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值守的警察按照慣例核查護士的資料,確認無誤後放其入內。

靜音的推拉門絲滑流暢地關閉,護士在警察的注視下背對著門,從上至下檢查輸液袋,她的手在觸碰到祝昭昭手臂上的留置針管時,尾指輕輕一彈,一小管透明的藥水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祝昭昭體內。

隨後,護士推車離開,直至坐上電梯下樓,全程不超過五分鍾。

電梯‘叮咚’一聲響,一樓的人看見電梯內的人疑惑地問:“小琴?你怎麽來了,今天不是你值班吧?”

小琴臉上的口罩微動,“張姐家裏有事,讓我臨時替她一天。”

“哦哦!那你真是辛苦了,上了一白天班,還要上大夜班。”

“是啊,一會兒我出去買杯咖啡,有事你叫我唄?”

“行行!你放心!”

小琴千恩萬謝地離開,在遠離醫院周圍後便立刻掏出手機,“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快放過我的孩子!”

手機裏的聲音像是機器人般生澀又嘶啞,“回頭看。”

小琴下意識地回頭,視線前方的路燈下,一名抱著書包的小男孩踉蹌著跑過來,“媽媽!”

小琴猛地飛撲過去抱住小男孩,喜極而泣,“小勇!”驚喜過後,又是巨大的擔憂,她像煎蛋一樣將小男孩的身上翻來覆去地檢查一個遍,“讓媽媽看看有沒有受傷!”

小勇興奮又茫然地搖頭,“為什麽受傷啊?叔叔對小勇可好了,帶我抓了好多娃娃!”他說著拉開書包……

“滴!”

“砰!”

……

此時已經淩晨,這座處於偏僻新區的私立醫院四周寂靜,爆炸聲響起時格外引人矚目,不遠處便利店的店員最先聽見聲音,他好奇地出門張望,恰好天上落下一塊東西砸在他的頭上,濕熱的**順著發絲流下,帶著血腥與臭味。

店員下意識地伸手抓下,在看清手上的東西時“嗷”地慘叫一聲,雙眼一翻暈倒在地!

便利店的顧客聽見慘叫也下意識地出來查看情況,卻忘了手裏還拿著未結賬的物品,霎時間,慘叫與警報聲響徹雲霄!

……

現實世界,2025年5月28日,淩晨1:24,蔡熠在爆炸現場看著法醫組打著手電盡職盡責地撿屍塊,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他趕緊湊到段梟身邊找話題,“段隊,裴紹公司的老板陳亮的資料我已經查完了,他父親那輩是沿海穗城人,二十多年前來寧安打工,白手起家,然後便定居在穗城了。”

段梟問:“陳亮父親是做什麽生意的?”

“最開始是倒騰小商品,後來做小商品外貿發了一筆,但是早就不幹了。”蔡熠回答,“然後陳亮拿著這筆錢去投資房地產又發了一筆。”

“去查……”段梟剛說兩個字,就見蔡熠眼神發亮,一臉憋不住笑的模樣,他頓時明白過來,白了他一眼,“查到什麽,說吧!”

蔡熠獻寶一樣地開口:“陳亮父親之前的外貿公司主做墨西哥的貨品,這地點太巧了,我想不懷疑都不行。”

“我已經讓海關的同事查之前的進出關記錄了,估計白天就有結果了。”

蔡熠話音剛落,這片區的民警恰好送來受害人的資料,他立刻收聲,湊到段梟身邊一起看了起來。

這條路段在前年市政重新規劃過,所以攝像頭不少,警方很快便鎖定受害者的身份。

“維克多私人醫院護士?”蔡熠疑惑地指向不遠處的醫院大樓,“前麵那座醫院?”

民警點頭,“是的,死者之一盧鳳琴,根據監控顯示,她是晚上11點左右從醫院出來,看路線是想去便利店,半路上突然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轉身看見了死者二馬小勇。”

民警調試著視頻繼續說道:“盧鳳琴與馬小勇是母子關係,監控畫麵顯示,兩人一起打開馬小勇的書包後突發爆炸。”

視頻中,以死者兩人為中心突地放出一股火光!

筆記本電腦的聲音調至最大,突如其來的猛烈巨響嚇了蔡熠一大跳,他捂著耳朵跳開,然後指著遠處的醫院喊:“段隊!他們是不是衝著醫院來的!”

段梟神色莫名地望向黑暗裏隻亮著兩三盞燈火的醫院,“在盧鳳琴遇害前,醫院裏該發生的事情便已經發生了。”

話音剛落,他便接到守在祝昭昭病房的便衣警察的電話,“段隊!祝昭昭醒了!”

“我馬上來!”段梟吩咐蔡熠留在現場,快步朝著前方醫院走去,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直接跑了起來,像一陣風一樣。

深夜的電梯隻有他一人乘坐,顯示屏上的數字快速增大,像他無法控製加快的心跳。

“叮咚!”

電梯開門聲響起,他卻突然不敢踏出那一步,隻眼睜睜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

他下意識地按上開門鍵,電梯門又緩緩開啟,如此往複,直至守在病房門口的便衣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段隊,你在幹嘛?”

段梟這才搓了搓臉,鼓起勇氣踏出電梯。

病房內是正在為祝昭昭做身體檢查的醫生,段梟透過病房門上的窄玻璃,隻能看見祝昭昭茫然又驚懼的一張臉。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2021年,剛從病**醒來的自己。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是一道門,是彼此難熬的過去,是無法盡訴的十年光陰,亦是對未來的恐懼。

所以他痛心、膽怯、無法上前。

當年的祝昭昭,想必也是這般情緒。

段梟閉上眼,兩腮肌肉鼓動,一鼓作氣推開門,霎時間,病房內的聲音蜂擁著擠入他的耳中。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頭疼嗎?惡心嗎?”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

“心情如何?有沒有莫名的憤怒、壓抑或者狂暴情緒?”

“出去。”段梟握著門把手的手青筋暴起,但是他盡量維持著禮貌聲音的話語不被病房內的任何人在意。

“出去!”段梟深吸一口氣,猛地大吼一聲。

屋內霎時寂靜!

一名醫生推了推眼鏡,“段隊,我們需要對祝昭昭進行基本的心理評估。”

段梟隻簡簡單單回他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