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老人的說法,這一年是寡年,在大年初一之前,已經立了春,等於一整個農曆年裏,是沒有春天的。
但即便已經立了春,還是迎來了氣勢洶洶的倒春寒。
祁時去櫃員機上取錢的時候,手都凍得直哆嗦。
熊小秋那邊已經招了一些會計和出納過來,但是現在公賬上基本上都是尹一景的錢,祁時這個時候並不想去動他的錢,所以就取的自己私賬上的,為了避免重複準備,她還特意和熊小秋說了一聲。
結果熊小秋這一天剛好到蔣興暢家拜年,蔣興暢順口問了一句,如果是事關公司財務的事,即便是他們這樣的關係,也不好隨便說出來的,但這件事也算不上什麽大事,熊小秋就開著玩笑告訴了他。
說完之後她也沒當回事,拜完年就走了。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天晚上蔣興暢和錢進吃飯的時候,就把這事兒給說了。
錢進說:“這不是你挑中的好人麽,現在她這麽輕易就中了招,剛才還發消息給沈誌文,說她看中了一個行政助理,要招進來幫她處理一些日常事務。”
蔣興暢畢竟因為女兒的關係,是真心偏向祁時的,就笑了笑:“尹先生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他們一起說是合夥,可整個公司現在基本上都是沈誌文在管理,我們是都清楚,尹先生是在替她鋪路,可這些祁時都不知道,在剛得知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還不有所動作,她也不會被我看好,不值得尹先生如此大費周章了。”
不管什麽時候,必須要有自己的人在,事情才好開展,也才不會讓自己落入被動的地位。
“但她挑中的這個人,尹先生一早就親自考察過,”錢進搖了搖頭,“這人你得提醒她,要提防。”
“尹先生如果早就親自考察過,認為人不妥當,想必已經跟祁時說過了。”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的提醒,現在是不是還會被重視,或者是不是幹脆會被刻意拋諸腦後,可不好說。”
蔣興暢還是對祁時的態度有自己的看法:“我和她認識這麽久,很清楚她的為人,即便眼下她被情緒左右了正常判斷,也不會太久,就會清醒過來,尹先生對她的教誨,樁樁件件為她好,不留半點私心,祁時是個聰明人,她會分辨出誰對她是真心,而誰是別有用心。”
錢進隻跟祁時打過一次交道,還是在她情緒不太穩定的時候,因此他的態度沒有蔣興暢這麽樂觀。
“對了,”蔣興暢問起來,“我這邊可是接到了通知,唐湉湉明天就要來我財務部報道。”
“我前幾天還去找過祁時,這話也透過去了,不知道她聽進去幾分,又是怎麽打算的,”錢進回想起她當時的表情,總覺得這件事恐怕不會順著他們的心意那麽順利的發展,“湉湉從小被家裏慣壞了,恐怕會給你找點麻煩的,不過她專業能力過硬,也別太照顧,該讓她幹的都可以吩咐她。”
“財務這邊的事,不止公司內部要審查,還有稅務部門等等機構,開不得玩笑,”蔣興暢說,“沒本事的人被塞進來隻能打雜,即便如此也是要經過考核的,唐湉湉是唯一一個直接空降進來的,如果不是尹先生親自帶她一起過來找我,我不可能鬆口。”
錢進挑了挑眉:“看來尹先生是真的挺看重她,否則怎麽說也會塞到我部門裏來。”
“銷售部的亂子才平息,你們又是親戚,尹先生不可能在這時候還拿銷售部開玩笑,”蔣興暢品了一口紅酒,“財務這邊本來就缺人。”
尹一景把唐湉湉放到財務部來的原因,沒有人知道,大家隻能做各種各樣的猜想,但他們說出來的,也都不是自己心裏的真實猜測,有回避,有試探,隻不過各個都是人精,輕易不會被人套出什麽話去。
“老沈前兩天還在說,雙行的飯恐怕吃不了多久了,”錢進歇了一下,很快又舉杯喝了一口酒,“你這個小朋友,張牙舞爪起來,居然連老沈都鬥不過。”
“沈先生畢竟是沈家的人,這些年在尹先生身邊,什麽目的,你我都清楚,”蔣興暢話裏話外表現出來確實非常維護祁時,“他不可能在雙行待久,尹先生也不可能讓他待久,這時候不管是他主動提出離開,還是尹先生開口讓他離開,都不如祁時來做這個惡人的好。”
錢進有一瞬間都在懷疑,徐一諾那時候突然去把關係挑明,讓祁時崩潰、發作、誤會,是不是也是尹一景計劃中的一步。
“對了,”蔣興暢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那位小朋友,管教得如何了?”
“野蠻生長,我隻負責教她手段,至於怎麽選、怎麽用,尹先生沒交代,”錢進想到趙新蕊的時候,就下意識蹙起了眉,“她將來要怎麽用,尹先生也沒交代,依我看……”
錢進沒有接著往下說,蔣興暢當然也沒問。
趙新蕊這樣的人,在她最開始給莫妮卡出主意,用擠走沈蕾作為條件來交換自己進銷售部的時候,尹一景對她的將來,應該就已經做好了安排。
隻是時候未到,還需要給她機會曆練,然後再在需要她的時候,想辦法讓她去按照既定劇本行動。
尹一景並沒有打算去操控人心,隻不過見多識廣,看人的眼光毒,更知道如何去利用人的心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沈誌文在家裏連打了幾個噴嚏,動靜大到沈蕾在隔壁書房都聽到了,還“關心”地問了他一句:“感冒了嗎?活該!”
“你關心我!”沈誌文明明是打噴嚏到聲淚俱下,偏偏要裝出一副感動到淚流滿麵的樣子,還湊到書房去抱住沈蕾的脖子,“我好感動嗚嗚嗚!”
“別扒拉我,”沈蕾扯著他的手臂,“要勒死我了!”
沈誌文控製好了力度,當然不可能真的傷到她,他像一隻大貓一樣,把頭埋進沈蕾的脖子裏,甕聲甕氣地問她:“你會永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