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斌的父母,連夜從四川趕過來。
葉斌已經昏迷了三天,他昏迷的那些日子,我日夜守在他的床邊,期待他能盡快醒過來,卻又無比害怕,他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再也不能走路,再也沒法打籃球。
那是一個清晨,有人撫摸著我的頭,緩慢的一下,又一下,溫柔而溫馨,我揉了揉睡得朦朧的眼睛。一個沙啞的嗓音在我耳邊輕輕說【阿敏,我想喝水。】
他呢喃著說要喝水的嗓音很沙啞,暗沉,虛弱到隻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聽得見,卻還是一下子就驚醒了睡得並不踏實的我。
【哥!你醒了嗎?我沒有在做夢吧?我去給你倒水。】我激動著跳起來,就連聲音都變了調。之前跟江宇航還有小金魚商量好的,我們三個換班,輪流照看他,而我,卻老是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這些日子,除了上廁所,我半步都不敢離開床前,雖然,醫生再三說過,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阿敏,怎麽你看上去比我這個病人還要憔悴?】
我心虛地掩飾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慌亂【沒有,哥。這不是快要期中考了嗎?我每天通宵達旦地熬通宵複習來著。】我頓了頓,為了演得逼真,我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你是不是在嫌棄我,不夠漂亮?】
他終於被我逗笑,咧著嘴,笑得像個孩子。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照在我的臉上,我看著窗外的明媚,葉斌他,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對這點,深信不疑。
拎著兩份早餐回到病房時,葉斌已經跟他爸爸靜靜摟在一起,他父母的臉上滿臉的疲憊,很是滄桑。
【小斌,怎麽會這樣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他媽媽在一旁拉著爸爸的胳膊【你就別著急著問這問那了,沒看見兒子才剛剛醒過來嗎?醫生說他昏迷了好幾天,現在最需要休息。】
【爸爸,我沒什麽事,你別擔心。】
【我們怎麽可能不擔心,醫生說你再也不能自己站起來。】
感覺情況不妙,我連忙去拉葉爸爸的胳膊,怕他不明所以刺激葉斌。
果然,瞬間葉斌整個人都呆住了,那樣子,給人一種麵臨死亡的錯覺【你說什麽?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葉斌激動不已,努力地卯足了勁,活動著自己尚在傷殘中的病腿,半天過去,腿絲毫不動,他的臉因為用力太過而憋得通紅。
看著這樣的他,我心痛莫名。
我尚且還處在悲痛之中來不及安慰眼前絕望的他,他的爸媽顯然已經被嚇壞,葉爸爸的臉上一臉懊惱,一臉後悔。我上去抱住葉斌,他悲從中來,使勁用顫抖著的手拚命捶著腿,抱著他我的眼淚洶湧澎湃,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停,仿佛隻有即刻捶斷了,才肯甘心。
我痛心著捉住他的雙手,想按住他,讓他不要再繼續自我傷害。此刻的他,顯然已經陷入絕望的深淵。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奮力甩開了我,我被迫退開好幾步,站立不穩朝後倒去,身後買來早餐的林思浩來得剛剛好,我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裏。看到這樣的葉斌,一屋子人都在難過,傷心,痛苦著,懊惱的氣氛中,我們隻能看著他在眼前痛苦地跟自己較勁。
捶著捶著他突然停下了動作,順手操起桌子上的水杯,朝著林思浩甩過來,滿滿一杯水,擲地有聲,炸裂一地【給我滾出去!】
我傷心欲絕,絕望地上前拉住他的手【大哥,不要這樣。】
【你也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不想看見你們,一個都不想看見。】
現在的他身心俱疲,我們這麽大一群人留在醫院對他而言,確實隻剩打擊。
我本以為,我還有很多機會,去勸解,去安慰,去開導滿目瘡痍的我的大
哥。卻想不到,那次在醫院,他氣憤地趕我們走,竟然會是我倆今生的最後一麵。
三天之後,我徹底失去了葉斌的消息。校方給的說法是,葉斌因傷病休學一年。他的一切聯係方式,都歸為沉寂。我再也不能找到他。
尚且還在病中,他為何會如此匆匆,不告而別?我問過很多人,沒有人知道為什麽。
林思浩,他似乎知道些什麽,可是他從來不說。每次隻要我一提起葉斌,他就會打岔過去,後來,我知道在他這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終於放棄,不再緊跟在他後麵苦苦追問。
我再也不提起葉斌,就仿佛我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過這麽一號人物,隻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對這個才剛認下不久的大哥,有著很深的愧疚,很深的想念。好歹兄妹一場,他不該不告而別,就像當年的老楊,就像我師父周衛國,他們一個個都偷偷拋棄了我,無聲無息,匆匆而別沒有一句解釋,沒有一句珍重。
江宇航在經曆過這件事之後,變得似乎成熟沉穩了不少,對著我,亦不再開那些讓人無語的玩笑。可能這件事對我的打擊確實很大,雖然我從不說,但是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變得沒有以前那麽愛笑。林思浩似乎比出事以前來找我找的勤了些,我們倆像大學校園裏最最普通的情侶一般,幾乎所有課餘時間都膩歪在一起,那段日子,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我這短暫的一輩子中最快樂,滿足。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林思浩經常在陽光明媚的午後,約我去學校的湖邊。我們相約一起看湖水,情到濃時也會抱在一起聽聽蟲鳴,聽聽鳥叫,我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我依偎在他的懷抱裏閑散地聊著身邊的人或事。
這日,在躺椅上,他抱著我,一把捏著我的肚子「你看看你,都胖成球了。」
「哪有?你才胖呢!」
「小胖子,球球。」他一臉調笑。每次他在調笑我的時候,眼睛都會變成好深好深的墨色。
「你才小胖子,你全家都是小胖子」我不甘心被愛人調笑,反唇相譏。
他捧著我的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以後,就喊你球球吧。」
「為什麽?」我才不要好不好。
「因為我就喜歡你啊球球。」
「滾蛋。」
。。。。。。。。。。。。。。。。。。。
冬日的陽光,最是溫暖,我喜歡跟他一起,在湖邊的躺椅上曬太陽,也喜歡跟他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人生。
「球球,如果你去動物園不小心掉進了老虎洞,你會怎麽辦?」
「這還用問啊,當然是拔腿就跑啊。」我很好奇他幹嘛突然問這個。
「不,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慌,應該站定,轉身。兩眼直視老虎,然後抬頭,挺胸。」
「為什麽?」
「因為這樣你會死的比較恩,有尊嚴。」
「滾蛋。。。。林思浩!」
「幹嘛?」
「你是一個大笨蛋。」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當我和林思浩你儂我儂,柔情蜜意,特別高興的時候,我都會時不時不自覺地就想起葉斌,他總會在我跟林思浩如膠似漆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腦海。
我表現的向來正常,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我應該都放下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裏根本就一直沒有都放下過這個包袱。
這也讓我的愛情,染上了揮之不去的悲劇色彩。
葉斌的事,就像是卡在我這並不完美的愛情裏的一根刺,拔除不了,我隻聽天由命,聽之任之在我心底化膿,腐爛。
林思浩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友。
他外冷內熱,計劃性很強。平日裏死要麵子,在男女感情上又很有姿態,非常
端著。
跟他談戀愛,我很沒有安全感。
或許,優秀的男生都是如此吧。
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沒有前任可供對比,在我心底他自然是天下第一,獨一無二的存在。
加上他的外在條件確實十分優渥,外表俊朗,還會打籃球,喜歡他的女生一直就很多,還有一個追了他幾十年的萬年花癡緊追不舍,這讓我的日子非常難過。
高中畢業,我們進入正式戀愛期,剛開始跟他談戀愛的那會,他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找我,每次都是我拉下臉皮主動去他樓下等他。
有時候我也為此懊惱不已,可是誰叫我自己喜歡他呢?自找的,沒辦法。
有時候我也偷偷問自己,難道是我記性不夠好嗎?為什麽高中畢業之後,我好像再也想不起來他對沒對我說過“我喜歡你”。
仔細想一想,除了表白那次,他好像確實是,再也沒有說過。
他的所有時間,總是安排的井井有條,什麽時間該幹什麽,他一向分得十分清楚。
我會在一切的空餘時間去找他,而他,總會怪我,沒有提前通知他就直接跑過去,擾亂了他的計劃。
【你怎麽不通知一聲就直接跑過來了?你就不怕我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我不就是你的事?】
他寵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可是,你這個大麻煩是不需要解決的,而那些事情,是需要我一件一件去解決的。】
我佯裝生氣【那又怎麽樣?你要抱著那些解決不完的事過日子嗎?誰才是你媳婦兒?】
與他日漸親密以後,我漸漸摸清了他的性格愛好,習慣脾性。我再也不敢像昔日那般魯莽。找他之前,我漸漸習慣了先問過他是否有空,以免遭他嫌棄。
雖然這讓我心裏很不舒服,我討厭我跟他之間這該死的距離感,可又拿他毫無辦法。
我知道他是個有些大男子主義傾向的人,所以,我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他身邊,盡力扮演著溫婉賢淑的女朋友的角色,盡我所能地給足他麵子。盡管這麽做我很辛苦,可是,為了他,我願意。
對著書本我經常走神,草稿紙上的名字千篇一律全都是他的名字。我漸漸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深深愛上了他,不可自拔。
連江宇航都發現我變了。
【小敏,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跟我說話,格外的溫婉動人,都沒有跟我大小聲了。】
【然後呢?】
【話說,你是不是生病了?】
【滾蛋,你丫才病了,生了神經病。】
他指著我後麵說,示意林思浩走過來了。
我一改剛剛的彪悍本色,吐詞清晰地一字一句【你家母親的,下次,不許再勾引人家發火哦,討厭。】
我溫婉動人地朝方一看,哪裏有什麽林思浩。
【江宇航,你個小王八犢子,你給老娘站住!】
在林思浩麵前,我一向比較溫柔,當然,或許這隻是我個人的理解,用江宇航的話來講,紙是包不住火的。可那又有什麽關係,跟我在一起,林思浩難道不知道我其實就是一個24K純金女漢子?他之所以會跟我在一起,肯定不是因為我格外的溫婉動人。當然,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之外的所有溫柔,都隻是我想給人的一種假象,因為如果我很小女人的話,這樣說出去,林思浩應該會比較有麵子。
我可不想像江宇航到處跟人講得那樣,讓大家都以為我撒尿是站著撒的,說的跟他真的見過似的,雖然我也覺得如果我要是真有小雞 雞,站著撒遠比蹲下去方便的多,至少,寶寶我不用在穿背帶褲的時候,從頭脫到尾。咳咳,扯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