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梵音這次高燒來的突然,把司柏長嚇了一大跳。

司柏長立刻起身,手貼敷在楚梵音的額頭上。

“音音,你哪裏感覺不舒服?”

楚梵音都快燒迷糊了,根本沒有力氣回答司柏長。

甚至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司柏長立刻給華亭之打電話。

“母親,深夜叨擾,音音發高燒了。”

司柏長的一句話把華亭之都炸醒了。

華亭之立刻把家庭醫生叫來。

楚梵音發高燒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突如其來還是第一次,明明下午的時候人還好好的。

原本熄滅的楚宅燈火又變得燈火通明。

楚梵音生病,有人在旁邊守著就行,華亭之不想驚動家裏所有人,但家裏所有人還是來了。

“醫生,小妹她怎麽樣?”司柏長還沒有問出來,楚景闊率先問出來。

家庭醫生知道楚梵音的寶貴,不敢有所隱瞞:“我已經給小姐輸上退燒藥,看今晚小姐會不會退燒。”

家庭醫生也不敢保證什麽。

華亭之直接安排了另外一間房讓家庭醫生住,同時萬一楚梵音有什麽特殊症狀,好讓醫生隨時診斷。

安排好家庭醫生後,司柏長讓大家都去睡覺,他一個人照顧楚梵音就行。

楚景闊三兄弟照顧楚梵音照顧習慣了,先天性不同意。

還好華亭之在場,知道現在照顧楚梵音的責任落在司柏長身上。

“你們都回去睡吧。”華亭之最後站出來吩咐著。

華亭之都這麽說了,他們還能說什麽。

待人走光,司柏長望著楚梵音,仔細回憶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難道是他把她從公司大樓抱出來讓她剛染了風寒嗎?

如果真的是因為那件事,司柏長是恨死自己的。

簡舒意陷入自己的世界裏。

她渾身像是被放在火山上烤,她奮力掙紮,好不容易從火山上下來,她又來到冰山上。

好冷好冷,楚梵音下意識尋找司柏長。

司柏長你在哪裏?

楚梵音想念司柏長那個火爐。

她尋了一圈,沒有找到,心裏湧上委屈。

就在她不知道怎麽辦,忽地,一陣風吹起來。

那陣風把她的雪山吹散,她落在櫻花樹下。

蘭若寺是港城最大的寺廟,小時候她身體不好,她媽就帶她來寺廟裏拜一拜。

寺廟的味道跟醫院的味道一樣,都讓她心裏感覺很不舒服。

於是,每次來的時候,她就會偷偷跑出去。

那她跑出去幹什麽?

楚梵音的記憶到這裏戛然而止。

她自己懵了。

倏地,她看見小時候的自己。

六歲的楚梵音從寺廟的門檻跑出來,華亭之無奈喊著不要亂跑,她身邊有保鏢跟著,足夠保證她的安全,華亭之確認楚梵音在她的視線裏,也就放任楚梵音自娛自樂。

楚梵音也就在這個時候能看見同齡人身上的活潑。

彼時,正處於夏末秋初,櫻花簌簌而落。

楚梵音就站在櫻花樹下,雙手捧著伸出去,等櫻花落在她手掌心時,她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下櫻花雨咯。”

但這美好的場景沒有持續很久,一小僧人的掃帚掃在她的腿邊。

小僧人尺寸把握的很好,那掃帚將要碰到楚梵音的腳踝又沒有碰到。

楚梵音不解的看向小僧人。

她還沒有質問小僧人,小僧人率先質問她。

“你不要擋在這裏妨礙我打掃衛生。”

小僧人說的一口別扭的港城話,楚梵音一瞬間就知道,他不是港城人。

楚梵音好脾氣的往後退了下。

她以為沒事了,小僧人的掃帚又追趕上來。

楚梵音皺眉,又後退了好幾步。

六歲的楚梵音常年生病,身體弱瘦的跟剛出生的小貓一樣。

她露出不悅的神色,好似這全天下都欺負了她。

楚梵音心想,這下不礙著小僧人掃地了吧。

誰料,小僧人又追了上來。

楚梵音徹底不悅,小小的她也不會擺千金的架子,但是她會哭。

她嘴巴一拉,眉眼耷拉下來,剛要哭,小僧人遞給她一朵櫻花標本。

楚梵音眨巴眼看著櫻花標本,愣是哭不出來。

“既然喜歡,就保留下來。”

楚梵音喜出望外,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臉。

六歲的楚梵音根本不懂的保留,小僧人讓她學會了什麽是保留。

楚梵音望向小僧人,這才發現小僧人長得好看,明明留著跟大師傅一樣的光頭,穿著灰色長衫,但是他眉眼像是雕刻出來的。

楚梵音上前,毫不吝嗇的抱住小僧人。

“大哥說了,喜歡一個人要多多表達自己的喜歡,音音喜歡你。”

六歲的楚梵音,喜歡什麽直白的掛在臉上。

被抱住的小僧人渾身僵硬,可惜楚梵音察覺不出來。

“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楚梵音仰起天真的臉問。

小僧人剛準備回答,他的師兄叫他回去。

小僧人匆匆留下“阿柏”兩個字。

六歲的楚梵音,不知道這就是十三歲的司柏長。

可是圍觀這一切的二十二歲的楚梵音,卻知道。

她六歲時居然跟司柏長就認識了?

楚梵音仔細搜索著記憶,發現還是一片空白,一無所獲。

就在楚梵音納悶時,周邊的場景飛速轉變。

櫻花樹從剛開始落到現在落下了將近一半。

楚梵音跟司柏長坐在櫻花樹下玩五子棋。

“阿柏哥哥,你好笨,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輸給我?”楚梵音因為贏過司柏長,臉上掛滿笑容。

司柏長沒說話,望著她。

這一年,她的病情依舊不得好轉。

楚梵音剛大笑完,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司柏長起身,將楚梵音剛才覺得嫌熱的外套重新給她穿上。

楚梵音怪怪的讓司柏長給她穿,穿完,楚梵音邀請司柏長去她家裏玩。

司柏長拒絕。

楚梵音臉上露出失落,但大哥跟她說了,尊重別人的選擇,她也沒有勉強司柏長。

這一段時間,楚梵音喜歡跟司柏長待在一起,除了司柏長是她見過的最帥的小哥哥外,司柏長不會否定她任何決定,即使她提出去追趕落日,司柏長也會陪著她瘋。

司柏長的寵溺放縱是無聲的沒有底線的。

這讓楚梵音深深著迷,也讓她願意來蘭若寺。

楚梵音依舊沒有印象。

場景隨著時光流逝,季節已經到了深秋,蘭若寺的櫻花樹徹底枯萎,紅牆之下是落下的黃金樹葉。

楚梵音捧著一個時光膠囊來找司柏長。

“阿柏哥哥,我們一起寫下自己願望,等我們長大,二十年後來挖怎麽樣?”

楚梵音露著甜美的笑容對著司柏長說。

這一段時間,蘭若寺的人都知道lumos跟港城首富楚家之女走的近。

大家羨慕lumos的好運,那可是港城首富之女,得到她的喜歡,來日等還願出了這寺廟,定大富大貴,可就擺脫這貧窮生活了。

司柏長十三歲這年,痛失雙親,性格變得陰暗狂躁,司空業沒辦法才把司柏長送進蘭若寺修行。

司柏長也沒有刻意說他是京城來的少爺,他懶得跟大家爭,大家就以為司柏長跟他們一樣出身貧寒,走頭無路進了這蘭若寺。

彼時,司柏長剛打掃完院落,看見一臉興奮的楚梵音,他心裏也說不出來為什麽,他就答應來楚梵音的請求。

兩人背對背寫下自己的願望。

楚梵音寫完,立刻起身捂住司柏長的眼睛。

司柏長也是迅速把紙條握緊,不讓楚梵音看清上麵的內容。

“音音,你這是作弊哦。”司柏長笑道。

楚梵音氣哄哄,但又沒有辦法,鬆開司柏長的眼睛。

她臉上帶著嬌氣,鬆的又快,整個人力氣用的不均勻,她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幸好,司柏長把她抱住。

十三歲的司柏長,身體已經接近一米六,抱著楚梵音這個小土豆,輕而易舉。

“小心點。”

楚梵音聽著司柏長溫柔的嗓音,臉沒由的紅。

司柏長把她放到地上,看見女孩也把自己寫的紙條握的緊緊的,他心中有了好奇。

“音音給哥哥看你的願望,哥哥給你看哥哥的願望,怎麽樣?”司柏長哄著。

司柏長以為楚梵音會很幹脆的答應,誰料,楚梵音果斷的搖頭。

不行,大哥說了,提前被別人看見自己的願望就不靈了。

楚梵音沒有遮掩的告訴司柏長,司柏長笑了。

“那你還看哥哥的願望,怎麽,是想讓哥哥的願望不靈嗎?”

楚梵音被司柏長這話鬧了個大紅臉。

她沒有。

她急匆匆解釋,由於懂的太少,解釋也解釋不清。

司柏長拿著鐵撬把坑挖好後,把時光膠囊放進去。

“說好的,二十年後我們來取。”

司柏長率先轉移來話題,楚梵音配合的點頭。

司柏長看見楚梵音,心裏想,要是她是他的妹妹該多好,可惜,他沒有妹妹,隻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不,那個人根本不是他哥哥。

明明他那麽信任他。

司柏長想到這裏,眼神發狠,骨子裏獨屬於狼的狠戾感表現出來。

楚梵音被司柏長這樣嚇一跳。

司柏長也察覺到快速恢複正常的樣子。

楚梵音見還是那個溫柔的司柏長,臉上微微放鬆。

畫麵定格在這裏,楚梵音望著這一幕,腦海裏有了點記憶,卻還不是那麽清晰。

她六歲時貌似是跟一哥哥玩的很好,但是她一直想不起來那哥哥長什麽樣子。

如果司柏長真的早就認識她了,司柏長為什麽不跟她說呢?

就在楚梵音還沒有想明白時,場景又被切換。

楚梵音看見了一場大雪。

大雪堆積在蘭若寺的牆角,顯得那紅牆越發的紅。

楚梵音穿著一身漂亮的新衣來找司柏長,想讓司柏長誇她漂亮。

沒想到,她在蘭若寺找了司柏長一圈都沒有找到。

最終,她在蘭若寺荒廢的房屋外看見司柏長。

跟司柏長同批進來的男孩有三個,因不滿司柏長得主持的不一樣關照,加上因為楚梵音對司柏長的喜歡,楚家對司柏長的特殊關照,讓三個男孩圍攻司柏長。

“都是一同時間進來的,你憑什麽!”

一男孩吼完,率先朝司柏長攻擊過來。

司柏長身為司家從小培養的接班人,身手自然遠超同齡孩子。

況且,司柏長身邊還有藏在角落裏保護他的保鏢。

司柏長輕鬆躲過,還把那男孩借助柔勁將男孩摔倒在地上。

一男孩看見司柏長如此囂張,剩下兩個人同時上。

“lumos,你說到底不過是靠一個女娃娃,你根本早就看上那女娃娃,蓄意接近那女娃娃!”

一男孩說道,另外一男主從懷裏掏出一小烏龜。

司柏長表情立刻失控。

楚梵音認出那小烏龜,她跟司柏長經常喂養那小烏龜。

司柏長很喜歡那小烏龜。

司柏長說,那小烏龜是他從他老家帶過來的,是他媽媽送給他的禮物。

“你要做什麽?”司柏長質問著。

那男孩把小烏龜放在腳下,眼看就要踩死它,司柏長奮力反抗,將那男孩撞開。

其餘兩個男孩見捏到司柏長的軟處,都朝著小烏龜下手。

“lumos,你要知道,怪就怪楚梵音,誰讓楚梵音把你弄的太招搖了!”

隨著一男孩的聲音落下,另外兩個男孩采用泰山壓頂的方式,坐在司柏長身上,讓司柏長眼睜睜看著另外一個男孩踩死他的小烏龜。

司柏長的世界轟的一聲炸開了!

寒冬裏,楚梵音看著主持們跑過來,拉開司柏長跟三個小男孩。

此刻,三個小男孩被司柏長打的慘不忍睹,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楚梵音哪裏見過這個場景,當即吐了起來。

司柏長聽聞聲音望過來,見是她,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

“都怪你,我恨你。”

司柏長喪父又喪母之後,小烏龜算是他唯一可以想念的母親。

現在,唯一的念想沒有了,就算他再強大,也才是十三歲的孩子。

他看見楚梵音,自然把所有的怨所有的恨落在楚梵音身上。

楚梵音被這件事一嚇就是高燒不退,反複坐著噩夢。

司柏長是在第三天清醒過來,明白自己做了什麽錯事後,利用司家的關係進入了楚家。

可是,他看見楚梵音生不如死躺在**,滿心悔恨。

她才六歲,她又做錯了什麽,她什麽都沒有錯。

一開始也的確是他蓄意接近的她。

她在司柏長眼裏出現的那一天,站在櫻花樹下穿著白色連衣裙,就是個小天使。

他也請了很多京城的名醫過來。

後來,楚梵音是救過來了,但是楚梵音記得所有人,委屈把他忘記了。

也是這一刻,楚梵音記起失去的那段記憶。

原來她跟司柏長早就認識了。

原來司柏長恨她。

楚梵音睜開眼睛,看見司柏長。

司柏長看見她醒過來,立刻詢問她怎麽樣,卻看見楚梵音眼角流出一滴淚來。

為什麽,你說你怪她,恨她,為什麽還要娶她。

楚梵音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