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倒不稀奇,隻是一看到那棺材我就知道裏麵的人是橫死的,因為棺材是那種大黑色,隻有橫死之人才會用這種顏色。
本來我以為城裏死人棺材都是用車裝的,可這家出殯的卻是用人抬,八個壯漢抬著一口棺材,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仿佛很吃力。
“磊子,那棺材在滴水。”
眼睛無意間掃到棺材底,那裏竟然有水在往地上落,棺材每前進一些便會有幾滴水滴下,就好像這棺材裏裝了不少水似的。
“搞不好要出事兒。”
遇見出殯行人都是要閃避的,我和吳磊當然也不例外,站在路邊上,我們都盯著棺材看,就在棺材經過我倆身前的時候,有個抬棺材的壯漢忽然慘叫了一聲,他肩上的杠子一下斷了,棺材猛然下墜,另外一邊的漢子根本就撐不住,急忙把杠子給丟了。
見到這種情況其餘抬棺材的人全都鬆了手,“砰”的一聲棺材落在了地上,把地麵都給砸出了一個大坑。
那些抬棺材的人全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後看向一個中年人,仿佛是在對他說我們盡力了。
“兒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未了,不想走啊?”
發生這種情況,中年人急忙走到棺材前,趴在棺材上開始大哭。
抬棺材最忌諱的就是說沉和重一類的話,一說這個棺材保準越抬越沉,那八個壯漢很明顯是懂這個規矩,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
可即便如此棺材依舊落在了地上,那就說明是裏麵躺著的那位不想離開,具體因為什麽那就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東家,別哭了,得想辦法把你兒子弄走,要是耽誤了下葬的時辰可就不好了。”
這時一個半大老頭子走到了男人身側,看樣子他是這家請來的陰陽先生。
中年男人哭了一會兒站起身,然後從身上拿出八個白色的信封,分別給了那八個抬棺材的人,說道:
“麻煩各位了,大家再幫幫忙,讓我兒子入土為安,謝謝你們了。”
紅白喜事,白喜事是隻年紀超過八十歲,正常死亡的人,那才叫喜。
像這種便是真正的喪事,不能見紅,所以就算是封紅包也得用白色的信封代替。
明顯中年人信這個,要不然他也不會這樣做了。
那八個抬棺材的人把信封接過去,一個跟中年男人年紀差不多的開口說道:“東家,不是我們不幫忙,實在是你兒子不想走,這沒辦法抬啊。”
對方說的是實話,棺材裏的人不想走,他們想抬也抬不了。好在我們這沒有落地為根的規矩,有的地方棺材出了家門之後,隻要落地了就必須得埋在那裏。
聽到抬棺人的話中年男人將目光落在了那個陰陽先生的臉上,那貨明顯是個二把刀,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兒,所以被東家看的有些發慌。
“多上人,我就不信抬不走。”
陰陽先生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讓大家都幫忙搭把手,可這種事兒除了親戚朋友之外誰肯幫忙,而出殯這家的人緣好像不怎麽樣,隊伍雖然不小,但都是樂隊的和張羅喪事的,親戚還真沒幾個。
那個陰陽先生張羅了半天也沒誰搭理他,這讓他臉上很不好看。
可棺材停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最後還是東家說話了,求那些人幫忙,這才圍上來一群人去抬棺材,但怎麽抬都抬不動。
圍在棺材邊上的起碼有二十多人,按正常來說就算這棺材有一噸重也完全能抬的起來。
當然不排除其中有偷奸耍滑的,光喊不使勁兒,但即便如此棺材依舊無法抬起這實在是有些詭異了。
“這位大叔,我倒是有辦法讓棺材走。”
出殯的隊伍不走,我們不能越過他們而行,這樣很不吉利,就在我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吳磊朝那個中年男人走了過去。
我心說怎麽哪都有這貨呀,啥事兒都參合,可吳磊都已經去了,所以我也隻能跟著他。
朝中年人說了一句,吳磊便圍著棺材走了一圈兒,那個陰陽先生見有搶飯碗的了,而且還是個年輕後生,臉立刻就陰沉了下來。
“小兔崽子,你是從哪裏蹦出來的,跑到這裏大放厥詞,趕緊滾蛋,要不然有你好瞧的。”
真搞不懂那個陰陽先生是怎麽想的,他沒能耐把棺材弄走也不讓別人弄,為了臉麵倒是可以理解,但你不能一直都讓棺材停在這吧?
這裏的路本來就窄,被棺材一堵除了邊上能走勉強走人,連自行車都過不去。
“你有辦法?”
東家和吳磊都沒搭理那個陰陽先生,這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中年男人朝吳磊問了一句,吳磊點頭,然後伸出了手掌。
“什麽意思?”
中年人不知道吳磊這是幹嘛,吳磊笑了笑,說:“五千塊,隻要錢到位,我立馬就讓棺材變輕。”
難怪吳磊這貨會主動上前說有辦法把棺材弄走,原來他是想撈一筆外快,他可真是掉進錢眼兒裏了,什麽錢都敢賺。
“小崽子,別給臉不要臉,我忙活了好幾天也沒賺那麽多,你趕緊滾遠點。”
東家沒發話,那個陰陽先生倒是急了,我差點沒笑出來,心說這家夥也是個二貨,連這種話都往外說,你這不是擺明了嫌東家給的錢少嗎,可真不是一般的二。
“老家夥,你最好把嘴閉上,我知道你是馬拐子那邊的,當初你想拜我爸為師我爸沒要你,你跟一個跑江湖的學了幾天出殯的規矩,然後就出來坑蒙拐騙。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你要是能把這棺材弄走那我就替我爹給你道歉,而且還給你一萬塊錢。
如果你弄不走棺材,沒事,我爸不收你我收你當徒弟,以後你隻要每年給我上供幾萬塊錢就行,敢不敢跟我賭一下?”
剛才吳磊一直都沒說話,可那陰陽先生卻是沒完沒了,終於把吳磊惹毛了。
而那個陰陽先生一聽吳磊說完眼珠子就瞪了老大,看了吳磊一會兒之後他便“嘿嘿”笑了幾聲,說原來是吳英孚的兒子啊,失敬失敬。
吳英孚是老吳叔的本名,以前我隻以為他在我們附近有名氣,沒想到市裏的人都知道他。
馬拐子是一個地名,那地方專出江湖騙子。
被吳磊給嗆了幾句陰陽先生不敢說話了,而吳磊則看著那個中年人,中年人躊躇了一會兒便轉身而去,片刻之後他又走了回來,把一遝百元大鈔交給了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