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淞。”

厄宴城邦中心城區最大的科學研究院頂樓,一個Alpha坐在天台上,嘴裏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神色落寞地在通過五感通訊器和人說話。

對麵的人對他的主動聯係顯然有點意外:“大科學家有時間打電話給我?你現在不該回家陪你的Omega嗎?”

席斯言低下頭,看到廣袤的城市和無數林立的高樓,電流和霓虹纏繞在這些樓層上,漂亮又奇幻。他的雙腿垂在空中,那種墜空的失重感天旋地轉,像是引誘著所有人一腳踩空。

“我想,見見其他Omega,你能幫我安排個局嗎?”

“什麽!”王淞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你......研究需要?信息素的話......去信息素研究院就可以啊。”

席斯言輕笑一聲:“我想,相親。”

“你出軌?你瘋了?你家裏有一個被你完全標記過的Omega,你和我說你要相親?你是誰?你是不是把席斯言綁架了?”王淞破口大罵,視頻裏的人隻是扯扯嘴角。

“沒。”席斯言長歎一口氣,把煙拿下來,目光悵然,“我想過自己的人生,王淞。”

對麵沉默了。

“我遲早要離開他的。”

王淞還是沒有說話。

“幫幫忙吧,那不是我的Omega。你清楚的。”席斯言苦澀笑笑,“我也想被人愛,我要找回我的人生,沒有錯吧?不能所有人都站在他那邊,別人不重要,你應該站在我身邊吧。”

“他被你標記過。”王淞最後隻說了這一句話。

席斯言有些無所謂的語氣傳來:“我會帶他去清洗標記。”

王淞的啐罵生生忍住,隻留出一個無意義的c音節:“你好狠。”

“是啊,我好狠。”他眼角掉下一滴眼淚,被風吹幹在五百多米高的頂樓上,“你總要讓我,試一試。”

王淞沉默了很久,然後回答了一句:“好,XX會所,等我通知你。”

席斯言結束了通話,通訊器跳出一則信息來。

是蘇皖發的:

斯言,下班了嗎?今天是要加班嗎?渺渺問了兩次你什麽時候回家?

席斯言指尖傳來莫名的刺痛感,仿佛不小心碰到了一株帶刺的灌木植物,他回複:“加班,晚一些回家。”

指尖的痛感太強烈,掩蓋了一切感覺。

他抬起手,迎著厄宴城邦中心城的落日,光芒漏過他的指縫溫柔的傾瀉在Alpha迷人而沒有瑕疵的臉上。

隻有席斯言自己知道,十指連心,他痛的是心髒。

可是,他不想承認。

讓我走吧,渺渺。

——

很多人都知道席家有一個非常極品的Omega。

沒人見過那個孩子,他們隻知道在Omega像黃金鑽石一樣珍貴稀缺的時代,席家用公開合法的手續,領養了一個信息素很高級的Omega,讓很多有Alpha和Omega的家庭豔羨。

他們也知道,那是席斯言的伴侶。

有A的家庭對於他們輕易就能挑到優越的O感到羨慕,有O的家庭對那個能做席家獨子伴侶的O感到嫉妒。

席家世代從政,勢力龐大幾乎影響半個厄宴城邦,妻子蘇家是四代富商,獨子席斯言既沒有跟著父親從政,也沒有跟著母親從商,反而年紀輕輕就進了城邦科學研究院做科研。

前不久, 剛被評為城邦特級科學家,是城邦百年來年紀最小的特科。

這樣家世卓越、本人也出類拔萃的年輕人,信息素卻不是高級Alpha容易產生的壓迫級信息素,他是難得一見的花香信息素,在全世界蘭花Alpha的信息素裏,素冠荷鼎是最頂級最稀有的那一個,也被稱為最沒攻擊力最溫柔的Alpha信息素。

是全世界的Omega都想擁有的素冠荷鼎。

強大又溫柔的伴侶,幾乎可以定義為夢想。

所以,那個藏在席家大宅裏很多年的Omega更成為了所有人好奇的對象。

基因壓製的客觀社會裏,中低級信息素無法與高級信息素共存或結合,因此隻能證明這位Omega也是萬裏挑一。

他們就在茶餘飯後,盡情地為這個神秘的孩子添一道道傳奇的色彩。

席斯言從研究院下班回家的路上,還聽到有人在說他們家的Omega,是什麽樣美好的存在,應該和席斯言一樣絕頂聰明、知書達禮。

蔣阿姨為他打開門,笑的很慈祥:“斯言回來了。”

“嗯。”他點點頭,把衣服掛在入口的衣架上,“我爸媽呢?”

“領主和蘇姐去參加晚宴了。”

席斯言看了一眼樓梯:“渺渺呢?”

蔣阿姨正抬了一碗雪梨湯出來:“在房間裏呢,今天在院子裏吹了一會風,被柳絮嗆得咳了好一陣子,我就熬了這個湯,正要抬給他潤潤嗓。”

席斯言伸手:“給我吧。”

他抬著那碗散發著清甜香味的雪梨湯上樓,擰開他的房間門,一個漂亮的成年男孩坐在中間的地毯上玩娃娃。

男孩子一手拿一個娃娃,不停擺動,嘴裏念念有詞。

“嗨,你好呀,我叫渺渺。”

“你好呀,我叫言言。”

“我們做朋友好不好呀?”

“做了朋友,就要分享糖果哦。”

他在自己和自己玩過家家。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月季花香,男孩子四肢纖細修長,皮膚白的如同這股雪野一夢信息素一樣,在被蘇皖裝修的夢幻漂亮的房間裏,他像不染一絲色彩的天使。

井渺把那兩個娃娃高舉過頭頂,還繼續專心致誌地分飾兩角讓它們交流。

語氣、表情,還有懵懂純淨的眼神,都和他已經完全成年的模樣不符,他們詭異的融合為一體,變成現在這個人。

“渺渺。”

席斯言叫他的名字,井渺手上動作一停,他看過來,眼神從癡愣變成歡喜,男孩子從地上爬起來,做出要奔跑的動作。

“不許過來。”席斯言伸手擺出製止的動作,“哥哥手裏有東西。”

井渺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隻好在原地站定,臉上瞬間就寫滿了委屈。

“哥哥......”

席斯言歎口氣,把那碗雪梨湯放在桌子上,然後認命似的攤開雙手:“來吧,抱抱。”

井渺又重新興奮地笑起來,他整個人跑起來,然後撲跳到席斯言懷裏。

Alpha做了他已經形成肌肉記憶的動作,把Omega穩穩地抱在身上,然後被Omega親昵地吻了一下臉頰。

“哥哥今天,晚回來了5分46秒。”

席斯言一隻手拖著他的屁股,一隻手安撫地在他後背摸了幾下:“停好代步器以後檢查了一下車庫,然後你需要減去15秒,我站在門口,你沒看見我。”

Omega露出不情不願的表情:“嗷,那就是5分31秒。”

席斯言把人放在沙發上坐好,指著桌子上的雪梨湯:“這是蔣阿姨給你做的,你慢慢喝掉。你今天是不是咳嗽了?”

井渺乖乖抬起那碗湯,大口飲下,然後被燙到舌頭:“啊啊啊好燙好燙!我不要喝了!”

正在脫工作服換家居裝的席斯言一頓,下一秒他已經火速倒好了一杯涼水,他還穿著工作服的西裝褲,上半身的衣服也沒係好扣子,張揚著成年男性磅礴又隱約的性感。

但他身邊的Omega毫無知覺。

“喝水,慢些。”他小心扶著井渺的後脖子,喂他喝涼水,壓住口舌上的滾燙。

“不是教過你了嗎?喝熱的東西前,要先吹一吹嗎?先小口試探,溫度正常再大口喝。”席斯言有些無奈的寵溺,語氣裏還有疲憊感。

井渺可憐兮兮地撅嘴:“可是每次,哥哥都會幫我吹好再遞給我的。”

席斯言沉默下來,他重新站起來,當著一個Omega的麵就脫了自己的褲子,麵不改色地換好了衣服。

他重新坐下來,抬起那碗湯,一勺一勺吹到溫熱,然後喂給井渺。

“哥哥不可能這樣照顧你一輩子。”他用紙巾擦掉井渺嘴邊的湯漬,沒有表情也沒有語氣。

井渺歪頭,漂亮的眼睛都是天真迷惑:“為什麽呀?”

“我總會離開你,會有自己的人生,會有自己的家庭。”

男孩子不明所以,一把抱住席斯言的手臂,做出習慣的撒嬌動作:“是什麽意思?”

席斯言不可聞的吐了一口氣,然後把人抱在懷裏哄:“就是有一天你再也見不到我,見到我,也不能再來抱我、親我、叫我哥哥。”

井渺反應了一會這段話的意思,眼睛瞬間紅了:“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見不到你!我們、我們今天有8個小時38分31秒沒見了,我想了你8小時38分31秒!”

8小時是工作時間,33分鍾是上班和回家的時間,5分31秒是今天晚到家的時間。

他一分一秒的計算著,他們分開的每一次呼吸。

井渺說著說著就開始撕心裂肺的哭,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兩隻手用力地勒住席斯言的脖子,驚恐地不停發抖:“不可以,不可以,沒有哥哥,渺渺會死的!會死的!”

席斯言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靜,隻有手下意識地順著井渺的後背滑,聲音很溫柔也很寵溺,卻仿佛在背公式一樣。

“乖,不哭了,把嗓子哭壞了,爸爸媽媽要心疼的。我們現在不是還在一起嗎?乖孩子不哭了,哥哥給你洗澡,好不好?”

Omega還是哭的停不下來:“你、你不心疼我。”

席斯言短暫的愣住,然後敗下陣來:“我心疼。”

我比誰都心疼。

席斯言不免想起回來時,聽到的那一兩句,關於家裏這個Omega的閑話。

這就是傳聞中,我的Omega,席斯言心想。

他很漂亮,很可愛,很聽話。

他的大腦分區,一塊睡著,一塊醒著,一塊為每天24小時流動的86400秒計時,是個不可多見的數學天才。

他的信息素是白色月季中很少見的雪野一夢,清香、誘人,級別甚至高過自己的素冠荷鼎,天生帶有【區域舒緩】的天賦,舒緩類天賦裏,稀有又強大。

他是一個完美而金貴的Omega。

井渺今年22歲,腺體和生育功能完全發育成熟,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隻有7歲的孩子。

敏感、嬌氣、愛哭又天真。

他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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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樂,突然提前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