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過如此

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等待捕捉電腦上的每一個細節,但是屏幕上什麽都沒有。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次考核是在電腦上進行時,大隊長說話了:“等會電腦上會出現一副地圖,給大家的時間是5分鍾,各位要看好,看仔細,然後記在心裏,記住,你們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每個人的行進路線和任務也各不相同,不要指望考核時互相詢問,互相指點,各位完成地圖上任務的規定時間是96小時,現在已經計時開始,96小時後,我們再在地圖上標注的集合點回合,過時未到者,淘汰!”

大隊長剛講完話,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典型的軍用地圖,上麵很詳細地標著經緯度、比例尺、出發地點,集結地點、待完成的任務、行軍路線,各種地形地物也都標注清楚。

看到地圖,很多人就放心了。神秘兮兮地搞了這麽久,不就是個野外生存訓練嗎?這種訓練以前大部分人都搞過了,並且不止搞過一次了,大家基本上都是從偵察兵上來的,對這種訓練可以說已經很有經驗了,有些單位甚至在選拔偵察兵時就用的這招,你西南嘯鷹也用這招來進行選拔考核,不是有拾人牙慧之嫌嗎?就算你在考核過程中再玩什麽花招,又能花哨到哪去?

大家心裏雖然有點看不起,但還是用心記著。考核雖然簡單,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張地圖就是這次考核的總綱,雖然操作的過程大家都不懼怕什麽,但是如果沒有了地圖的指導,卻是不可能完成任務的,所以從很大程度來說,這次考核的重點和難點就在於在不攜帶地圖的情況下,憑著自己的記憶把實地和地圖聯係起來了。

黎傑將地圖很快瀏覽了一遍,牢牢地記住了最主要的部分,然後才是細節。對於自己的記憶力,他從來都很有信心,當初跟羅班長學追蹤術時,那麽多的枯燥的東東都記住了,就不用說這麽簡單的一張地圖了,他所擔心的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到底會碰到什麽樣的危險。

從地圖上看,考核的地點是在西南某處,應該是在原始森林裏邊。地圖上標注的任務似乎並不複雜,無非是些土工作業啊、情報搜集啊、穿越封鎖線啊什麽什麽的,行軍的路線好像也並不難,雖然地圖上沒有明確標有道路,但可以看出來,那裏的山勢並不很陡,唯一情況不明的是一處峽穀中的一條小河,但水麵好像並不寬,想想辦法應該能過。

但是為什麽大家都說有一定危險?難道是因為這裏有什麽陷阱猛獸?還是因為這裏自然條件險惡?僅僅是一場選拔考核,上級為什麽要讓大家冒百分之十的傷亡風險?所有的這些,黎傑都無法找出答案,也許隻有經曆了,才有發言權。

5分鍾很快過去了,電腦一下關了機,屏幕一下變黑。幾個還沒完全記住的士官嘀咕了幾聲,也很快安靜下來。

“起立!出門列隊,跟我去領裝備,然後乘直升機出發!”一個少校發出命令。

大家很快起身出去在門外列好隊,然後在少校的帶領下跑步去武器庫領裝備。

大家領的武器裝備都一樣,單兵攜行具係列、凱芙拉頭盔、81式衝鋒槍、54式手槍、手雷、叢林匕首、單兵夜視儀、微型反步兵地雷、單兵無線通話器、求救信號槍、單兵口糧等等,每個人還各領了一個基數的步槍和手槍子彈。黎傑發現,這些子彈都是實彈,而不是以前戰術訓練時經常使用的空包彈。

這麽多東西加在一起,其分量是可想而知的。在這樣高負荷的情況下進行山地行軍,其艱苦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黎傑曾在地圖上估算了一下,接下來的96小時裏,行軍路線的直線距離大概在50公裏左右,根據表象比例估算,實際距離應該不會少於70公裏,中間還有各種各樣的任務,所以從時間上來說,要完成起來也還有一定的難度。

大家快速穿戴好裝備,少校就帶大家跑步趕到主操場,操場上停著幾架陸航黑鷹,螺旋槳已經打開,強烈的氣流吹得人有點站立不穩。大家都貓著腰盡量壓低重心靠近艙門,分組鑽了進去。

直升機載著大家編隊飛往西南方向。今天是個陰天,透過機窗,黎傑他們可以看見,機窗下麵剛開始是黃綠相間的平原,接著是岩土**的荒山,然後就變成了鬱鬱蔥蔥的森林,他們就知道,自己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很多人心裏就忐忑不安和緊張起來,因為他們還不能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

黎傑知道,這次考核實際上就是一次叢林生存、裝備使用、心理素質、單兵能力的綜合演練,以前自己還沒有進行過野外生存方麵的專門係統訓練,自己畢竟是一個新兵,而且是在倉庫成長的,好在羅班長曾經跟他提起過這方麵的事情,自己也查閱過相關的資料,所以他好歹心裏還有點底。

陸航黑鷹終於減慢了速度,然後就是空中懸停,黎傑隱隱看到機身下有一塊平地,再一看周圍的地貌,他就想起了腦海裏的地圖,沒錯,這裏就是他們的投放點!

直升機慢慢地著地,艙門打開了,大家魚貫跳出機艙,緊接著其他幾架直升機也著了地。

按照規定,下機後大家就應該分頭行動了,直升機作了片刻停留,等大家都下了後,就起飛離去,轟鳴聲和機身逐漸消失在不遠處的山頂。

站在群山的包圍之中,大家心裏都有點被遺棄的感覺,緊張和失落感縈繞在很多人的心頭,不管你平時是不是牛人,在這大自然的懷抱中,你永遠會覺得自己的渺小,我想隻要單獨在野外帶過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那種無助和孤獨是永遠也難以忘記的。

黎傑根據地圖簡單判別了一下方向,就向西北方的一條小路插去。黎傑的形象記憶能力特別強,很多東西隻要在他眼前過一遍,他就能印在腦海裏,包括上麵的一些細節。比如說對這張地圖的記憶,他的腦海裏不單純是地圖上的一些標識,甚至還有電腦屏幕。所以這樣一來,隻要需要,自己就可以把電腦屏幕包括上麵的地圖從大腦中調出來。

這裏周邊的樹木並不多,可以看到周圍不遠處的一些小山包,越過這些山包,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所以這裏的能見度還很好的,要不直升機也不會選擇在這裏著陸了。

這時,黎傑看到了文彬,他正往自己相近方向的一個小山包攀爬。“看來他的路線與自己相近。”黎傑想。

文彬顯然也看到了黎傑,他對黎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黎傑也回了他一個,兩人就各自笑了笑分頭行動了。

擺在黎傑眼前的是一條勉強可以算得上路的小路。這地方雖然人煙稀少,但並不是沒有人來,一些采藥的、趕山的、抄捷徑路過的都有可能來這裏,在中國的大地上,隻要不是生命禁區,可以說很難找到真正意義上的無人區。

黎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條小路的方向與自己地圖上要求的行進方向大致相同,根據地圖,拐過前麵的小山包,應該有個小峽穀,然後沿著峽穀往偏北方向大約兩公裏,有一處“丁”字形的山穀。也就是說,自己隻要越過前麵的小山包,就能判斷出自己的出發位置對不對了,根據地圖行軍就是這樣,有時候往往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能在起始點驗證自己的判斷,可以說是很幸運的了,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今天雖說是陰天,但森林裏的濕氣很重,加上天氣悶熱,身上又攜帶了這麽多的東東,行走起來還是很費勁的。黎傑將自己的體力進行了適當的分配,他知道,剛開始是絕對不能高強度行軍的,隻有慢慢調動身體,讓身體慢慢熱起來,才能增加運動強度。

所以現在黎傑基本上做的是勻速運動。轉過山包,是一段下坡路,坡下果然是一個小峽穀,但被淹沒在了鬱鬱蔥蔥的大樹之中。

黎傑順著小路一直往下走,很快就鑽進了樹影之中,一股陰涼之氣撲麵而來,接著就聽見了泉水叮咚。

一條很小的小溪在穀底流淌,水流清澈,水的流速也很慢,仿佛在從容地踩著千古不變的節奏跳舞。雖然可以聽見泉水的聲音,但周圍卻顯得更加靜謐,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提示著這靜謐之中還存在生命。

黎傑拿出指北針大致判別了一下方位,見峽穀剛好是南北走向,他就沿著溪邊往北走。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自己的方向看來也對了,一路之上都有明顯的地物做參照,如果不出意外,是很難錯的了。

一個人這麽孤單地在密林裏麵走,心裏就想得更多。他現在非常佩服那些出這道考題的軍官們,50個人從這麽一片狹小的地域出發,而且要到同一個地方匯合,一開始竟然沒有兩個人的路是重疊的,可見這些大大們也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的,這肯定是那些西南老鷹們的傑作。

“老鷹”這個詞黎傑最早是在倉庫時聽羅班長和偵察連的那個班長說的,當時自己還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這個詞在整個軍區都是流行通用的,隻要聽到這個詞,不用解釋,都知道講的什麽。“哼哼,西南老鷹,好大的名頭!現在我來了!”黎傑突然想起了武俠小說裏麵的一句台詞,就禁不住笑了。

溪邊連小路也沒有,但還算好走,黎傑整個就有種爬山旅遊的感覺,要不是自己身上的這身裝備,黎傑還真象回到了從前,大二的暑假他和幾個驢友出去冒險旅遊了。那次冒險的地方自然環境與這裏相似,但心境卻大有差異,那時是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天之驕子,現在卻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列兵;那時是指點江山、高談闊論,好像天下唯我最大,現在卻是摸爬滾打、汗臭熏天背著一身的殺人工具滿山亂鑽。可是強烈的對比之下,你能說出哪個跟值得哪個更偉大嗎?不能!誰都不能!

黎傑又想起了王麗,因為那次冒險旅遊王麗也在。“要是王麗看到我這個樣子,他會怎麽想、怎麽說?”黎傑在心裏對自己說:“她一定會很驚詫但她一定會支持我的,她雖然很膽小,平時連武打、槍戰片都不敢看,但隻要我喜歡做的事,她都會喜歡的。”想起旅遊,黎傑又想起了那次普陀山之行,想起了張娟。“張娟和王麗完全是兩個類型的女人呢,張娟就潑辣的多、膽大得多,她與王麗比,哪個更可愛呢?隻怕是各有千秋,”黎傑想:“她現在在國外不知過得怎麽樣?”他心裏突然又有一個問題冒出來:“上次她來部隊看我時,提出呢三年後在訓導大隊邊的老地方見麵,三年之後,她真的會來嗎?”接著他心裏又問自己:“到時候我會去嗎?”

人一到安靜的環境中獨處,想起的事就很多很多。黎傑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著,他還想起了謝排長,想起了陳鋒、阿滿,想起了程平、小穎,還想起了朱叔叔和父母。自從入伍以來,他的心裏還沒有這麽澎湃過,他自己也有點奇怪這是為什麽。

黎傑心裏不禁有點感謝這個靜謐的環境了,它讓自己的心靈清澈如水,以前的事曆曆在目。他發現,自己所謂心靈創傷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他想起的每個人都讓他倍感到親切,這種親切感就像一支強心針注入了他內心的深處,使他感到很慰貼,所有的疲憊和緊張都灰飛煙滅。

他默默地對著他腦海裏說浮現出來的每個人說:“你們都看著我吧!我一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