒事的,不用擔心,師兄的靈力很寶貴,不要浪費,我回去多吃點雞血就補回來了。”眼前的靈辭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嘰嘰喳喳,抓著他的手還舍不得丟似,時不時還摸摸,可以,這很靈辭!

又順著靈辭的視線看過去,玄釗看見方才疊令所立之處,一個老大的坑,裏麵隱約躺著個人,看那燒焦的衣服認不太出來,但是碎在邊上的玉冠,是疊令沒錯。

靈辭又興奮地拉著他的手說,“師兄師兄,疊令完蛋了,父皇和師爹說,推舉你做新的天帝,以後咱們冥司翻身了!開不開心!”

玄釗:“……”

他現在知道了,這不是夢,真的是靈辭回來了,難怪風離宸臨行前說讓他放心去,他準備好了秘密武器,而且還有驚喜。

現在,什麽都不重要,玄釗反客為主,從靈辭懷中掙出,又迅速將靈辭摟進懷中,“我很想你。”

“我愛你!”不給靈辭反應的時間,玄釗對著那又準備開始嘰嘰喳喳的唇就吻下去,他再也不要失去靈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