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樂生一百天的時候,席斯言去采購處買了很多玩具回來。

那天和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井渺感了冒,斷斷續續好幾天,一直沒什麽精神。孩子的百日是鬧給大人看的,小孩子本人不會有什麽記憶,席斯言也就不請人來熱鬧了。

他回家的時候,席樂生在嬰兒床裏自己抓掛在頭頂的羽毛風鈴玩,井渺裹著席樂生小小的毯子,在旁邊的沙漏沙發上睡得正香。

席斯言看到井渺**在外的腳,白得發光,蜷縮在一起。

他皺著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現在是夏天,地上也都鋪了毛毯,但井渺生產後免疫力下降得厲害,前幾天隻是下了場雨,下班路上吹了點風,晚上就開始發熱。

半夜嗓子啞得咳個不停,還要擔心吵到席樂生,井渺壓著聲音捂在被窩裏咳嗽,被抱在懷裏才眼淚汪汪地說“哥哥我想喝水”。

這幾天席斯言整夜睡不著,心都揪在一起。之前聽宋浮雪添油加醋地說井渺是怎麽一身血地被推進手術室生小孩,後來和霽雲困在通道裏又差點因為信息素缺失昏迷。

席斯言一顆心就總沒落下來過,他知道這是持久戰,得慢慢補回來。

但他連井渺打噴嚏都受不了。

席斯言先拿了襪子幫他穿好,又扯過旁邊的大毯子,把人裹起來抱在懷裏。井渺因為感冒鼻子總堵塞著,張著嘴呼吸,和席樂生睡覺時一模一樣,露出一點點舌尖。

Alpha壞心起來,伸手指按了一下那塊柔軟的粉嫩。

“唔。”井渺被弄醒,朦朧著睡眼看到席斯言,伸著手就要抱,“哥哥,哥哥。”

他鼻音很重,吐字總像含著糖一樣,黏黏糊糊的,和七歲的時候也沒什麽兩樣。

井渺難受地揉鼻子,感冒的不適症跟著蘇醒的神經一起回來,他鼻塞得腦袋疼。

“別太用力,會耳鳴。”席斯言單手抱著他,扯了紙巾捏著他的鼻子讓他吹鼻涕,“什麽時候回家的?不舒服?怎麽不讓哥哥去接你?”

井渺眯著眼睛被Alpha照顧,撥浪鼓搖頭:“今天是老教授的生日,他給大家放半天假。那些哥哥姐姐都去玩了,渺渺就回家。”

席斯言把裝了溫水的保溫杯湊到他嘴邊:“下次讓我去接,不許一個人自己跑回來。”

“我想給哥哥驚喜嘛。”井渺親了他的臉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渺渺回來就睡著了。”

“嗯?你隻惦記著回來看席樂生。”Alpha佯裝生氣,“我是不是說過不能一回家就脫襪子?”

“可是我熱。”井渺不滿地噘嘴,小心看了一眼席斯言的表情,又黏糊糊地湊上去,“哥哥對不起嘛。”

“熱也不行,你還在感冒。”席斯言歎了口氣,他拿他比小嬰兒還不省心的Omega有什麽辦法,“下次可以換薄一點的襪子,但是不能光腳,大毯子都放在地上,要記得蓋。”

“好。”井渺乖乖地左腳按右腳,“渺渺聽話。”

井渺又不舒服地去搓揉人中,癢的一個接一個的噴嚏,席斯言拽了他的手,看到白嫩的皮膚一片紅。

紙巾已經是最柔軟的那種了,和手帕也差不多,還是把他嬌嫩的皮膚揩紅了。

席斯言站起來想要去拿點護膚品給他擦,被井渺拽住,眼巴巴地盯著他:“哥哥抱。”

生病的小朋友太黏人,在外麵還隻牽牽手,回到家就像長在他身上似的。

鍾源昨天順路來給席斯言送報告,進門就看到漂亮的男孩子窩在沙發上,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

“......渺渺,鍾源哥哥沒有得罪你吧?”

井渺搖頭,但眼睛分明寫滿了委屈。

席斯言把芯片放回書房,被鍾源扯了一把:“你老婆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嗯?”席斯言轉頭,井渺委委屈屈地把頭埋在膝蓋中間,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們兩個,時不時還吸一下鼻子,咳兩聲。

席斯言走過去,也不避諱,把人抱起來:“好了好了,他馬上就走了,你陪哥哥一起工作好嗎?”

轉頭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鍾源:“你還不走?”

鍾源一身雞皮疙瘩掉在了他家的客廳:“彳亍,我這就走。”

他自動裝瞎裝聾,跟沒聽見井渺甜膩膩的撒嬌似的:“哥哥,我每天上班已經很想你了,下班了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鍾源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問題:“他倆的兒子呢?沒人管?”

早上上班,鍾源酸不拉幾地對著席斯言義正嚴詞:“你倆也太膩歪了,築巢期的AO也不這樣啊!你別老這麽慣著井渺,多大的人了,就算外人看不見,孩子看見也不好啊......你別看他現在小,多少人肚子裏就做胎教了呢。”

席斯言眉毛一挑:“哦,你沒老婆,你不懂的。”

鍾源:“Shift.”

“沒辦法,我們家Omega就是被我這麽慣大的,我樂意。哦,你要是找個可愛的老婆,也許就能懂了。”

“Shift+Ctrl.”

“你為什麽背鍵盤?”

“我想盡量讓我們倆的對話聽起來文明一點。”

......

席斯言有些甜蜜地歎氣:“那抱抱,怎麽這麽黏人啊寶寶?”

“我不喜歡上班哥哥。”井渺被他抱進臥室,伏在他肩頭抱怨,“哥哥,渺渺不喜歡上班,上班好累。要好早起床,要和哥哥分開很久,你比我更忙,都已經有八次沒陪渺渺吃午飯了。”

“乖。”席斯言心疼地捏捏他的臉,“抬起頭,我給你擦臉。”

井渺乖乖仰著頭,溫潤的護膚品擦過有些火辣辣的皮膚,井渺舒服地眯了眼:“渺渺喜歡生病。”

“胡說八道什麽?”

“你會一直陪著我,每天都陪我吃午飯。”

席斯言嘖了一聲,眼裏都是笑意:“你到底有沒有長大?這是大孩子會說的話嗎?”

“哼。”

“不許生病。”席斯言捏他鼻子,“我保證,以後每天都陪你吃午飯,宋老師改良了一個配方,短效阻斷劑的成本大幅度降下來了,最近在做臨床有些忙,對不起寶寶,是我沒照顧好你。”

井渺又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乖乖埋在他肩膀:“渺渺自己也可以吃飯的,我和哥哥開玩笑。”

他因為生病白裏透紅的臉透出幾分豔麗來,像是乖軟的小美人長大了一樣,看一眼都覺得勾人,偏偏又黏他黏得緊。

席斯言眯了眯眼睛,低下頭就和他接吻。

他的嘴巴裏還有一點點藥味的苦澀,溫度也比平常高,席斯言抱著他站起來一腳踢上了房門,空調很識時務地打開。

氣溫和體溫驟深,井渺喘著氣哭:“不要親我 ,會傳染。”

“忍不住了怎麽辦?”席斯言拎起井渺的腰,摸到因為很久沒鍛煉有些綿柔的皮肉,“你自己想想你餓了我多久?不是想起來很多了嗎?”

井渺別別扭扭不說話。

“嗯?又不喜歡哥哥了?”席斯言本也就是逗逗他,親兩口也就算了,小孩現在病還沒好,他還沒不至於那麽禽獸。

井渺眨眨眼,哇地哭起來。

“我沒有不喜歡哥哥!”

他一哭,外麵那個小的也開始扯著嗓子哭,席斯言頓時想扇自己兩巴掌。

“不哭了寶寶,哥哥逗你,我也和你開玩笑的,乖啊。”Alpha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一下子旖旎氛圍都沒了。

井渺抽泣著,有些難為情地低頭掀起自己的上衣:“哥哥......我喜歡哥哥的,哥哥不要嫌肚子難看,有肉肉,還有疤,還沒好。”

席斯言頓住,嗓子幹的仿佛他才是感冒的人。

“你真是,真是要我命了。”

席樂生的百日是自己哭累了睡著的。

他醒來的時候被席斯言抱起來拍了很多照片,漂亮的小爸爸給他新紮了一盞很好看的小風鈴,會發光。他想要那個身上好香的小爸爸抱,卻被另一個爸爸牢牢抱在懷裏不鬆手。

“你小爸爸現在抱不動你。”

聽不懂哦,也不記得哦,隨便吧。

小孩子伸著手去撥弄新風鈴,聽到大人細碎的聲音。

“渺渺,我愛你。”

“我也愛哥哥。”

怎麽不說愛寶寶呢?席樂生咕噥起來,想要哭一哭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沒扯開嗓子,就又看到新風鈴在眼前晃。

席樂生又樂嗬嗬地去捉風鈴了。

席樂生八個月的時候,是井渺二十三歲的生日。

天府澤完全步入正規,這個期間又有其他的小朋友出生了,

永久性基因阻斷劑正式開始第一期臨床測試,新光能通道也開始搭建。

井渺無意中發現的計算模型成為新的隱藏防火牆,為第九代量子計算機的網絡安全又墊了重要的一塊磚。

他們將命名權交給了井渺。

男孩子被簇擁時很不習慣,他站在白板麵前想了片刻,在上麵寫了“行煙”兩個字。

老教師眼睛含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

井渺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爸爸的名字,他是五感網絡通訊的研發人......他也研究網絡安全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宋行煙,我知道他的。”老教授拍拍他的肩,“很優秀的年輕人,他如果還活著,我們的計算機至少還要比現在進步二十年。”

井渺眨眨眼,輕輕搖頭:“不用進步那麽快,也可以的。”

老教授愣了愣,笑道:“嗯是的,科技發展不會永遠在一條流暢的曲線上,過速的發展帶來的負麵也是不可預計的,我們慢慢來。”

他們共同看著白板上的字,莊小魚發出感慨:“井渺,我還以為你會用你們家小孩的名字呢。”

井渺彎了眼睛:“哥哥說,他自己的碑要自己去造。”

莊小魚豎了拇指:“你們把放養式教育說得突然高尚了起來。”

大家哈哈哈笑。

下班的時候,井渺一路收到生日祝福。

“小井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啊井渺,早日成為副組長!”

“副組長本人還在這你們就攛掇他謀朝篡位了?生日快樂井渺,別想著那麽快取代我!”

“生日快樂哦渺渺~”

一開始的摩擦,到了現在快一年,大家都變得和樂融融,數學組總負責人喜歡搞小驚喜,每一個同事生日前一天都會提前通知大家,那麽生日當天他就能聽到所有人的祝福。

井渺紅著臉道謝,一路往門口走。

“喲,你們家Alpha來啦。”路過的女同事揶揄,“每天雷打不動的,羨慕死你啦。”

井渺和她揮手再見,紅著臉跑進席斯言懷裏:“哥哥!”

他們擁抱在一起,席斯言笑的陽光拂麵,這個一開始很多人仰慕、敬畏的特科Alpha,歸於煙火和平凡,渡上柔光,滿眼溫情脈脈。

“生日快樂哦井渺,祝你們一家幸福快樂!”

席斯言衝著她點頭:“謝謝。”

他牽著井渺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府澤的綠植覆蓋在四個月前就差不多完成了,現在的街道和外麵城市的街道沒什麽兩樣,春天會有櫻花,夏天會有香樟,秋葉梧桐和冬天的常青樹。

井渺拉著他走的很歡快,路上遇到冰淇淋,還撒著嬌求席斯言給買了一個。偶然遇上基因組的同事,還調侃說他像接幼兒園下班的家長。

“哥哥,今晚會有多少人來給渺渺過生日啊?”井渺捧著那個最小號的甜筒,吃得眼睛都漾出星星來。

也得虧這段時間養好了身體,現在的井渺很健康,每天精力好得不得了。偶爾席斯言還看著他的頭,想到以前的井渺有時還會頭疼,現在也沒有了。

他伸手揉他的頭發,笑的寵溺:“你希望來的人,都會來,還有幾個哥哥的同事。”

“好呀。”井渺把甜筒遞給席斯言讓他吃,“我幫哥哥炸薯條。”

家裏那五年,井渺害怕和陌人生說話相處,他在不久以前也還會因為和不認識的人多說幾句而忐忑不安,現在的井渺已經能很好地麵對人群了。

“少吃點,再吃一口不許吃了,待會吃不下飯或者吃多了,晚上又鬧肚子疼。”席斯言讓他最後舔了兩口,小孩被冰得哇哇叫,最後戀戀不舍地看著剩下的甜筒被席斯言吃掉了。

井渺把手伸進他的口袋:“哥哥,渺渺胃很健康的。”

“哦,上個月吃小龍蝦吃到吐的是誰?”

Omega吐舌頭:“那是意外嘛,吃著吃著,就忘記了。”

席斯言在廚房裏收拾,一個不留神,井渺看著電視就一個人吃掉了兩斤小龍蝦和一大碗紅燒麵,肚皮撐得仿佛有了二胎,當天晚上就哭著被席斯言抱在馬桶邊哇哇地吐。

七八個月大的Alpha男孩發育很快,已經是會滿地亂爬的年紀,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衛生間門口,看著自己的小爸爸跟一隻剛撿回來的貓咪幼崽一樣,埋在大爸爸懷裏捂著肚子呻吟。

席斯言臉如菜色地哄,井渺卻突然來了小孩子脾氣。說帶去打針也不去,藥也不吃,一個勁說難受,弄得他又心疼又無奈,親也親不乖,鬧起來比那個小子還強。

轉頭看到小朋友仰著肉嘟嘟的臉傻笑。

井渺第一次覺得羞恥,這才乖乖地被抱回**等著吃藥。席斯言單手拎起小團子放回嬰兒床,他看著那張和自己膝蓋差不多高的床,很是頭疼:“他怎麽爬出來的?”

總之那天以後,井渺的食量被嚴格控製,吃東西的時候也不許再看電影。

Omega討好地去抱Alpha的手臂:“不吃了嘛,哥哥下次還買冰淇淋給我好不好嘛?渺渺吃兩口,哥哥吃四口。”

席斯言低頭和他親吻,冰涼的唇碰在一起,卻跟融化了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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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日常時間大法,好喜歡寫這個哦,等下還有更新~

席斯言:老婆不給碰是不是不愛我了?

渺渺:肚肚肉肉,哇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