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下）
聽到這裏，周淺又一次打斷他：“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你這過程中一直在和王吟發短信？她難道就不起疑嗎？正常情況下，她會打你電話的吧？”
高小鬆說：“你的思維真夠縝密的，王吟是打過我的電話，我也接了。”
“我不明白，她沒發現問題？”
高小鬆冷笑一聲：“所以這就叫天意呢。我為了實施這個計劃，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包括竊取王吟和周力的聊天信息，發短信的時候，模仿周力跟她聊天的風格。而聲音——周力是個名主持，我對著他的節目，也模仿了很久，雖然沒有模仿到一模一樣的地步，但隔著電話，讓王吟聽不出問題來還是做得到的。而且我也沒和王吟講幾句話，我告訴她說，下午錄節目講太多，嗓子不太舒服，還是發短信聊。王吟完全沒有起疑心。她問過我為什麽要讓她變裝進塔，我發短信告訴她說，晚上想跟她在塔上玩點刺激的，讓她按照我的話來做。因為我看過她和周力的聊天記錄，周力完全都是命令語氣的，王吟也都沒有反對過。這次也是一樣，我用周力的語氣命令她變裝，她就真的變了裝。嗬嗬，回想起我和她的相處，都是我聽她的，我的殺意越發堅定起來了。”
周淺搖了搖頭，暗歎一口氣。為了殺人，高小鬆真是處心積慮，而他和王吟的恩怨糾葛，周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高小鬆繼續說：“等到快十二點的樣子，我拿了繩子到竹林外，給王吟發了短信。我讓王吟帶了一卷很長的魚線，魚線頭上綁個小石頭，然後從塔上扔了下來，雖然是很簡單的事情，王吟還是扔了兩次才扔對位置。我將尼龍繩的一頭綁在魚線上，讓王吟拉了上去。當尼龍繩的大部分都到了塔上，我將我這一頭的繩子綁在竹林外的一棵大樹上，再讓王吟將尼龍繩穿過塔上的鐵欄杆，然後把連接著繩子的魚線扔下來，我利用魚線，將繩子的另一頭也拉到竹林外，綁在大樹上。講起來有些複雜，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
周淺點頭道：“就是繩子掛住塔上的一根鐵欄杆，繩子兩頭都不固定在塔上，而是在塔下竹林外的某棵大樹上。而做到這一切的道具，就是魚線是吧？你殺人以後，抽走繩子，也是利用的魚線吧。也正是因為有魚線的幫忙，繩子淩空就被你抽走了，沒有在竹林裏留下任何痕跡，而當繩子全部抽走以後，再抽走魚線，魚線這麽小，自然不會留下痕跡。”
高小鬆歎道：“跟你說話真省事。為了能爬上去，我還將繩子打了很多結，方便攀爬。我當時蒙了臉，體型也改得和周力差不多，所以直到我上了塔，王吟才發現是我！之前我讓王吟做這些奇怪的事情，她也都沒有起疑，全都照做。在古塔上，她發現是我的時候，那種恐懼的表情讓我產生了一種變態的快感！我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勒死了她。因為我怕讓她說一會話，我會心軟下不了手…殺死她以後，我將她的衣物剝光，她的身體還是那麽美，我有些忍不住，將手伸向她的下體，結果卻發現…我也終於清醒過來，將她的全部物品裝進隨身帶著的麻袋裏，在王吟的屍體邊，我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我想起我們的點點滴滴，想起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曾經，那一刻，我終於解脫了！後來我將現場清理了一遍，順著繩子下了塔，然後收走繩子，回到了車裏。”
“你選在午夜十二點殺人，是因為那時候不會被人發現吧？可是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古塔後麵的山上有燈光照射過來，你順著繩子爬上爬下之時，燈光將你的影子投射到湖上，有兩個男生那時候在湖邊，將你當成了水怪！隻是可惜湖邊林木高大，擋住了視線，他們看不到你，隻有在湖麵上才看得到！高小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不把王吟的衣物之類，扔進湖裏。”
“扔進湖裏總有被人發現的可能，還不如帶走處理穩妥！而且我還想到，夜裏車子稀少，我那時候就開出去的話，肯定會被監控拍到，容易成為警方的追查目標，所以我在車裏睡了一覺，到了早上八點多才走。可惜這樣子，還是讓警方查到了車子，當真還是小看了警方！”
“你也真夠小心謹慎的，一點證據也沒留給警方，連開車都遮住樣貌！其實警方就算查到了你媽媽的車子從湖濱路開出來，也無法作為證據直接定你的罪！你完全可以說車子被人偷了！”周淺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他是真的讚歎，還是在反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高小鬆扯出一絲苦笑，“我能瞞過所有人，但是我瞞不過我媽媽。可能媽媽一開始就知道王吟是我殺的，所以她才會在警察第一次來詢問不在場時間的時候，主動為我做了假證明。後來，媽媽旁敲側擊地問過我，但我為了不讓她擔心，沒有告訴她。唉，早知道我就不瞞著她了，她也就不會因為擔心我被抓而去自首。”
“你真以為你媽媽不去自首，警方就抓不了你？”
“不是麽？雖然不知道警方為什麽會查出王吟變裝進入古塔，但我對自己的犯罪還是有自信！在我原先的構想中，警方一直查不出凶手是我，而我會暗中將警方的注意力引到周力身上去，隻要周力一陷入這個案子，他糜爛的私生活將會徹底地曝光在世人麵前！隻可惜…”
“高小鬆，你太天真了！”周淺搖搖頭，“你能一直不被查到，是因為警方暫時被你所設的一些謎團給困住了，等到他們將目標集中到你身上，調集大量警力調查你，你的身上將不再會有秘密！對於這一點，你媽媽看得比你清楚，她會去自首，是因為她知道你躲不過去的。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來了結這個案子，隻要警方不再追究真相，你將會平安地活下來。”
高小鬆搖搖頭：“可是這樣活下來有什麽意思呢？媽媽去公安局之前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王吟是她殺的，她去自首了，讓我好好照顧自己。我原以為警方會看出媽媽不是凶手…可是沒想到…為什麽會這樣？”
“你這幾天逃哪去了？”
“我沒有逃跑，我去了一趟王吟的家鄉，看了一下她的父母。我還去了我們兩個人以前留下過美好回憶的一些地方，你知道麽，這個墨湖，就是我和王吟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當時湖邊的柳樹還沒有現在的一半高，那時候的日子，真是美好啊…”高小鬆的神情帶著一種奇怪的柔和，似乎在回憶什麽美好的事情，“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周淺忍不住道：“你後悔了？後悔殺了王吟？”
高小鬆搖搖頭，緩緩道：“我沒有後悔，王吟該死，她如果不死，我永遠無法解脫。她死了，我就原諒她了，她又變成了我心中那個美好的姑娘。”
警笛聲從遠處呼嘯而來，高小鬆聽到了，平靜地問周淺：“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周淺想了想：“沒有了，想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
高小鬆說：“那我倒有一個問題想問，如果你處在我的情境下，你設計的犯罪，能比我更完美嗎？”
“恐怕不能。”周淺淡淡地說，“因為我不會殺人。”
高小鬆突然笑了一下：“跟你說了這麽多，我的心情不知怎麽就平靜了。之前一直很害怕被抓，但現在想到去公安局能將媽媽救出來，我就坦然了。”
“算你還有些良心。”
“周淺，如果不是現在這種狀況，我們兩個應該能成為很聊得來的朋友。”
周淺撇撇嘴：“也許吧。”
高小鬆被抓了，時間也已到了一月中旬，期末考試不期來臨。
周淺翻了翻厚厚的微積分，暗歎一口氣，放棄了抵抗。
算了，還是等補考吧。
高小鬆交代了殺王吟的經過，各種細節證詞與警方的調查結果一一吻合。
比如掛住繩子的那根鐵欄杆，竹林外綁過繩子的那棵大樹根部，都找出了淡淡的痕跡，證實了高小鬆的確是利用繩子進出的古塔。王吟的衣物被高小鬆綁了石頭，扔進了錢塘江，找不到了。但是高小鬆交代了他與王吟聯係的那個陌生手機號碼，警方去通信公司拉出了那個號碼的通信記錄，有了那個號碼在案發當晚的來往短信，高小鬆殺害王吟的事實，終於證據確鑿了。
當然，警方順手也把王吟和周力之間的來往信息給拉了出來，至於用途，那就不為我所知了。
周淺將這個案子原原本本的講給我聽之後，我這個好奇心旺盛的人馬上打開網頁，搜尋周力的消息。
這才發現周力經此一事，當真身敗名裂了。
省衛視已經與其解約，他的節目也被封殺。網上還有傳聞，他老婆鬧著要離婚，周力跪地求饒也沒能挽回，周力嶽父更是要他淨身出戶。
網上流言紛紛擾擾，有真有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周力現在的境況肯定很糟。對比他以前的生活，從某方麵來說，這可能是比死還要嚴重的懲罰了。
高小鬆雖然被抓，但他對周力的報複，還是成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