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S+正式版全效解毒劑宣布進入第一期臨床,等待救贖是讓人煎熬的,短效解毒劑失效後就有病發痛苦而死的風險。但外城區所有病患都得到了拯救。

宋浮雪和鍾源假模假樣地跟在井渺身後,偽裝出自己也是救世主的樣子。但實際他們一個為井渺提供無盡的能量,一個隻是心虛地記錄一些數據,為席斯言的“還原”手術做準備。

那一年春天外城區滿城飛花,那個青年出現的地方,就像是進入了桃花源的夢境。

“席斯言現在倒是不怕井渺天賦暴露被盯上了?”宋浮雪不太認同地抱著手,“進化派隻是唯一的危險?他這麽逆天的天賦,無機物、有機物、大麵積、長時間……真的不考慮好好藏著嗎?”

鍾源筆尖敲打紙張:“宋老師,你知道這在信教人眼裏是什麽嗎?是功德無量,以後都會回報給小雪狼的。”

宋浮雪冷冷地看他一眼:“我真受不了一群科研人員求神拜佛的樣子。”

“這叫有敬畏之心好吧?”

“那林波和宋行煙幹嘛遭這禍事?”

鍾源齜牙咧嘴:“這是一回事嗎!運氣不好沒能逢凶化吉而已!而且他們有井渺,難道不是回報?”

宋浮雪難得默了。

鍾源正高興她吃癟,要再神叨叨幾句,有個病人忽然伸手抓住了井渺的手腕。

眼看著小天使差點站不穩摔倒,鍾源嚇了個魂飛魄散,就差個百米奔跑著去扯開了。但另一個人卻更快地出現在了井渺身邊,分開了他們觸碰的手。

……03號指揮官還是牛啊。

峰鐸的表情像固定死了的冷硬,他語氣也不算好:“請不要對幫助你們的人動手動腳。”

這位重症患者眨眨眼,顯然意識還沒飄回來,他看著井渺,自言自語:“媽媽,我見到您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人在極度痛苦被疏解的刹那,確實會有幻覺和記憶錯亂。

峰鐸和井渺保持著距離,但把人保護在範圍內,雖然進化派已經幾乎全員伏諸,後麵的勢力團體也在清掃,但他們還有一個不確定的Silence。不管什麽原因,指揮官都不能大意。

井渺看了他兩眼,笑著去回握了他的手,他的皮膚溫度有些涼,落在滾燙的體溫上就像玉石滑動:“您的母親會為您能健康地活下去而感到欣慰的。”

周邊的人看向這個說話的男孩子,有驚豔,有感激,有仰慕。

他本來也該是被所有人知道並崇拜的對象,井渺今年才二十三歲,他未來也可以被稱作老師、前輩、偶像。

舒緩天賦應該同北極星一起,刻在功德簿上,被傳頌、讚譽、銘記。

“懂了吧?”鍾源拐了宋浮雪一下,後者嫌棄地挪開了,“這是井渺應得的,大家都會保護好他。”

是就是吧。

宋浮雪聳聳肩,跟在身後鬆了一口氣。

年輕的Alpha躺在病**,清冷的臉上還含著淺淡的笑容。

“來了。”甘自森笑著和席斯言打招呼,指了指自己還綁著支架的右腿,“你回來那幾天,我還沒從手術**下來。後來我聽說找到渺渺了,第一時間就想去找你們,但是身體條件不允許。”

席斯言掀開一點薄被,看到他纏的傷腿,目光微沉:“什麽時候開始做複健?”

甘自森衝他頷首:“大概下周吧。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斷條腿而已,又不是好不了。”

“而已。”席斯言平淡地重複這兩個字,“要是再晚一點救你,你這條腿就殘了,現在也不保證能恢複如初。你關了通訊器,也不自救......”

“怎麽你當了爹以後突然婆婆媽媽起來?”甘自森用身邊的小靠枕砸他,“我這不好好的嗎?”

席斯言接著抱枕,在他身邊坐下:“天府澤一共八個人知道光能通道的密碼,顧崇是其中一個。他被鄭景光綁架,醒來看到炸藥,第一時間求助王淞,沒有問題。”

甘自森點頭:“嗯,我知道。”

“鄭景光的天賦是一種迷惑性很強暗示催眠,基因改造後就更厲害了,金教授在被囚禁期間,也許也沒有扛過這種天賦。我很難說站在王淞的立場上優先級是怎麽樣的,但站在一個軍人的立場上,他的選擇沒錯。”席斯言繼續說。

“嗯,我也知道。”

席斯言看著他,麵露不忍:“自森,你有什麽氣,我都理解,可是你那時候為什麽放棄求救,也不對自己使用天賦,你......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你選了最不堪的路,對於甘自森而言,最不應該的。你關掉通訊器的那一刻在想什麽?你考慮過父母親人,考慮過我們、關心在乎你的人嗎?”

甘自森垂下眼,嘴角彎了彎:“當時腦子不清醒,然後就醒了。”

十幾年,二十幾年的夢,醒了。

他被背出來的時候,隔著一片兵荒馬亂看到王淞狼狽的身影,他一手攙扶著顧崇,一手還拖著鄭景光。

無數人上前,橫亙中間,他看到王淞頭上留下的血,和腰間比身上製服顏色更黑的血色。

他怪不了他任何。甘自森不是十七八歲衝動無知的少年,他知道利弊、輕重、大小。

但他也可以不甘和絕望。

痛感淹沒了神經,甘自森在昏昏欲睡間到了王淞背上,他感覺到王淞步子很沉,聲音很啞,也許對方還哭了。

“自森,你撐住,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給了他希望,又毫不猶豫地摧毀?這個人給了他多少深情的錯覺,仿佛他們即使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也有生死相連的情意。

到底誰感動了誰?

“我、我不知道你的腿已經那麽嚴重了,自森,你不要睡,你醒醒!”王淞哭著說話,很多人要上來幫忙,這個Alpha軍官都不讓,背著一個沒比自己輕多少的Alpha穩當快步地走。

“上校,您的傷很嚴重!甘醫生交給我們吧!”

王淞仿佛聽不見,緊急救援點就在麵前,他要一步一步把人背到目的地。

“我醒了王淞。”

甘自森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和他這個人不太匹配,脆弱可憐。

“王淞,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喜歡你很久了,久到我想不起來,久到我已經沒有擁有的欲望了。”他被放在一張擔架上,有醫生來抬他早就沒了知覺的腿。

他視線逐漸模糊,看不清王淞的表情,一隻手還被對方緊緊拉著,汗水與血液混在十指中間。

“我理解你,支持你的所有決定。但不會原諒你。”他手上力氣抽掉,仿佛沒有骨頭的一團皮肉。

王淞握都握不住。

“請你也,理解我。”

甘自森用一條腿讓自己從十幾年的深情幻影裏醒來,他隻愚蠢這一次,就當是為自己一廂情願的感情劃上句號。

不會,再入夢了。

席斯言看著他,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很多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也是很久以前偶然發現王淞出任務留下的遺囑,除了父母還寫上了甘自森的名字,才窺破他們兩個之間的不對勁。

“我隻是覺得,你們應該說清楚。”席斯言撥弄手上的通訊器,“他一直,都把你當做最重要的人......”

“可我不是了。”甘自森打斷他的話,語氣輕鬆,“怎麽不帶小雪狼來?好多天不見他,我都想他了。”

席斯言放棄再做說客,他們都是成年人,社會世俗裏過了十幾年,自然各有各的處世法則。原諒不原諒的,隻有甘自森自己有資格,別人無權去做這個聖父聖母,事情的真相傳達到了,席斯言就沒有多餘的話好說。

“渺渺今天去外城區安撫病人,小雪狼暫時讓霽雲幫忙照顧了。你想去看看夏至嗎?”

“夏至?”是啊,最近這麽多事,甘自森甚至都無暇關心一下身邊的人,“走吧,你推我去。對了,我聽說了霽月的事,他還好嗎?”

席斯言把他抱到輪椅上,推著他走:“鄭景光的實驗手術明天晚上開始,他們情況一致,術前反應也接近,沒有比他更適合的臨床試驗了。我會讓霽月活下來。”

甘自森皺著的眉頭鬆開:“加我一個吧,我也想觀察一下鄭景光的腺體,看看對顧崇的手術方案有沒有幫助。”

他們出了病房門,牆邊蹲著的人緩緩站起來。

席斯言看向王淞,輕輕搖了搖頭。

Alpha沒什麽意外和失望,他站著,有些局促地搓手,背脊不再挺正,有些微坍塌。

王淞還是王淞,但和那個年紀輕輕無數軍功傍身的Alpha上校,似乎不一樣了。他的臉色看起來,甚至還沒有甘自森的好一些。

“我、我來推吧。”王淞猶豫著伸出手,好像生怕對方拒絕他。席斯言退讓開一步,留出空間。

甘自森看著他笑了笑:“謝謝。”

Alpha的手停在原地,滯空一般。

這是一個理智多過於衝動的成年男性給他的懲罰。他可以看著,感受著,接受王淞所有的痛苦愧疚遲來的醒悟,但永遠劃好了界限。

涇渭分明,沒有爭吵,沒有撕心裂肺。

甘自森把進步和退步的範圍都劃好了,冷靜地旁觀,他們要麽止步於此,要麽糾纏不清。

王淞舒展的手指捏緊又散開,握上輪椅冰涼的把手:“你們要去哪裏?”

“去看看夏至。”席斯言說道。

男孩子扒在窗戶邊,從透明高清的玻璃往外看,隱隱約約能看到井渺巡走對麵病房的身影,他脖子上還佩戴著那根白色的絲帶抑製環,哪怕已經沒有了井渺的氣味。

“夏至。”席斯言喚他的名字,男孩子驚喜地轉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

“席老師!”

他們安慰了一會大病初愈的男孩子,甘自森隔著隔離壁壘順便檢查了一下他的腺體:“再過半年左右你就要進入生理成熟期了,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夏至囁嚅著點頭,他懷裏還抱著和父親夏往昔的合照:“我什麽時候會離開天府澤?我......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裏。”

未成年的Omega,沒有了監護人,因為進入中心城區備考天府澤,學業也是暫休狀態,回到學校,就要跟著低年級的人從頭開始。

甘自森麵露難色,不知道該怎麽幫他。席斯言忽然開了口:“天府澤的外城區不隻是一個收容所,它也有和核心區一樣正常工作的職能,表現優異者一樣可以進入核心區。”

夏至眼睛亮了亮。

“你康複以後,我給你申請了留在外城區,跟著外城區的研究組學習工作,爭取早點考進核心區來。生活費用你別擔心,天府澤會全部包攬,除卻政府的人道補貼,你每月還會額外有10000金的補助。”席斯言笑了笑,“希望你早日進入核心區和我們一起共事。”

“真、真的嗎!”夏至激動地要站起來,被席斯言按回去,“我一定努力!謝謝席老師!”

席斯言頷首:“是我該謝謝你,宣判日是一個月後,到時候我和渺渺來接你進去,請你親眼看著殺害你父親的凶手被繩之以法。”

Omega哭的泣不成聲,一直說謝謝說個不停。

“夏至,很抱歉這個時候問你無關的問題,但是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希望你可以認真回答我。”席斯言把紙巾推過去一些,目光變得幽暗,“進化派的人抓到你以後,用你父親逼問你誰是突破基因屏障的舒緩天賦,你是怎麽回答的?”

王淞和甘自森都看向了席斯言。

對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真的隻是問了一個普通的問題。

夏至手一抖,歉疚地低頭:“席老師,我、我不說的,我一開始也沒有說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爸爸有哮喘,我......”

甘自森覺得難受,出言安慰:“別哭,斯言不是要責怪你這個。”

“追根究底,是我們害得你和夏往昔先生被盯上,甚至因此喪命。你做出任何行為都是出於自保,不用對不起任何人。”

夏至看著席斯言,抽泣著搖頭:“和你們沒關係的。”

“那夏至可以和我說一下具體的情況嗎?”

男孩子點點頭,認真回憶:“他們先問了我是誰,我為了讓他們相信是甘醫生,忍了好一會疼才說是甘醫生。但是沒有人信我!他們很快就反駁了我!”夏至想到這裏也很奇怪,“我、我真的忍了很久,沒道理不信我......”

他們三個人眉頭同時一皺。

“他們很快就反駁了你,是多快?”王淞追問。

夏至抬頭看了一眼這個一直不說話但看著很嚇人的Alpha,篤定道:“很快,幾乎是我才說完就說我在說假話,好像...好像......”

“好像本來就知道甘醫生的天賦是什麽,所以毫不猶豫就否決了你的話。”席斯言接口。

“嗯嗯嗯!對!”夏至猛地點頭,“後來不管我怎麽證明是甘醫生,他們都不信,說了幾次以後就沒了耐心......然後我、我隻能說了實話,渺渺哥是因為我......”

“不是。”席斯言打斷他,像鄭景光第一時間就否認了夏至給的答案一樣,“夏至 ,你別多想,和你沒有關係,他們早就知道渺渺和甘醫生的天賦,所以我們做了無用功。”

甘自森衝著他笑了笑:“好好休息吧夏至。”

幾個人離開病房,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自森,你的天賦也在最高保密級別,知道的人很少。”席斯言看著他說道。

甘自森陷入沉思,一時沒有回答。

“他的家裏人,父母和姐姐。你、我,自森的導師......但如果要算信息素保密局的高層,那就太多了,起碼掃**到現在,保密局還沒有出現過問題。”王淞陳述道,“陳老師比金教授的年紀還大,前年就退休回家了,每天不是遛鳥就是跟著他兒子去旅行。”

甘自森側目:“你怎麽知道?我和陳老都很久......”

“他退休那年,你們因為醫學院選拔政策出現分歧大吵一架,然後幾乎不再往來,但我看你時常會看著辦公室裏你們師生幾個的合影發呆,所以有空的時候常去看望他。”王淞笑了笑,慘白的臉上掛不真心的笑容隻顯得莫名淒涼,“我怕你想去修複關係的時候來不及了,畢竟陳老年紀也大了......所以逢年過節都額外再幫你多送一份禮。”

甘自森麵部微動,最後也隻是點頭示意:“謝謝,等離開天府澤,我會親自去登門道歉。”

王淞沒有說話,隻是垂下了頭。

“斯言,你覺得可能是我的老師嗎?他應該不是......”甘自森說著,看到席斯言臉上忽然露出**漾的笑容來。

“......”想都不用想。

“哥哥!”Omega自從不揣崽以後活潑得過分,整天跑跑跳跳的,要不是幾個醫生都說他身體恢複的很好,席斯言都不敢信這是個才生了寶寶沒多久的Omega。

井渺三步一跳蹦到他的懷裏,旁若無人地抱了個嚴嚴實實,跟個樹袋熊似的纏在Alpha身上:“哥哥,渺渺好想你。”

“乖寶寶。”席斯言親他一口,“你是想我多一點,還是想小狼多一點?”

井渺埋頭蹭他的脖子:“想哥哥多一點。”

“撒謊。”席斯言掂了一下他,眼角眉梢吊著笑,剛剛那個和他們一起思考內鬼的人仿佛是錯覺,他衝著他們倆人揚了一下眉毛,然後抱著人就轉身走了,“你以前說想我都會看著我的眼睛說,現在怎麽不看了?”

“渺渺看了的。”有點心虛。

“那就是真的比較想我?”

“真的哥哥!”

“那我們就讓小狼在舅舅那裏多玩幾天好不好?”

“不要!哥哥好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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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雙更,主要是副cp主場講完。

夏至這個點不記得可以複習52章水麵,真的埋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