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萬平綠又何曾不知,司空見早已失控。白茵陳過世後,司空見便不再事事聽從自己,而且刻意從她手中奪過了很多自主的權利。

一開始萬平綠是高興,覺得她的阿見終於長大了,能幹了。

再後來的萬平綠是驚慌,她的阿見的行事風格她完全不熟悉,事事從不見司空見找她拿主意。

再後來,她覺得司空見跟司空青已經沒什麽兩樣的。同樣的不聽勸,不愛回家,人在哪都不知道,事事不報告。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樣,她隻能用男兒誌在四方來自我寬慰了。

萬平綠歎了口氣,微微眯了眯眼睛,說:“那為什麽你帶阿見回來才兩天,他就變這樣了?”

言下之意,這一切都是司空青的錯。或許正是他做了什麽,阿見才會變這樣的。

司空青卻是微微一笑:“這話說得不假。的確是因為我帶他回來了,他才會變成這樣,狂躁不安。”

萬平綠激動地站了起來:“阿青!他可是你弟弟!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你還有沒有良心?”

司空青暗暗歎了一口氣:“萬阿姨,你總是這樣。為什麽非得是我在害他呢?我就不能是幫他嗎?”

“幫他?”以萬平綠的智商,這背後的意思,她早應該明了。但她卻皺起了眉頭,她並不願意去相信。

司空青將桌上的一疊資料推了過去:“這是某醫藥公司的試藥誌願協議書,你看看上麵,這正是阿見的簽名。”

“試藥?”萬平綠大吃一驚,她手忙腳亂地抓過桌上的協議書,上麵龍飛鳳舞的簽名,不是司空見又是誰的?

萬平綠作為業內人士,她知道試藥是怎麽一回事。

試藥是相對於新藥來說的,隻有新藥需要試藥。而新藥則是相對於仿製藥來說的。

每一種新藥在批準生產,推向市場之前,必須經過動物實驗,人體實驗,臨床實驗這三個過程。

她的每個醫院都有參與過臨床實驗,對於新藥她再熟悉不過。

然而人體實驗這一階段,A國的慣例是找誌願者。

“阿見,為什麽要去試藥?”萬平綠喃喃自語,她無法相信,無法接受這一點。

司空青說:“自然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藥效。”

萬平綠又看了一眼這個藥所稱的藥效,正是對司空見的病症,這個藥號稱可以調動全身氣血,吃了藥後身體康健,與健康的正常人無異。

這對於司空見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也無怪乎他要以身試藥。

而事實證明,這個藥似乎真的有效,他這一兩年以來的上竄下跳的狀態,是以前所不能想象的。

司空青又遞過一份資料:“這份是新藥的公開成分。”

萬平綠看了幾眼,這幾個成分單看是沒什麽問題,合起來也不會有什麽反應,但這幾種藥能達到宣稱的那種程度,目前學術界仍在爭論。

司空青說:“萬阿姨也看出來了是吧,這幾種成分,理論上來說,不是不可能達到宣稱的藥效,但若想理論變成現實,不是單純地把所有的成份混起來做成一種藥那麽簡單的。”

萬平綠疑惑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

司空青說:“我從阿見每日吃的藥裏,每種都交給安醫生化驗了,發現這個新藥的成份很可疑。”

萬平綠接過化驗報告,上麵赫然寫著一張全世界都在禁用的成分。

她的臉都白了:“所以,真正起作用的,是這個成分?”

司空青點點頭:“是的。萬姨你是專業醫生,雖然不是這個專業領域的,但相信你也知道,這種成份所產生的效果雖然很明顯,但都是透支身體。”

萬平綠的綠已經白得像一張紙一樣了:“是的……而且這種成分不能長期服用,不僅會有明顯的副作用,而且,會有嚴重的致癮。”

司空青說:“是的,這個藥是一天吃兩次,一次一顆。但阿見已經發展到一次吃三四顆了。”

“三四顆!”萬平綠的心都揪了起來,三四顆那成分有多少啊!再這樣下去她的阿見遲早會沒了的。

司空青又說:“還有一件事,你猜怎麽著。這個醫藥公司原來是招一批誌願者試藥,結果這藥大受歡迎。試藥結束後很多誌願者都紛紛回頭想買這個藥。”

“這家醫藥公司居然認為這是個賺錢的好途徑,於是不斷修改誌願協議,表麵上還是試藥,但實質上卻將這種藥高價賣給誌願者。”

司空青頓了頓,又淡淡地說:“我也是在查到阿見的賬號長期穩定地付款給一家醫藥公司,才生的疑心。”

“萬阿姨這什麽藥沒有,還有什麽藥是需要阿見自己付款購買的?”

萬平綠的嘴唇都抖了起來:“所以……所以……所以你查阿見的銀行流水做什麽?”

她的疑心病又來了。即使在知道司空青剛剛替阿見做了一件好事,她仍然是在怕司空青對阿見不利。

司空青坐了下來:“這個,我晚點會告訴你。”

“我們先說今天這事吧。這個藥的化驗報告出來之後,安醫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於是我偷偷將阿見的藥換走,給他換成了普通的維生素片。所以,阿見才出現了戒斷反應,這也正是從側麵印證了,安醫生的化驗報告沒有問題。”

“我知道了。”萬平綠低下了頭,愁眉苦臉的。

剛才安醫生給的那一針鎮定,對司空見來說確實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這種成分居然上沒有緩解的辦法,隻能靠自己硬扛。

司空見,從此可有苦頭吃了。

萬平綠眼淚汪汪。

司空青又說:“萬阿姨,我還有一個請求。”

萬平綠下意識地說:“你又想怎麽樣?”

司空青垂下了眼睛。他從來都沒有“想怎麽樣”過,從小到大他隻想安安靜靜地長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萬平綠的這種“被害妄想症”是哪裏來的,總以為司空見的一切不幸都跟他司空青有關。

他慢慢地說:“我找了一家療養院,聖羅療養中心。明天就把阿見送過去吧。療養院不遠,離家就兩個小時的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