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後悔
咣當！
伴隨著一陣沉悶巨響，粗重的鐵門在背後牢牢的關上。
裴天明環顧這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間，沒有窗戶，鼻腔裏充斥著煙味和汗臭味。
六七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正懶洋洋的靠在牆邊，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他。
“喂！小子，犯什麽事進來的？”一個身材壯碩，留著板寸頭，長著一對三角眼的男子瞥了他一眼問道。
裴天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徑直走到牆角席地坐了下來，背靠牆壁，閉上了眼睛。
“臥槽！你是聾了還是啞了？聽不到老子跟你說話嗎？！”三角眼這下被惹毛了，跳起來一邊指著裴天明的鼻子罵著，一邊大步逼了過來。
“別惹我。”裴天明睜開了眼睛，冷冷的說道。
“操！一看這逼樣的就是欠揍的貨！哥幾個，教教他規矩！！”三角眼惱羞成怒的罵著，開始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發達的手臂。
旁邊的其他幾個人顯然已經被三角眼打怕了，此刻三角眼一聲令下，立即紛紛站起身，向裴天明包抄過來。
“去你的！”
一個又矮又瘦看上去像個猴子似的年輕人最積極，大罵著一腳踢了過去，踢在裴天明腿上，裴天明吃痛之下身體頓時軟倒，緊接著，其他幾個人的拳腳拚命的朝他身上招呼。
他臉腫了，鼻子流血了，但他始終抱著腦袋一聲不吭。
終於，他抓到了一個機會。
猛的一腳踢出，蹬在瘦猴子年輕人的雙腿中間要害部位。
這一腳勢大力沉，年輕人慘嚎一聲，當即就摔倒在地滿地打滾。
裴天明的這次反擊來的太突然了，讓所有的人都當場愣住，雖然隻是一兩秒鍾，但對於裴天明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要殺了你！！”
伴隨著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裴天明從地上彈身跳起，猛的抱住了三角眼的身體，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臥槽……！鬆開！！快鬆開！！”
裴天明的這一口用盡了力氣，三角眼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雙肘猛擊裴天明的腹部，企圖將他甩開，可是裴天明死死的抱住他的肩膀，就是不鬆口。
看守聽到聲音迅速趕了過來，橡膠棒用力的抽打在裴天明的後背上，才讓他終於鬆了口。
三角眼的半隻耳朵，就那樣血淋淋的掉落在地……
三角眼和瘦猴子都被帶走接受治療了，裴天明卻拒絕了治療，他一臉若無其事的坐回了原本的角落，閉上了眼睛。
其餘的幾個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頓時多了幾分膽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發現裴天明剛才在咬人的時候，兩隻眼睛竟然是紅色的。
這絕對是個瘋子，要是招惹了他，會被他大卸八塊吃進肚子裏也說不定。
而事實上，此刻的裴天明的確有這樣的氣勢。
如果這時候有人膽敢再招惹他，他真的會不顧一切的瘋狂反擊，用最殘忍最暴力的方式幹死他為止。
姐姐的死，這次報仇行動的失敗，已經徹底的讓裴天明失去了理智，他對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這個該死的沒有任何希望的世界，留下的隻有仇恨和不甘，他憤怒，他惱恨，他急需要發泄，所以這時候誰敢惹他，就相當於撞在了槍口上……
在接受警方質詢的時候，裴天明拒絕說話，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肯透露。因為他怕警方會根據這些找到自己的父母，他不想讓本就心力交瘁的父母，再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倍受打擊。
他已經決定獨自承擔……
當木子序下了車，風塵仆仆的找到裴天明的時候，已經是在公安局的探望室了。
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木子序看到裴天明明顯的憔悴了，頭發淩亂，雙目赤紅，原本就很蒼白的臉上更加毫無血色。
他們不約而同的拿起了對講電話。
裴天明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我很後悔。”
“你的確不該這麽衝動的……”木子序歎息。說實話看了裴天明的短信後，他已經預料到他會因為衝動而會去做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情，隻是沒想到這家夥會這麽瘋狂，竟然一個人拿著刀就想去幹掉人家兩個。
“不，我不是因為衝動而後悔，事實上，即便再重來一萬次，我還是會這樣做的。”裴天明冷笑。“我後悔的，是當初沒有學武，沒有練就強健的體魄，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就能把他們全殺掉了，我後悔的是這些年浪費光陰，一事無成，如果我功成名就，如果我有很多錢，我就可以雇傭殺手，將那兩個混蛋帶到我麵前親手宰了他們……”
木子序看了看左右，確信沒什麽人在聽他們說話後，歎了口氣道：“我並不反對你報仇，但是，報仇也要講究個方式方法不是嗎？現在倒好，你的仇人隻是受了點小傷，而你卻被關進了這裏，如果他們提起訴訟。你很可能會麵臨鐵窗生涯。”
“從決定報仇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這種結局的準備了。”裴天明一臉無所謂的笑道。“木子序，如果你是來開導我的，如果你勸我要尊重法律，相信惡有惡報之類的，就不要說下去了。”
木子序輕輕搖頭：“我的確是來開導你的，而且的確想請你相信，這個世界的確是會惡有惡報的。”
“那就免開尊口吧。如果真拿我當朋友，就想辦法把我弄出去。”裴天明的口氣明顯變冷下來。
“你以為我是誰？”木子序不由苦笑，“是把整個警局炸了，還是要收買整個警局的人啊？”
“替我好好照顧父母。”裴天明黯然歎息道，“拜托了。”
“放心吧我會的。”木子序說。“現在的情況……我覺得你在裏麵冷靜一下並沒什麽壞處。”
“你走吧。”裴天明顯然已經對這次會話失去了興趣，他閉上了眼睛，就準備放下聽筒。
“老天是公平的，人做了壞事，就算法律一時間拿他們沒辦法，也總有一天命運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好了……我要回去了。”裴天明不耐煩的說，“你也早些回濱州吧。”
“我明天就回濱州……”
木子序的話還沒說完，裴天明就把聽筒放下了。
然後他站起了身，走了。
看著裴天明那孤獨離去的背影，木子序心中一陣苦澀。
他知道，裴天明此刻一定很失望，很生氣，他一定在責怪自己說出的這番話。
在裏麵冷靜一下沒什麽壞處……
任誰聽到這樣的一句話，都會生氣的吧？
作為最好的朋友，木子序當然不想讓他繼續呆在裏麵，一分鍾一秒鍾都不想，如果可以，他願意立即就把他接出來帶他走。
可是木子序不能。
在他的計劃完成之前，讓裴天明呆在裏麵的確是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的一部分。
他已經全然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知道靠法律不可能懲治崔楠和賈璐仁的罪惡。
至於老天是公平的，惡有惡報之類的，木子序自身當然是嗤之以鼻的，之所以故意這樣說，隻是為了說給裴天明聽的。
還有說明天回濱州，自然也是故意放出的煙霧彈，用來掩蓋他的真實行蹤。
他要製造一個假象讓裴天明和自己都置身事外，然後用自己的方式來懲治崔楠和賈璐仁，告慰天嬌的在天之靈。
他已經決意要殺掉他們。
神不知鬼不覺的，用意外的方式終結掉他們罪惡的生命。
就像他對裴天明說的，他並不反對他報仇，但報仇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魚死網破同歸於盡，隻是這些方法中的下下之策，是絕對沒有其他方法可循的時候才會考慮的。
像崔楠和賈璐仁這樣的人渣，根本就不配自己和他們同歸於盡。
天明，原諒我吧。
為了報仇，為了最終的計劃，我必須要和你鬧僵，我必須要讓你誤會。
走出公安局的大樓，來到外麵陌生的大街上，木子序狠狠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老板。
說起來，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老板。是你，教會了我這樣一種複仇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