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渺還坐在他旁邊抽抽搭搭,抱著孩子可憐地像個被拋棄的小動物。

也許是爸爸的情緒太突出,感染得那個小團子也開始哇哇哭。

偶爾有保姆從他們門口經過,看到自家小少爺陪著一個抱孩子的Omega,慌裏慌張地一會要毯子,一會要吃食,一會又要去找衣服和鞋襪。

他們低著頭,不敢說話和打量,隻能默默做事。

但是那個Omega實在是......太可愛了!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男孩子,忍不住多看兩眼!

然後就被冷著臉的小少爺瞪了。

送東西的保姆趕緊閉上眼,光速離開房間。

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

席斯言在今天成年了,法律和生理上,他都成年了,不止如此,他甚至還當爹了。

保持著這是一個陌生Omega的警醒,席斯言有些僵硬地把毯子蓋在井渺肩上,然後趕緊縮回手。

“你餓不餓?吃東西嗎?我們家阿姨做的甜點很好吃。”席斯言長到十六歲,都沒這麽緊張地和人溝通過,“額......晚宴還有兩個小時,你先吃點這個,到飯點再吃飯的行嗎?”

席斯言說完以後,無厘頭地想到了蘇皖,如果他親媽看到他這個樣子,估計會張開嘴巴,然後抬起通訊器錄視頻。

她和人說話精簡冷淡的兒子,現在就像個剛上手的月嫂。

井渺轉頭看他,眼睛哭的有些腫。

席斯言被他一看,驀地後退坐開一個人的距離。

“......嗚嗚嗚。”Omega被他的動作傷害到,這回是真的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

席斯言又秒速坐近,手忙腳亂地抽手帕給他擦眼淚:“別哭,我不是嫌棄你,我剛才......我隻是......”

他怎麽好意思說啊,我被這個突然撿到的老婆看了一眼,然後就心跳過速了嗎?

怎麽有人哭都哭的這麽可愛?

席斯言放棄掙紮,跳過這個話題:“你說我是你的Alpha?”

“嗯。”井渺點頭,卻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固執地重複,“就是,就是我的Alpha。哥哥,不要不信我。”

“我信你的。”席斯言誠心誠意地說,小心翼翼地幫他擦眼淚。

“你騙我。”井渺還是很委屈,“你一定覺得我是個精神病......”

席斯言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信的,你靠近我的時候,我聞到了我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從你身上發出來。”

那一秒很漫長。

席斯言先花了四分之一秒感受第一次抱到一個Omega......和小嬰兒的感覺,又花了四分之一秒消化井渺說自己是他的Alpha這件事,再花了四分之一秒精準聞到這個Omega身上迷醉的花香,順便從這股好聞到讓他頭昏腦漲的味道裏,清晰地感應到了自己的氣味,並且某個地方一下子澎湃了。

虧得席斯言不偏科,生理知識學的一向很好,很快就確認了這是標記過的AO對彼此會產生的生理反應。

雖然低敏,但非常健康,生理剛剛成熟的小A被明顯是和自己標記過的漂亮Omega一撞,什麽反應,都很正常。

席斯言花了最後四分之一秒,接受了這是自己的Omega這件事。

老實說,雖然很詭異很不科學,但是他覺得自己中獎了。

“我、我社交環境挺單一的,除了同學幾乎沒和Omega單獨相處過,剛剛真的不是嫌棄你,是我不太習慣。”席斯言壓著自己的心跳,隻希望對方不要發現,“你也要給我一點接受的時間。”

其實他隻需要一秒不到的時間。

井渺停了哭,乖順地任Alpha給他擦眼淚。

嘖,好乖。

席斯言情不自禁又靠近了他一點,有些僵硬地哄:“別哭了哦。”

“哥哥,小狼餓了。”井渺把孩子往他懷裏推,“他出生好多天你都沒抱過他,你抱一抱,好嗎?”

“......”席斯言僵直著身體,抱過這個孩子,嘴角連笑容都扯不出來,那小小軟軟的一團在他懷裏,好像他再使勁一點,就會勒疼他一樣,“這真的是我的小孩?”

“嗯。”井渺指著自己已經平坦的腹部,“從這裏出來的,還有疤痕。”

這不是一個剛成年的Alpha應該知道的東西。

席斯言忍不住朝他的肚子看,隻是想象了一下井渺懷孕的畫麵,就忽然有些心癢:“我去找人給他弄奶粉了,你也先吃點東西。”

井渺沉默地拿著一塊糕點咽:“沒有哥哥做的好吃。”

“?”席斯言有點驚訝,“啊?我?我還會做飯啊。”

“會的哥哥。”井渺用力點頭,“哥哥什麽都會,而且做的很好吃。哥哥跟著蔣阿姨學了好久的。”

蔣阿姨......貌似家裏沒有這樣一個人。

“那個,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席斯言想起剛才Omega哭著介紹自己是渺渺的樣子,就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生澀地喚,“渺渺,你可以和我說一說具體的情況嗎?”

井渺的敘事能力像小孩子說流水賬,幾分鍾以後,席斯言世界觀......

重塑了。

“所以你是從4073年來的?你們被困在一個類似異次元的通道裏,是依靠天賦回到十四年前的?”少年看起來還是很沉穩的樣子。

井渺舒了口氣,哥哥看起來是相信的:“哥哥,你可以幫我去接一個人嗎?他在你們家後花園的那個小花房,我們兩個都好久沒吃東西了,能不能把他帶到一個沒有人的房間去?”井渺想了想補充道,“他三十來歲,是個Alpha。”

“Alpha?”席斯言試探道,“額,是你,是你朋友?”

“是舅舅。”井渺認真說,“就是他帶我來的,我需要哥哥的信息素。”

“舅舅啊?舅舅好,我這就讓人去帶他休息。”席斯言笑了笑,馬上找了人幫忙,“他使用天賦的話,應該需要能量針劑吧?雖然不知道這時候的能量針劑有沒有你們那時候的好用,就先湊合一下吧。”

井渺看著他:“哥哥,你不懷疑我說的話嗎?有什麽要問渺渺的嗎?”

“不懷疑。”席斯言又坐回他身邊來,“我相信存在是多種多樣的,我們生活的隻是其中一個維度或空間,甚至隻是時間的某一段。知識和科學都是有限的,意識才是最超脫的存在......”他說的起興,看到Omega天真的臉,有些尷尬地幹咳,“不好意思,總之就是我相信的,客觀上你和這個小朋友我都有感應,主觀上,好像就算和我沒什麽關係,我也不能放著你們不管。”

井渺眨眨眼,漾出笑意來,十六歲的哥哥,也很善良。

是他喜歡的。

“哥哥,我好困。”井渺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往他懷裏靠。

席斯言抱著小孩,一個彈射站了起來。

......

安靜的空氣裏彌漫著尷尬。

井渺有些委屈地看著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個哥哥不喜歡和他接觸。Omega默默縮了手腳,可憐兮兮地縮在沙發角落。

席斯言看到他的腳趾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對不起,我不是......”年輕的Alpha誠懇地道歉,他想重新坐回去,又覺得渾身都僵硬,隻好沒有多大意義的找補,“去**睡吧?”

井渺把小團子攬在懷裏,全程都不說話,被子蓋到下巴,委委屈屈地露著一個腦袋,眼睛濕漉漉的。

要命。

席斯言坐立難安:“你有事情隨時叫我,我就在小客廳裏。”

Omega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角:“哥哥可以在這裏陪我嗎?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他好白,眼睛好漂亮,頭發好軟,味道也好香......

人的意誌力不可能經受這麽多次的考驗。

席斯言僵直地坐在床邊:“你睡吧。”

空氣裏漫起好聞的月季香味,席斯言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這個世界仿佛褪了色,他灰黑色的房間,淺米色的床榻,全都變成了白色。

隻有躺在他被窩裏的Omega鮮活生動。

席斯言怔怔地發呆,覺得自己也有些困了,他好像從沒這麽放鬆過。

父親是中心城區的領主,母親是知名的企業家,席斯言從出生就活在關注下,他已經給自己養成了克製警醒得體無暇的樣子。

哪怕是闖進一個陌生的Omega,教養都讓他沒有表現出驚嚇。

更不會這樣鬆弛。繇|藥

今天的他還是這個成年禮的主角。

可是席斯言也想睡了,想閉上眼睛,躺在他身邊。人永遠向往光亮和色彩,他也不例外,這個世界很有趣,未知總讓人著迷,但仿佛這個人才是他唯一想要靠近的。

那些都可以放棄。

“你......這是你的天賦嗎?”席斯言問。

“嗯。”井渺帶著小狼往裏挪了一些,伸手拍了拍床鋪,“哥哥看起來也很累,和渺渺一起睡一會吧。”

人的意誌力真的不可能經受這麽多次的考驗。

席斯言脫了他整齊的西裝外套,有些緊張地躺在床邊,這張床榻突然就陌生起來,上麵已經全是Omega的信息素味道......還有小朋友身上的奶味。

“你是月季Omega?”

“哥哥,我是雪野一夢。”井渺半昧著眼睛,這次他沒有再試圖靠近席斯言,他們中間隔著小狼,界限分明地並排躺在同一張**。

放鬆的身體讓席斯言的保有的邊界也慢慢消融,他試探問道:“渺渺,你的這裏,是不是不太舒服?”他指著自己的頭,忖度了一下語言,避免語言傷害到他,“你從4073年來,按照年齡應該比我還大七歲。”

井渺有些意外地抬了一下眼睛,然後垂下睫毛:“渺渺頭受過傷,哥哥會嫌棄我嗎?”他低聲說,“哥哥這麽快就發現渺渺是小孩子。”

他想想又補充:“隻有哥哥,爸爸和媽媽,知道渺渺其實隻有十四歲。”

席斯言一頭霧水地聽他說話,但是很快就釋懷了:“沒關係,你這樣很好。”

“才不好。”井渺眼睛又紅了,“你嫌棄渺渺笨,要帶我去清洗標記。”

“不可能!”席斯言秒速反駁了井渺的話,“我不可能這麽對你。”

“......”也不知道現在的小哥哥看到那個手術申請記錄,會不會覺得難為情,井渺不與他爭辯,“但是渺渺後來想起來了,哥哥很愛我。”

“嗯,這聽起來比較科學。”

“......”

席斯言側過身,和他麵對麵:“渺渺,三十歲的我,對你好不好啊?除了會給你做飯,還會幹什麽?”

井渺有些困倦地抬眼,聲音軟軟地:“哥哥會念書給我聽,教我學習,陪我寫作業。你每天都準時下班回來陪我,會給我穿衣服,會抱我,會哄我睡覺......”井渺停頓了一下,語氣越發柔軟,“幫渺渺紮秋千,會送我房子,帶我一起完成了北極星。還有這個,這是哥哥做的戒指!”

他伸出手晃動,給席斯言看手上的婚戒。

“嗷。”席斯言湊近看了一下,然後很平淡地說,“聽起來也不是很難。你喜歡這樣的啊?”

井渺點頭:“隻要是哥哥都喜歡。”

席斯言忍不住笑,他都快懷疑自己給井渺下蠱了:“你說你十四歲就認識我了,但是我認識你是你十六歲?”席斯言算了一下,“那就是我最早應該會在二十二歲見到你是吧?”

“唔,嗯。”井渺含糊不清地回答。

席斯言倒是好像忽然有了精神:“他叫什麽名字?”

不敢戳睡美人的臉,戳一戳小團子的臉應該還是可以的,席斯言看著這個奇妙的生命,慢慢地就感覺到了一點喜愛的情緒。

好神奇,這是未來的他會擁有的小孩。

“小雪狼。”

“小名?大名有沒有?”

井渺一臉懵懂地看著他,被睡意縈繞的Omega思考都變慢了,他呆呆地問:“大名是什麽?”

“井渺,就是你的大名。渺渺是你的小名。”席斯言耐心溫柔地和他解釋,“你們有給他取好名字嗎?”

“可是我就想他叫小雪狼。”為什麽兩個哥哥好像都不喜歡這個名字。

“噗。”

井渺怔怔地看了一下現在的席斯言。

三十歲的哥哥不怎麽愛笑,笑也是很淺很淺,眼前的少年剛過了成熟期,相貌已經沒有了男孩子的稚嫩,但他沒被時間沉澱過的眼睛和臉,陽光燦爛。

原來他還可以以這樣的方式,認識席斯言的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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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生:不可能!我不是渣男!有這麽漂亮的老婆我怎麽可能嫌棄他!傻傻的多可愛啊!

井渺:嗬嗬。

(等下還有一更)