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小姑娘很純真,是個可靠的雇主。”

下午,中海大學的上課時間,後花園裏一片安靜,微風吹來,甚至可以聽得到樹葉的沙沙聲。

一身白裙,長發飄飄的歐陽六色,和一身黑衣的木子,並肩坐在小亭裏的石凳上,悠閑的喝著礦泉水。

“很純真,而且很可憐。”歐陽六色喝了一口水,才接過木子的話題。“我坐在她對麵的時候,能清晰的看到她雙眼中的感情,那是恐懼、興奮、憤怒、無助、期望,等等各種元素摻雜起來的複雜眼神,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種眼神……”歐陽六色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這個可憐的女孩,她的手一直再抖。”

歐陽六色說著,神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雙目平視著遠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琳,這個可憐女孩的遭遇,和曾經的自己是何其的相似!當初,姑姑姑父,相繼下崗、臥床不起,自己一個人挑起生活的重擔,而自己的年輕美貌,卻常常給自己帶來麻煩,比如付揚那種人,就像蒼蠅一樣,圍在自己的周圍轉來轉去,自己憤怒、委屈,卻毫無辦法……看來木子的思想是正確的,當上天失去對善與惡的判斷,就要有人站出來為弱者做主……

歐陽六色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木子居然已經沉默了十幾分鍾,這十幾分鍾裏,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在想什麽?”歐陽六色看了木子一眼,問道。

木子笑了笑,看向歐陽六色目光中閃現千絲萬縷的柔情。他笑道:“我第一次覺得,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句話真是太經典準確了。”

歐陽六色沉默了一會兒,感慨萬千道:“我之前從未想過,會成為殺人幫凶。”

木子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他盯著歐陽六色那水汪汪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還認為我們是凶手嗎?”

歐陽六色再度沉默,她的目光投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中,白色的雲朵像一團團的棉花,而某些深沉的記憶,仿佛使這些白雲不堪重負,化作一滴晶瑩的珍珠,這粒珍珠在那迷人的眸子裏盤旋著,滾動著,但始終沒有滑落下來。

許久她默默的伸出了手,將木子的手用力握住,她握的是如此的用力。

“我覺得我們像一對雌雄殺手。”她將頭伏在木子胸前,柔聲說道。

“所以,我決定把名字改掉。”木子撫mo著她柔順的黑發,微笑道:“木頭這個名字並不好聽。我覺得,叫雌雄殺手不錯。”

歐陽六色嗤笑一聲,聲音變得活潑清脆:“雌雄殺手?把我們說的像對殺人的動物似的……”

木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對……總之我們要換一個名字,要體現出我們是雌雄組合才行。”

歐陽六色再次笑起來,“你能不能不說雌雄兩個字?好難聽!”

木子微笑,一邊撚著額前的頭發,一邊沉思道:“那麽,叫什麽呢?神雕俠侶?”

歐陽六色坐直身體,搖晃著木子的手臂笑道:“太俗氣了吧?況且,你還剽竊金庸老人家的成果?”

說完,她站起身,拉起木子道:“名字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決定叫木頭挺好的。現在重要的問題是,你想好對付文俊的辦法了嗎?”

木子一邊牽著歐陽六色的手走出小亭,一邊淡淡道:“還沒有。現在我們來理清一下目前對文俊所了解的情況。姓名文俊,中海大學曆史係教師,住校,單身,好色虛偽。我們已經了解到的關於他的行動規律:早上六點左右起床,六點半左右走出宿舍,在學校操場跑步鍛煉,七點半左右到辦公室,中午十二點左右回宿舍休息,下午兩點回辦公室,下午五點下課,晚上有時參加學校活動,一般十點後入睡,宿舍裏經常有別的女孩過夜。如上,這就是我們目前對文俊所能掌握到的所有情況了。”

歐陽六色並肩和木子在花園裏的石子路上慢慢踱著,她有些出神的看著身邊這個神秘的男人,是的,雖然這個男人比自己年齡還要小一些,但給她的感覺,絕不是男孩,而是真正的男人形象了。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稚嫩或者年少輕狂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專注和冷靜,就像某個大名鼎鼎的偵探,那個偵探的名字叫做……福爾摩斯!

木子許久沒聽到歐陽六色回應,他扭頭看了看歐陽六色,見她正出神的望著自己,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好奇的問道:“我很帥?”

歐陽六色搖了搖頭,看到木子一臉失落的樣子,露出貝齒微笑著補充道:“不過很酷。”

木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總算說了句實話……話說回來,我有多酷?”

歐陽六色想了想,目光從他的頭看到腳,黑色略長的頭發,黑色襯衫,黑褲子,黑皮鞋。“你很像黑色的墮天使。”

“幸虧沒說是黑無常……”木子摸了摸鼻子笑道,“總之,目前我們對獵物了解到的情況實在是少的很,而且像這樣生活圈子太小的人來說,可供我們製造意外的範圍實在是太小了。宿舍,教室,辦公室,食堂,大部分都是我們不容易進去的地方,而且學校又人多眼雜,實在是不好下手……這小姑娘的一千塊錢,實在不是好賺的啊……”

歐陽六色再次搖了搖他的手臂,臉上露出淡淡的歉意:“不管怎樣,我可以幫你做一下周邊工作,但讓我親自幫你設計殺人計劃,這樣的事情……我真的還沒有心理準備去做。所以,我隻能……”

“能幫我做做考察什麽的就很不錯了。”木子握了握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道,“你雖然接受了我的思想,但還是沒有突破你心中的關於善惡的防線……這個需要時間的,我等你。”

“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突破,我真的很難想象,我會親手設計計劃,來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我不是死神……”歐陽六色落寞的說道,“讓我看著你充當死神的角色,設計計劃去索取別人的生命,這已經是我底線了。”

木子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從口袋裏掏出墨鏡,架到了鼻梁上,對歐陽六色淡淡說道:“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去看看地形吧。”

兩個人並肩走出後花園門口。在滾燙的柏油路上大步走著。

“黑色墮天使,黑無常……”木子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嘀咕著什麽。

“你在嘀咕什麽?”歐陽六色疑惑的問道。

木子忽然頓住身形,站在一片樹蔭下,目光掃視了歐陽六色一眼道:“黑白無常!我想到我們的藝名了,就叫做黑白無常!”

“藝名?”歐陽六色驚訝而又好笑的重複了一遍,“黑白無常?”

“反正就是代號木頭這個名字,從今天起改作黑白無常!你看,你總是穿白色,我則喜歡黑色,這個名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