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衛子戚……你別走……
“可是我想要你否認!”衛然大喊,“可是你驕傲的,從來都不會騙人,對不對?所以,你連騙都不騙我一下。?”
“衛子戚!你告訴我,哪個才是真正的我,這些年你都把我當別人的替身,當個泥巴一樣把我重新塑造出來,不肯讓我當自己,是不是!洽”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以那個理由把我帶回家,我寧願是你內疚,才把我帶回去的。”她不住的搖頭,“我恨你,我真恨你。原本,我隻是氣你剝奪了我今後的人生,卻不知道打從一開始,你就沒給過我屬於我自己的人生。”
“你隻是把我塑造成了別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真正的樣子是什麽!我真傻,竟然傻到承認我愛你,竟然也奢望你能愛我。”
她搖著頭,淒楚的笑,“嗬嗬嗬嗬,當你聽到我這麽說的時候,你一定在笑我傻吧,你怎麽可能會愛上我呢?鈐”
“我一直覺得你在乎我,對我很好,很喜歡我,即使不到愛的程度,可也隻差一點兒點兒了。所以我一直抱著希望,也有信心,遲早你都會告訴我,你愛我。”
“所以,我才會在錄音中那麽說,我希望你能愛我,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然後來找我。”
“我來了。”衛子戚咬牙道。
他的聲音很低,從來不曾表達過自己的情感的他,此時終於體味到了這種情感表達的障礙。
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竟也沒有勇氣說。
現在這三個字,來承認他來此的目的,對衛子戚來說已經極為不易。
可此時因為見到衛子戚本人,引發了連日來的痛苦的衛然,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雖聽到了衛子戚的回答,可不知怎的就略過去了。
往常聽衛子戚那些簡短的回答,都需要好好的想想才能想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可現在衛然沒有足夠的冷靜來思考,自然沒有注意到裏麵更深一層的含義。
“可現在想想——”衛然繼續說道,“你對我的那些喜歡,也不過是我聽你話的時候,像岑曼榕吧!”
“衛子戚,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像岑曼榕的我了。”衛然說道,她忽而輕笑,“嗬,這麽說來,都是一樣的,我像岑曼榕,你才喜歡我。我不像她,有脾氣的時候,你就不喜歡我了。”
“說到底,你愛的還是岑曼榕。”她搖頭,“是我傻,竟然還以為你喜歡我,竟然還愛上了你。”
“不!”她突然用力的說,“我想恨你,我要恨你,我不要再愛你了,我也不再奢求你的愛了,我知道那不可能。而且,就算你愛上我,誰知道你愛的是不是岑曼榕的一個替身呢?”
“我不是任何一個人的替身,如果一定要這樣才能擺脫她的身影。”衛然抬頭挺胸,堅定的說,“那麽,我就把自己打扮成這樣。”
“說完了嗎?”衛子戚終於開口,輕聲細語的問。
他的聲音太輕了,輕的讓人毛骨悚然,不自禁的顫栗。
他渾身都透著自製,極力的壓抑著怒氣。
可衛然恍若未覺般,繼續說:“衛子戚,我要跟你離婚!你的愛,我不要了!”
衛然說完,才想到要害怕,不知道衛子戚又要對她做什麽。
他一定會先抓住她,警告她不要再說這兩個字。
可是這次,衛然會讓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可是衛子戚一動不動,他隻是看著她。
衛然緊張的等著他的反應,半晌,衛子戚才緩緩的開口,“我一直跟你說,不要說這兩個字,因為總有一天,都有說出去再也收不回來的時候。”
“一直以來,都是我跟在你的身後追你,你跑了,我就再把你找回來。不論用什麽手段,最終都是要讓你再回到我身邊。但你有沒有想過,次數多了,時間久了,我也會累?”
他扯了扯領帶,他是早晨先去了“武鋒”,匆忙的處理完了公事,又立即趕過來的。
他每天那麽忙,並沒有那麽多閑工夫吃喝玩樂,一直忙著找她,為她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純粹是從工作中一點兒點兒的把時間擠出來的。
“你有沒有算過,我追了你多少次?多少次你什麽都不顧的任性的跑了,我又把你找回來了。你說你像岑曼榕,可是她不像你這麽任性。”
“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也沒有那麽多時間。我把工作的時間一壓再壓,隻為了找你。動用那麽多資源,這些都不隻是我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到的。”
“呼——”衛子戚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衛然,我也有累的時候,我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找你上。”
“在你的說法裏,我好像是個沒心肝的人,可我也是有血有肉,我也會累。”衛子戚疲憊的說。
“本來,你在錄音裏說,如果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讓我先給你點時間,然後再來找你。這些我都做了,我來是想讓你知道,我明白,我也會努力的做,我想讓你高興。”
衛子戚握了握拳頭,驕傲如他,此刻卻在說這樣的話,低聲下氣的。
衛然張張嘴,胸口被堵著了。
她看著衛子戚現在的樣子,自己的心在痛。
“我來了,你卻跟我說這個。”衛子戚自嘲的扯唇,“你說你是岑曼榕的替身,是嗎?”
衛子戚悲哀的想著,她不知道,過去他找了多少女人,卻都隻是她的替身。
有的眼睛像,有的下巴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有的神態像,卻都不是她。
他隻能一點一點的拚湊,卻始終找不到和她一樣的。
隻是他沒想到,她會說她是別人的替身。
誠然,當初他把她帶回去,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那個晚上太特殊了,岑曼榕結婚的日子,卻讓他遇到了衛然,這仿佛是一種冥冥中注定的事情。
他當時隻是心被觸動了一下,莫名的就想要把她帶回家,從此讓她屬於他。
但他從未想過要在衛然身上找岑曼榕的影子,他知道她們倆是如此的不同。
現如今,岑曼榕和衛然站在一起,她將被衛然比的毫無光芒可言。
衛子戚看著衛然,有些失望。
他知道他對她做的很多都讓她不滿,但也有很多讓她感動。
她將他對她的好,都歸為他把她當做岑曼榕,這太讓他失望了。
她對他就這麽點兒信心,從來就不信任他。
稍微有一點兒事情,她就把他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這事兒肯定是齊承積說的。
這些日子,她接觸的人就隻有齊承積而已。
她寧願聽齊承積的,也不願意相信他對她哪怕有一點點真情。
衛子戚看著衛然,輕輕的點頭,“既然如此,你就這麽相信吧,我無話可說。你那麽喜歡當人的替身,就盡管那麽去想。”
衛子戚的臉上露出失望與疲憊,轉身便按下了電梯鍵。
這個時間,沒有人用電梯,電梯一直停留在這一層。
衛子戚一按下按鍵,電梯門就打開了。
衛子戚頭也不回的走進去,關上電梯離開。
衛然轉過身,怔怔的看著衛子戚離開,看著電梯上麵的樓層數在迅速的下降。
“衛子戚……”衛然喃喃出聲。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次他沒有把她抓回去,甚至連罵都沒有罵過她,就這樣一個人走了。
他一句重話都沒說,可是臉上疲憊失望的表情,卻比任何責罵都要來的讓她難受、不安。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他給她自己的空間,給她一定的自由。
她一直不喜歡他把他逼得那麽緊,緊緊地追著她。
可真到了這時候,他不追了,她卻慌了。
她想到他剛才的話,他說他累了,他說他擠出了那麽多時間,就為了找她,他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追她,現在他累了。
剛才,他轉身走進電梯時的背影那麽沉,那麽疲憊。
腦海中不斷的閃現著他離開的樣子,就好像……他自此就永遠的離開,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找她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他。
即使知道了他把她當替身,她還是離不開他。
少了他,好像整個世界都沒了支撐。
“衛子戚……你別走……你別走……”衛然猛的向前,雙手按著電梯門,她想要再投進他溫暖結實的懷抱中,想要被他保護著。
她慌亂的迅速按下電梯,看著另一台電梯正在向上攀升,而衛子戚乘坐的電梯則再繼續下降。
“衛子戚,你別走……別走……我不想你走……”衛然哭著說。
她一直盯著兩邊電梯上麵的樓層數字,覺得電梯向上攀升的速度慢的簡直折磨人。
當電梯好不容易升上來,門才剛剛開了一條縫,並未完全打開,衛然便立即側身衝了進去。
她按下一樓,手指便不停地按著關門鍵,可電梯仍是不疾不徐的先是把門完全敞開後,隔了一秒鍾,才又緩緩的關上。
當電梯到達一樓,衛然衝出來,旁邊衛子戚乘過的電梯早已緊閉。
衛然立即衝出大門,站在樓前左右的張望,再也找不見衛子戚的身影。
“衛子戚!”衛然喊道,“你回來……你回來啊!衛子戚!”
她漫無目的的私下找尋,可不論怎麽張望,都看不見他。
“我不想你走……你回來……”衛然無力的低聲說,耳邊不斷地回響著衛子戚的話。
“本來,你在錄音裏說,如果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讓我先給你點時間,然後再來找你。這些我都做了,我來是想讓你知道,我明白,我也會努力的做,我想讓你高興。”
衛然慢慢的收緊了拳頭,他是真的按照她臨走時說的那樣,給了她時間,在達到她的要求後才過來的。
“衛子戚,我不是故意要給你追的。”她說道,“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我隻想你愛我……嗚嗚嗚嗚……”
她雙手掩住臉,身子無力的蹲了下來,“我隻想你愛我,衛子戚……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你沒把我當替身,你回來,告訴我啊……別放棄我……衛子戚……”
“戚少……”遠處的車裏,從車窗看出來,衛然的身影變得特別小。
她蜷縮在樓前,蹲著的身子搖搖晃晃的,隨時要倒下去似的,那麽無助。
相隔的遠,他聽不到衛然的自語。
但是在她剛剛從樓裏衝出來的時候,喊的那句“衛子戚,你回來!”他卻是聽見了。
看著衛然的樣子,保鏢都心生不忍。
衛子戚沉默了一會兒,走下車。
保鏢以為他是要回去找衛然,卻聽到他說:“你們繼續在這兒守著。”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戚——”保鏢張口,可衛子戚連頭都不回,他又無奈的收回了聲音。
保鏢看看表,衛然已經那樣蹲著有一個小時了,她的腳早就應該麻木了。
這時,衛然身子搖晃了好幾下。
她似乎是想要站起來,可是才剛剛移動,麻木無知覺的雙腳突然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
好像無數束電針一齊刺著她的腿腳,疼得衛然“嘶”的吃痛出聲。
腿又疼又使不上力氣,屁.股才剛剛往上抬起一點兒,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保鏢下意識的就想衝過去扶她,被同伴及時的拉住,朝他無言的搖頭。
衛然難受的揉著雙腿,把麻意驅趕開。
而後,抬手用袖子把眼淚擦幹,連帶著眼上黑色的妝也都被擦到了袖子上,染上了黑乎乎、濕乎乎的一坨。
她又在地上坐了會兒,等腿上的麻疼完全消失了,才終於站起來,慢慢的往回走。
衛然低著頭走,走的那麽孤單。
她回到屋子裏,進了自己住的那間客房,從窗口往下看,明知不可能,可還是想說不定能看到衛子戚的身影。
隻不過也如她心中知道的,根本就找不見衛子戚的影子。
衛然鬱鬱的轉身,視線卻又撞進了鏡子裏。
鏡子裏的她臉上都花了,因為淚水哭融了眼妝,黑乎乎的顏色從眼眶往下蔓延,讓她的臉像小醜一樣。
眼眶被暈的黑乎乎的一圈,看起來嚇人極了。
剛才在電梯門口,她對著衛子戚哭喊,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副德行?
“嗬嗬嗬嗬!”衛然突然閉上眼睛笑了起來,“衛然,你現在可真是跟岑曼榕一點兒都不像了。”
她緩緩地睜開眼,走近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臉放大,“可是,這也不是你。”
鏡子裏的人,完全就是迷失了自我的樣子。
畫著小醜似的妝,被顏色染得漆黑的眼圈內,雙眼露出一種迷茫的神色,好似不知道她在這裏做什麽,她將來又要到哪裏去,她的出路在哪裏。
那種純然的不知所措的目光,讓她都不認識鏡中的自己了。
就像是畫著大人妝容的小孩子,衛然喃喃念著。
她立即跑去了洗手間,用卸妝乳把臉上的妝都卸掉,又用洗麵奶把油膩清幹淨。
而後,鏡子裏又是一張幹幹淨淨的臉。
這才是她認識的樣子,才是真正的她。
她低頭,看著自己穿著的這一身衣服,又去換下來,換上她從“七號院”帶來的家居服。
穿上常穿的衣服後,她才覺得輕鬆了,渾身上下都舒服。
……
……
晚上,衛然收拾了行李。
她想要回去找衛子戚,她想要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當初,他是因為她長的像岑曼榕而把她帶回來,那麽現在呢?
現在,他還把她當岑曼榕嗎?
因為他今天來找她的原因,她想要問清楚了。
她把在夜市買的衣服單獨打包,這些衣服她是不能穿了,不知道捐出去會不會有人愛要,實在是這些款式著實不怎麽正常。
抬頭看看行李,並不多,可是她卻發愁,要怎麽跟齊承積說。
她這樣說走就走,有點兒太不負責任了。
人家好心好意的介紹她過來住,她也答應了要給他朋友看房子,結果就這樣不負責任的走了,還剩下兩周的時間,臨時也找不到人過來照看。
衛然坐到床.邊,可是衛子戚臨走時的反應,真的讓她擔心。
正糾結著,門鈴響了起來。
衛然奇怪的看了眼手機,快要九點了,這個時間誰能來?
她在這裏住的時間短,所以跟樓上樓下的鄰居們也不熟悉,也不會有人來串門子,或者借東西。
衛然起身走向門口,趴到貓眼兒上看,身子一下子驚得僵住了。
衛子戚!
她一刻都不敢耽擱,本以為衛子戚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卻沒想到此時又出現在門口。
盡管衛子戚的臉色很不好,好像在努力地壓抑住情緒,臉色陰沉的可怕,憋得表情異常的緊繃。
就連雙唇和下巴都緊緊地繃著,下巴冷硬的線條還在隱隱的抽.搐。
而他的雙眼,黑的就如化不開的墨,好像隱忍著極強烈的怒氣。
衛然急忙把門打開,“衛——唔!”
她才剛叫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人影一閃,衛子戚就大步衝了進來。
同時,他的雙手緊緊地鉗住她的雙肩,將她壓到旁邊的牆上。
他的力道那麽大,她的後背幾乎是撞上去的,撞到她凸起的肩胛骨,還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