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景的意思，他說得很清楚，按照原來，徐一諾此刻一定會鬆口氣，但今天他的心情大起大伏的厲害，也不知道剛才尹一景說的那些監控都被銷毀了是真是假。

但尹家老宅這邊的所有監控都是徐一諾自己親手布置的，照理說他比誰都有數才對，現在倒因為尹一景一句話開始自亂陣腳了。

他回過神之後，馬上拿著車鑰匙走了出去。

祁季確實有在試圖跟徐一諾聯係，打著的旗號也確實是郭樂誠。

現在尹氏集團的很多項目都和史梅有合作，郭樂誠一天還在，一天就能插手他們之間的合作，最開始徐一諾還打算跟他見一麵，後來郭樂誠親自找過他一次，徐一諾就沒有再理會祁季了。

但祁季總有辦法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去找俞向春麻煩的時候，驚動了俞向春現在工作的單位，然後直接報警了，最後祁季又隻能找到徐一諾這裏來，拿的還是之前他和姚佳佳聽命行事的那件事來談條件。

小鬼難纏，徐一諾現在每天有那麽多事要處理，他不想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一秒鍾時間，叫人把他弄出來之後，警告了祁季一番，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離開嶽城，也別再去找俞向春麻煩。

祁季兩頭拿好處，郭樂誠那邊壓著他，不讓他找祁時麻煩，但他又不想回老家，在嶽城立足又沒有本錢，每天都在想些歪門邪道。

尹一景的提醒，這句還是對的，徐一諾當初無人可用，隻能用祁季這個小人，小人難纏，到今天還在各種找麻煩。

徐一諾開車一路避開攝像頭，越開越偏僻，最後經過了一段沒什麽人開車經過的地方，最後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這個工廠外表看上去非常破舊，旁邊也都荒廢了，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來過，但走進去卻別有洞天。

進來開始，所有人都穿著白大褂，戴著麵罩在工作，見到徐一諾進來，也沒有任何人要停下手中忙著的事，來跟他寒暄的意思。

徐一諾好像已經習慣了，他往裏走了十幾米，很熟悉地找到了一個隱藏門，然後掃描瞳孔走進去，拿出了合身的實驗套裝換上，最後才推開另一扇隱藏門，輸入密碼走了進去。

最裏麵是一個非常大的隱形空間，走進去很空曠，機器隻有兩台，其中一台上躺著一隻已經被解剖過了的貓，空氣中卻並沒有血腥味，反而有一股很詭異的香味。

“老師。”

徐一諾走過去，在另一個操作台邊對著顯微鏡的人，才終於抬起頭來。

那人個頭矮，站直了還是比徐一諾矮了兩個頭，但徐一諾很自覺地去找了把滾輪椅過來坐下，改由他仰視的角度才繼續說話。

“老師，進度怎麽樣？”

“不可能，”賈勉情緒很不好，“在動物身上實驗結果毫無作用，我解剖過那隻貓，沒有找到原因。”

賈勉從前的實驗都在人體身上完成，自從上次因為環保的事情，導致實驗室被關停之後，重新找的這個位置非常不方便，許多精密的儀器也沒辦法大張旗鼓地搬運過來，這嚴重影響了他的實驗進展。

他的情緒這幾年越來越不受控製，很容易焦躁，徐一諾已經習慣了，立刻就安撫道：“我再想辦法。”

“來不及了，”賈勉冷冷地看著他，“祁時那邊已經通過了動物實驗，她是我學生，居然在我之前研發出來了，絕不能讓那場手術成功。”

徐一諾耐心地說：“可是老師，那場手術的病人是我哥，我不能讓他出事。”

“手術失敗，最差的結果隻是他繼續失明，並不會影響別的。”

“可如果那場手術失敗，他將來也沒有再進行手術能恢複的機會了。”

賈勉的眼睛透過護目鏡望過來，給人帶來的壓迫感依然存在。

“你反悔了？”

“沒有反悔，”徐一諾從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當著他的麵又轉了一筆錢過去，“實驗經費我會一直承擔到底，老師，你不要受任何人幹擾，祁時是您的學生，她怎麽成功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還是有您的教導，才有她的今天。”

“徐一諾，我不是三歲小孩，這種鬼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賈勉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最初你給她的數據是我這邊得出的錯誤數據，她甚至並不需要浪費之前五年的時間。”

祁時的天賦，並不僅僅體現在管理企業這一方麵。

尹一景當初對她的評價，隻是基於他自己擅長的領域來做出的判斷。

而現在賈勉已經不得不承認，他研發了這麽多年，甚至根本比不上一個黃毛丫頭。

他們研發的產品，最終要和手術相結合，遲早是要進行人體實驗的，但是祁時堅持在研發前期甚至中期，在動物身上實驗的必要性都不高，很多數據能夠顯示出來，就是有問題，何必做這些並不必要的實驗。

但賈勉的研發一直陷入瓶頸狀態，他們當年那麽多人一起做研發，也有各自的堅持。

祁時的母親祁蘋當年就站在賈勉這一邊，認為必要的犧牲是為了救治更多的人，她甚至主動報名當實驗誌願者，可當時遭到了尹一景父母的強烈反對。

然後祁蘋和賈勉就私下自己做了這個實驗。

就在這個實驗過程中，實驗室意外爆炸了。

至今賈勉都無法確定，當初的爆炸事故是否是因為他的操作失誤，但他能確定的一點是，祁蘋的眼睛並不是傷於那場爆炸事故，而是……實驗事故。

可她受傷之後，也一直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賈勉在學校遇到祁時之後，是很高興的，他的實驗已經多年沒有進展，似乎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走了太遠，想回頭都已經毫無方向了。

就在這時候，祁時出現了。

她一定會和她母親當年一樣，願意來當實驗誌願者。

隻可惜祁時和祁蘋雖然是母女，可她們的理念卻完全不同。

祁時在讀書時期表現出來的天賦，和她強有力的觀點輸出，都讓賈勉感到非常不適。

是那種帶有壓迫感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